晨读美文(第2辑)

晨读美文(第2辑)
作者: 刘艺//王应生
出版社: 崇文书局
原售价: 19.50
折扣价: 12.60
折扣购买: 晨读美文(第2辑)
ISBN: 9787540321192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这一把用了多年的旧梳子,滑润无比,上面还深 染着属于母亲的 独特发香。我用它小心翼翼的给坐在前面的母亲梳头 ;小心谨慎,尽 量让头发少掉落。天气十分晴朗,阳光从七层楼的病 房玻璃窗直射到 床边的小几上。母亲的头顶上也耀着这初夏的阳光。 她背对我坐着, 花白的发根都清清楚楚可见。唉,曾经多么乌黑丰饶 的长发,如今却 变得如此稀薄,只余小小一握在我的左手手掌里。 记得小时候最喜欢早晨睁眼时看到母亲梳理头发 。那一头从未遭 遇过剪刀的头发,几乎长可及地,所以她总是站在梳 妆台前梳理,没 法子坐着。全部都梳通之后,就在后脑勺用一条黑丝 线来回的扎,扎 得牢牢的,再将一根比毛线针稍细的钢针穿过,然后 把垂在背后的一 把乌黑的长发在那钢针上左右盘缠,梳出一个均衡而 标致的髻子;接 着,套上一枚黑色的细网,再用四支长夹子从上下左 右固定形状;最 后拔去那根钢针,插上一只金色的耳挖子,或者戴上 翠饰的簪子。这 时,母亲才舒一口气,轻轻捶几下举酸了的双臂;然 后,着手收拾摊。 在梳妆台上的各种梳栉用具。有时,她从镜子瞥见我 在床上静静偷看 她,就会催促:“看什么呀?醒了还不快起床。”也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对于母亲梳头的动作,我真是百觑不厌。心里好羡慕 那一头长发,觉 得她熟练的一举一动也很动人。 我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一辈子都不剪一次头发 呢?她只是回答 说:“呶,就因为小时候你阿公不许剪;现在你们爸 爸又不准。”自己 的头发竟由不得自己作主。这难道是“三从四德”的 遗迹吗?我有些 可怜她;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庆幸她没有把这样美丽的 头发剪掉,否则 我就看不到她早晨梳发的模样儿了。跟母亲那一头丰 饶的黑发相比, 我的短发又薄又黄,大概是得自父亲的遗传吧,这真 令人嫉妒,也有 些儿教人自卑。 母亲是一位典型的老式贤妻良母。虽然她自己曾 受过良好的教育, 可是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她似乎是把全副精神都放在 家事上。她伺候 父亲的生活起居,无微不至,使得在事业方面颇有成 就的父亲回到家 里就变成一个完全无助的男人;她对于子女们也十分 费心照顾,虽然 家里一直都雇有女佣打杂做粗活儿,但她向来都是亲 自上市场选购食 物;全家人所用的毛巾手绢等,也都得出她亲手漂洗 。我们的皮鞋是 她每天擦亮的,她甚至还要在周末给我们洗晒球鞋。 所以星期天上午, 那些大大小小,黑色的白色的球鞋经常齐放在阳台的 栏干上。我那时 极厌恶母亲这样子做,深恐偶然有同学或熟人走过门 前看见;然而, 我却忽略了自己脚上那双干净的鞋子是怎么来的。 母亲当然也很关心子女的读书情形。她不一定查 阅或指导每一个 人的功课;只是尽量替我们减轻做功课的负荷。说来 惭愧,直到上高 中以前,我自己从未削过一支铅笔。我们房间里有一 个专放文具用品 的五斗柜,下面各层抽屉中存放着各色各样的笔记本 和稿纸类,最上 面约两个抽屉里,左边放着削尖的许多粗细铅笔,右 边则是写过磨损 的铅笔。我们兄弟姊妹放学后,每个人只要把铅笔盒 中写钝了的铅笔 放进右边小抽屉,再从左边抽屉取出削好的,便可各 自去写功课了。 从前并没有电动的削铅笔机,好像连手摇的都很少看 到;每一支铅笔 都是母亲用那把锐利的“士林刀”削妥的。现在回想 起来,母亲未免 太过宠爱我们;然而当时却视此为理所当然而不知感 激。有一回,我 放学较迟,削尖的铅笔已被别人拿光,竟为此与母亲 斗过气。家中琐 琐碎碎的事情那么多,我真想象不出母亲是什么时间 做这些额外的工 作呢? 岁月流逝,子女们都先后长大成人,而母亲却在 我们忙于成长的 喜悦之中不知不觉地衰老。她姣好的面庞有皱纹出现 ,她的一头美发 也花白而逐渐稀薄了。这些年来,我一心一意照料自 己的小家庭;也 忙着养育自己的儿女,更能体会往日母亲的爱心。我 不再能天天与母 亲相处,也看不到她在晨曦中梳理头发的样子,只是 惊觉于那显著变 小的发髻。她仍然梳着相同样式的髻子,但是,从前 堆满后颈上的乌 发,如今所余且不及四分之一的分量了。 近年来,母亲的身体已大不如往昔,由于心脏机 能衰退,不得不 为她施行外科手术: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干电池装入 她左胸口的表皮 下。这是她有生以来首次接受过的开刀手术。她自己 十分害怕,而我 们大家更是忧虑不已。幸而,一切顺利,经过一夜安 眠之后,母亲终 于渡过了难关。 数日后,医生已准许母亲下床活动,以促进伤口 愈合并恢复体力。 可是,母亲忽然变得十分软弱,不再像是从前翼护着 我们的那位大无 畏的妇人了。她需要关怀,需要依赖,尤其颇不习惯 装入体内的那个 干电池,甚至不敢碰触也不敢正视它。好洁成癖的她 ,竟因而拒绝特 别护士为她沐浴。最后,只得由我出面说服,每隔一 日,亲自为她拭 洗身体。起初,我们两个人都有些忸怩不自在。母亲 一直嘀咕着:“怎 么好意思让女儿洗澡呐!”我用不顶熟练的手,小心 为她拭擦身子;没 想到,她竟然逐渐放松,终于柔顺地任由我照料。我 的手指遂不自觉 地带着一种母性的慈祥和温柔,爱怜地为母亲洗澡。 我相信当我幼小 的时候,母亲一定也是这样慈祥温柔地替我沐浴过的 。于是,我突然 分辨不出亲情的方向,仿佛眼前这位衰老的母亲是我 娇爱的婴儿。我 的心里弥漫了高贵的母性之爱…… 洗完澡后,换穿一身干净的衣服,母亲觉得舒畅 无比,更要求我 为她梳理因久卧病床而致蓬乱的头发。我们拉了一把 椅子到窗边。从 这里可以眺望马路对面的楼房,楼房之后有一排半被 白云遮掩的青山, 青山之上是蔚蓝的天空。从阴凉的冷气房间观览初夏 的外景是相当宜 人的,尤其对刚刚沐浴过的身体,恐怕更有无限爽快 的感觉吧。 起初,我们互相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不 多久以后,却变 成了我一个人的轻声絮聒。母亲是背对着我坐的,所 以看不见她的脸。 许是已经困着了吧?我想她大概是舒服地困着了,像 婴儿沐浴后那 样…… 嘘,轻一点。我轻轻柔柔地替她梳理头发,依照 幼时记忆中的那 一套过程。不要惊动她,不要惊动她,好让她就这样 坐着,舒舒服服 地打一个盹儿吧。P2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