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友（民国读者旅行记）/良友画报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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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此内地的行路难 到西北内地去旅行，谁都免不了要一尝坐骡车的 滋 味，宽不及三尺的车身，人坐在里面已够闷气，轮轴 既 无弹性，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摆前进，这种旅途生活 ， 乘邮船坐蓝钢车的旅客是一辈子梦想不到的。 我第一次坐骡车是在曲阜，往返路程虽只三十多 里， 但累得我的腰背足足酸痛了两天，同时由这次经验而 明 了坐车的艺术，第一坐骡车要平心静气，若一有火气 ， 车在乱石载道的路上颠荡时，头时常会碰到两旁的车 柱 上去的，所以坐上车就得像老僧人定一般，正襟危坐 ， 顺了摇晃的方向左右倾斜，方才不致把脑袋碰痛。第 二 坐骡车要涵养不能性急，一头骡——走长路的车用两 头 骡——拉上车每天只能行七八十里路，有时并且比人 走 还要慢，旅客难急切希望早达目的地，但它的能力只 允 许它一天走这许多路，所以性急也属徒然，除非将来 开 辟公路行驶汽车。 北方道路都是黄土的，冬天刮起大风来，尘土飞 扬， 使人眼都睁不开，平时蹄轮过处，黄尘四散浮起，也 会 像腾云驾雾一般。雨后道途泥泞，车轮往往陷入数寸 ， 要费好多力才能把它拖出辙外，记得从前有一位在北 方 住得很久的朋友同我闲谈，他说北方的路在旱天脚踏 上 去好像踏进了香炉，雨后却泥泞得像酱缸，我起先总 以 为他形容过甚，但身历其境，却不由不信。 坐骡车跋涉长途，当然是一件苦的事，但因其路 途 艰险，到了目的地后格外觉得欣喜，沿途缓缓前进到 处 可流览风景，采问风俗，坐的疲乏时下车步行，借此 舒 展筋骨，但四五百里路往往走了一星期，时间实太不 经济。 我经历中坐骡车最长的路线要算由绥远经宁夏到 甘 肃了，路程二千二百多里，共走了三十五天，沿途所 经， 全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和重叠的山脉，在河套五原临河 一 带，更现出满目荒凉，土地都任它荒芜无人顾问，要 是 把内地过剩的人口移植过去，那末数年之后，必会尽 成 沃土。 骡车过沙漠是一件很艰难的工作，把它载上缆船 渡 河也极费事，过到狭桥更须把车辆拆开，车身和车轮 逐 件扛过，然后重新装上前进。西北行旅困难，于此可 见 一斑。 现在，让我再说说西北行旅的骆驼： 西北运输，除了骡车之外，骆驼也是不可缺少的 交 通工具，前者偏重于乘客，后者多半是载货的。 坐骡车颠荡不舒适，驼队夜行昼歇，到处张幕而 居， 旅途生活虽异，而艰难困苦则同。 驼队选择晚上行走时有原因的，因为晚上就道， 日 问可找有水源的草地放牧，人也张起幕来举炊就餐， 借 此歇息，待傍晚再整装出发。 西北商贾转运货物，大半雇骆驼结对驮运的，每 队 骆驼的数目由数十头以致一二百头，往来边远各地， 把 运往的茶、盐、布匹日用品一类东西售去，再贩皮毛 药材回来，行程遥远，动辄数月，他们这样长途跋涉 ，无 非想得些微利益，但是河套一带，土匪出没无常，往 往 要遭他们洗劫，又加上沿途税卡遍设，军队需索，所 以 商贾旅客都把这条路认为畏途。 坐骆驼比任何牲口要省力，在两个驼峰中间座上 前 后都能靠身，尤其在疲乏时可伏在前面的峰上睡觉， 这 是旁的牲口所没有的特点。但在隆冬时候，冒着风霜 前 进，身上加上几重厚裘还抵不住寒冷的侵袭，双足也 冻 得知觉全失，这种苦况在南方旅行是不会受到的。 乘骆驼跋涉西北险阻途中，在一般人目光看来是 件 再苦没有的事了，但事实上却并非尽然，连绵起伏的 沙 漠，一望无际的戈壁，到处能令人胸襟开畅，而沙漠 中 观日出奇景，更会使人心中不能泯灭。 P1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