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然

小陶然
作者: 房伟|责编:向萍
出版社: 作家
原售价: 45.00
折扣价: 28.80
折扣购买: 小陶然
ISBN: 9787521219814

作者简介

房伟,文学博士,苏州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青蓝人才工程中青年学术带头人,紫金文化英才,中国现代文学馆客座研究员,中国作协会员。 于《收获》《十月》《当代》《花城》《天涯》等刊发表小说数十篇,数十次被《新华文摘》《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作品与争鸣》等刊转载,小说多次入选中国小说排行榜等。著有学术著作《王小波传》等,长篇小说《英雄时代》《血色莫扎特》,小说集《猎舌师》等。 获茅盾文学新人奖、汪曾祺文学奖、百花文学奖、紫金山文学奖等。

内容简介

九三年 一 午饭时间还没到。外面 下着雨,秦陵老师的斥骂声 环绕在课堂,又钻出门缝, 在空荡荡的走廊碎成莫名回 声。我从三楼教室最北边的 窗户向外望去,蓝色包漆的 窗很潮湿,有股腐败木耳的 气味,忍冬青肥厚的叶子被 雨水打得锃亮,如一块块可 口美丽的榨菜。蛋糕状的操 场雨雾迷蒙,只有国旗还斜 斜地挂在旗杆,湿漉漉的, 仿佛刚捞出的海带,又好似 褪掉鲜艳色彩的淡肉色伤口 。那年我十五岁,在教室挨 饿,听老师训话,那段时间 我总是饥饿。很多年后,我 才明白,那就是青春期的表 现。 一个屁钻出来,带着不 雅气息,肠子蠕动得似乎慢 了点。由于个头大,我总坐 在最后排,身后凌乱堆砌着 复习资料、散发着各种味道 的饭盒和暖壶。作为重点中 学的学生,学习至关重要。 但我总忍不住破坏紧张严肃 的氛围。每当我放屁,同桌 “小饭桶”同学一定会“嗷嗷” 地跳起,用指甲刺穿我的皮 肤。小饭桶是个身材娇小的 姑娘,有点缺心眼,但为人 豪爽讲义气。她的外号说起 来冤枉,她哥叫“大饭桶”, 他们都姓范。小饭桶的父亲 ,却不叫“老饭桶”。他是老 警察,不苟言笑,有一脸老 奸巨猾、深谋远虑的褶子, 专管我们这片儿,大家尊称 他“范公安”。小饭桶变成女 流氓,并成为闻名全县的十 八凤老幺,还是这次班务会 后的事。 我坐回凳子,并没遭到 预想的蹂躏,却突然闻到了 刺鼻的骚味。号称“校园杀 手王”的班主任秦陵老师正 在怒斥我们。秦老师心情不 好,他第六次失恋了。秦老 师自认为是个才子,有硕大 的脑袋,搭配黑黝黝的头发 ,好似大号的地雷。他是班 主任兼历史老师。他失恋的 时刻,就是我们的遭殃日, 他一定会找机会大发雷霆。 我听到了小饭桶的哭声 ,开始像蚊子哼哼,后来像 快断流的小溪。我扭过头, 发现小饭桶的眼睛含着泪水 。起初,我以为她吓坏了, 但又不像,杀手王不是第一 天恐吓我们了:他威胁要把 我们赶回中世纪,成为法兰 克人的隶农;他要把我们变 成明朝末年陕西的饥民,让 我们率尔相食;他还狞笑着 说,要把我们放逐到十七世 纪葡萄牙穿越太平洋的捕奴 船,每天和臭烘烘的黑人挤 在船舱,等待死亡的命运。 他甚至威胁要辞去班主任的 职务。显然,最后一条我们 更愿接受。前几条,我们只 当他发癔症罢了。学历史的 家伙总是这样。 但那天小饭桶却哭了, 哭声暧昧,甚至渐渐凄厉, 以至于秦陵老师都停止呵斥 ,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感到惊 诧。你哭什么?秦陵好奇地 问。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小饭 桶,我最先发现了真相:凳 子上有圈暗黄印渍。 是尿。她,尿了。 我像被马蜂蜇了似的跳 起来。秦陵也发现了秘密。 很多同学挤过来观察这块不 大不小的印渍,品评形状, 讨论气味。那摊小小的印渍 在凳子上不断攻城略地,变 成了大大的污点。瞬间,空 气凝固了,继而爆发出快活 的哄笑。小饭桶茫然地站在 旁边,仿佛被笑声吓坏了。 她那条蓝色的大号运动裤拧 巴地纠结在腿上,尿还在“ 滴滴答答”地从裤脚滴落, 外面的雨也“滴滴答答”着, 似乎小了很多。刺耳的下课 铃声响了起来…… 多年以后,我回忆起那 个片段,总感觉非常恍惚。 羞耻心的丧失,让小饭桶走 上了女流氓的不归路,也让 杀手王秦陵老师多了个外号 :“校园尿不湿”。小饭桶练 体操,常劈大叉,所以尿频 尿急,那天秦陵又絮絮叨叨 地训人,就弄出了骇人听闻 的教育惨案。 P1-3

书籍目录

目录九三年 .................................. 1果 奠 .................................. 56一个人的归途 ............................ 79月光下的黄羊 .............................103爱情买卖 ................................ 129小陶然 ................................... 165老陶然 ................................... 209南 方 .... .... .... .... ...... ...... . 264

试读内容

九三年

午饭时间还没到。外面下着雨,秦陵老师的斥骂声环绕在课堂,又钻出门缝,在空荡荡的走廊碎成莫名回声。我从三楼教室北边的窗户向外望去,蓝色包漆的窗很潮湿,有股腐败木耳的气味,忍冬青肥厚的叶子被雨水打得锃亮,如一块块可口美丽的榨菜。蛋糕状的操场雨雾迷蒙,只有国旗还斜斜地挂在旗杆,湿漉漉的,仿佛刚捞出的海带,又好似褪掉鲜艳色彩的淡肉色伤口。那年我十五岁,在教室挨饿,听老师训话,那段时间我总是饥饿。很多年后,我才明白,那就是青春期的表现。

一个屁钻出来,带着不雅气息,肠子蠕动得似乎慢了点。由于个头大,我总坐在后排,身后凌乱堆砌着复习资料、散发着各种味道的饭盒和暖壶。作为重点中学的学生,学习至关重要。但我总忍不住破坏紧张严肃的氛围。每当我放屁,同桌“小饭桶”同学一定会“嗷嗷”地跳起,用指甲刺穿我的皮肤。小饭桶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有点缺心眼,但为人豪爽讲义气。她的外号说起来冤枉,她哥叫“大饭桶”,他们都姓范。小饭桶的父亲,却不叫“老饭桶”。他是老警察,不苟言笑,有一脸老奸巨猾、深谋远虑的褶子,专管我们这片儿,大家尊称他“范公安”。小饭桶变成女流氓,并成为闻名全县的十八凤老幺,还是这次班务会后的事。

我坐回凳子,并没遭到预想的蹂躏,却突然闻到了刺鼻的骚味。号称“校园杀手王”的班主任秦陵老师正在怒斥我们。秦老师心情不好,他第六次失恋了。秦老师自认为是个才子,有硕大的脑袋,搭配黑黝黝的头发,好似大号的。他是班主任兼历史老师。他失恋的时刻,就是我们的遭殃日,他一定会找机会大发雷霆。

我听到了小饭桶的哭声,开始像蚊子哼哼,后来像快断流的小溪。我扭过头,发现小饭桶的眼睛含着泪水。起初,我以为她吓坏了,但又不像,杀手王不是天恐吓我们了:他威胁要把我们赶回中世纪,成为法兰克人的隶农;他要把我们变成明朝末年陕西的饥民,让我们率尔相食;他还狞笑着说,要把我们放逐到十七世纪葡萄牙穿越太平洋的捕奴船,每天和臭烘烘的黑人挤在船舱,等待死亡的命运。他甚至威胁要辞去班主任的职务。显然,后一条我们更愿接受。前几条,我们只当他发癔症罢了。学历史的家伙总是这样。

但那天小饭桶却哭了,哭声暧昧,甚至渐渐凄厉,以至于秦陵老师都停止呵斥,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感到惊诧。你哭什么?秦陵好奇地问。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小饭桶,我先发现了真相:凳子上有圈暗黄印渍。

是尿。她,尿了。

我像被马蜂蜇了似的跳起来。秦陵也发现了秘密。很多同学挤过来观察这块不大不小的印渍,品评形状,讨论气味。那摊小小的印渍在凳子上不断攻城略地,变成了大大的污点。瞬间,空气凝固了,继而爆发出快活的哄笑。小饭桶茫然地站在旁边,仿佛被笑声吓坏了。她那条蓝色的大号运动裤拧巴地纠结在腿上,尿还在“滴滴答答”地从裤脚滴落,外面的雨也“滴滴答答”着,似乎小了很多。刺耳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多年以后,我回忆起那个片段,总感觉非常恍惚。羞耻心的丧失,让小饭桶走上了女流氓的不归路,也让杀手王秦陵老师多了个外号:“校园尿不湿”。小饭桶练体操,常劈大叉,所以尿频尿急,那天秦陵又絮絮叨叨地训人,就弄出了骇人听闻的教育惨案。

但我不能顾及小饭桶了,下课铃意味着“抢饭比赛”开始。我抽出铝饭盒,在小饭桶的哭声中冲出教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食堂,甚至不顾秦陵在身后的斥骂。第四节下课铃一响,不管老师喊没喊下课,我总个义无反顾地冲出教室。

雨不知何时竟停了。我们班的教室在四号楼三楼,食堂在一号楼后面,从三楼跑下来,我首先要路过垃圾箱,那里臭气熏天,影响呼吸频率。接着,我低头潜行,提肛收臀,以土拨鼠般的机敏动作,从校长办公室旁“鼠行而过”。这是“死亡地带”,相当于非洲迁徙的角马泅渡刚果河遭到鳄鱼王偷袭。突然,一大团白乎乎的东西从楼上飞下,直击头部。我不慌不忙,侧身滑步。居然是团纸,揉成发面团的样子。偷袭我的不是鳄鱼,而是校长。他姓石,绰号“铁石心肠”。他常从办公室探出头,气急败坏地对抢饭的同学严加呵斥。他叫我们吃货、傻×。校长把废纸搓成团,当作飞镖和炮弹,袭击吃货的队伍。

冲过校长办公室,我又从一号楼门前跑过,通常会涌现出大批强劲有力的竞争对手。如一班的“小飞人”,二班的“野驴”,还有高年级体育队的“男女亡命徒”,他们中有“胖虎”高伟。此人长着吃货才有的龅牙,壮得像海豹。他会表演胸大肌游戏,就是控制胸大肌,让它像女人的乳房般颤动。这群擅长运动的暴徒,还包括全县有名的女流氓刘金花和她的十几个跟班女生。他们早早地跑到食堂,占据每个窗口。好菜都被运动员打走了。跑到这里,胃里残存的能量也被消耗掉。我轻声哼唱起郑智化的《星星点灯》。郑智化是瘸子,跑不快,也不用抢饭,但他的歌很励志——“星星点灯”,为什么不是“红烧肉点灯”?这更符合我的口味。这样一想,我又有些痛恨郑智化了。

经过二号楼,突然蹿出条身影,抢在我前面。她就是传说中的高中部刘金花学姐。她跑得真快,不愧是中长跑纪录保持者。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不禁屏住呼吸。她长长的秀发拂在我脸上,还冲我挤挤眼,说,小孩,挺能跑呀。得到了学姐的认可,我再接再厉,终于在把肺跑出来之前抵达了胜利的终点——巍峨庄严的食堂。不出所料,食堂各个窗口,早被体育队的人占据了。他们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不可一世。学校的食堂,周二和周五有水饺和红烧肉,来晚了根本吃不上。虽然红烧肉的模样不敢恭维,看起来半生不熟,肥肉白腻,瘦肉带血丝,然后黏起来,如同秦陵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但我爱红烧肉。肉菜窗口的炊哥叫二子,一脸横肉,比红烧肉看着还瘆人。但当二子将盛满红烧肉的饭盒,放在我手心,他的头上就会飘起美丽小光圈。二子哥呀,就是插着翅膀的“二天使”,他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连斑驳陆离的四环素牙、猥琐的母狗眼,在我们看来都是如此不凡。

正当我专心致志地排队时,突然从后面涌过团人浪,一个胖大的、穿运动服的小子,居然把我挤到旁边。我一甩胳膊,把那人扛了出去。他就是体育队的胖虎。这厮正敲着个特大号饭盆,气哼哼地盯着我。我虽然个子大,但一贯老实,从不和流氓起冲突。但我发现金花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知怎的,觉得大脑有团东西爆炸,简直比吃了几桶芥末都提神。我大吼道:“还让不让人好好打饭了!”学生们看有冲突,连饭也不打了,都等着看热闹,连炊哥二子也屁颠屁颠地跑出来,点上烟,美滋滋地观赏起来。

食堂每天都发生暴力冲突,大家习以为常。每当饭盆与勺子齐飞,面条共菜汤一色,也是流氓们扬名的时刻,如果有人想“炸刺”,通常都会在食堂找流氓打架,只要没被打倒,就会成名。胖虎平时咋咋呼呼,但不是什么狠角色。他心虚地对我说,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看着胖虎,但眼光瞄着金花,看到她仿佛很注意我,便又大吼,胖虎,别挡着我买饭!人群哄笑起来,几个好事的就对胖虎说,人家叫板,别了,赶快上呀!

我不怕胖虎。这小子一身膘,远不如我灵活,我还有身高优势。胖虎猛地把上衣扒下,露出了两块会动的胸大肌。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两块没煎熟的、新鲜的“年糕”而已。胖虎“嗷”地叫了声,扑到我身上,却只拿手指甲挠我的脸和胳膊,太恶心了!这么壮的汉子,打架像女人,完全配不上胖虎的称号,应改名叫胖猴。我的脸被抓破了皮,但抽冷子一拳塞在他腰眼,他尖叫着倒地。围观的同学们对我的英勇表现报以热烈掌声。我仿佛置身于盛大的古罗马斗兽场,我是角斗之王斯巴达克斯,身材健美、盔明甲亮,下身还有个藤条编织的兜囊三角裤。我脚下是狼狈倒地的对手,一个浑身发臭,穿着兽皮的努比亚人,他浑身发抖,祈求饶恕。我把沾满肮脏鲜血的色雷斯短剑,轻轻地在他爬着虱子的兽皮上擦拭着。努比亚人胖虎哭了,露出被黑面包弄伤的坏牙。观众们疯狂着,很多贵妇人尖叫、挥手、飞吻。然而,我的眼神很笃定,地中海的风吹散我的头发,温润而潮湿,亚平宁半岛的阳光,仿佛多情的小剑,刺穿我的骄傲,放纵着我的尊严。我抹了把咸咸的汗水,摘下铜盔。千万人潮中,我只看到一个女人,只注意她的表情,那就是金花。她直直地盯着我……

胖虎的怒吼终于把我拉回现实。体育队的流氓蜂拥而上,把我摁在地上。我虽是好汉,但架不住对方人多,被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胖虎开心地笑了。我倒没感觉疼,就是饿得发慌。胖虎抓住我的领子,说,让你炸刺,服了吧?我对胖虎不理不睬。在远处观战的金花过来,笑吟吟地说,放了吧,还是小孩。胖虎很不满,嘟囔着说,哪有这么大个子的小孩,比我还高呢。金花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但似有震慑人的威力,胖虎赶紧松开我。我擦净嘴角的血,冲金花咧了咧嘴,在体育队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食堂。

媒体评价

房伟的小说集《小陶然》,描摹自渡众生,呈现世间百态;熙来攘往,如登春台。房伟在真实中进行虚构,在虚构中获得现实感,在现实感中倾注希望,抚慰着我们的心灵。 ——北京大学教授、茅盾文学奖得主 李洱 直面生活不堪、破碎的本质,用细腻真实的笔触呈现出丰富的生活肌理;坦率,自洽,悲喜得失尽有。在日常的琐碎里,明了其遗憾与慰藉。 ——作家、中国人民大学副教授 张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