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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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钟的时候，几个工人从工地回来了，他们把工具 放到隔壁的车间，把车钥匙交给了王美芝，在办公室门口 的打卡机上打完下班卡后便各自回去。王美芝觉得自己也 该走了，便提过包锁了办公室，坐上了刚刚回来停在门口 的五菱小面包车。面包车是王美芝承包公司时蔡康永特地 留下来的，使用了好些年了，发动机的声音跟拖拉机有些 相似，用手把玻璃摇下来或者摇上去就是空调，遇到下雨 那雨刮器就像八十岁的老人爬坡一样，车身的油漆七零八 落，有些地方还锈迹斑斑，只有前面两个座位，后面的座 位全拆了便于装一些材料和工具。这车只有两个人能开， 一个是司机，另一个就是王美芝。 王美芝觉得还是要回家一趟，不管怎样，初次见面还 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得回家换一身时尚点的衣服。 家在离芳村五千米的佛山黄岐一个叫海龙湾的小区里，房 子是六年前老板蔡康永为了奖励王美芝几年来为公司做出 的贡献而替她交的首付。那地方不属广州，但邻近，房价 比广州便宜很多，很多在广州做出了一些成绩的外来人员 都选择在这边买房。于是，这个据说住了几万人的小区便 成了少数小有成就的外来人的集居地，无论是告诉朋友还 是在小区门口进进出出，居住在此的人在多如牛毛的外来 打工者面前总有一份显耀的骄傲和自豪。 路上有点塞车，王美芝回到家差不多六点半了。老妈 张翠玉正在厨房做晚饭．刚刚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王佳在 客厅茶几上自个儿做着作业。王美芝今天心情特别好，她 非常高兴地蹲在儿子身边，高兴地看着儿子一笔一画写着 作业。儿子生下来就一直由姥姥张翠玉带着，是吃奶粉长 大的，加上这些年来王美芝不是经常回家，就算回家也与 儿子的作息时间不同步，所以儿子对妈妈虽然不陌生但也 确实没有什么亲切感。加上平时王美芝经常为公司的各种 事牵肠挂肚，所以总是愁眉苦脸，永远都是一副闷闷不乐 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回到家对儿子的不良行为不是指 责就是辱骂，给儿子幼小的心灵投下了极大的阴影，儿子 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很少看到妈妈对自己这样 高兴和亲切，儿子王佳对王美芝今天的突然变化有些不适 应，两只眼睛茫然且有些惧怕地盯着王美芝。 王美芝高兴的心情和亲切的行为没有换来儿子的迎合 ，她看着有些木讷和眼神充满惶恐且无动于衷的儿子，心 里有些失落和沮丧，站起来走到厨房告诉老妈张翠玉，说 自己不吃饭马上就要出去。 张翠玉今年六十岁，从四川老家来帮女儿王美芝带儿 子已经七年了，是一个典型的传统乡村老太太。她四十岁 的时候意外丧夫，靠着那两亩地和心中坚强的信念一个人 含辛茹苦把独生女王美芝送进了大学。村里的好心人见她 完成了义务便怂恿她在同村同样丧偶的老头中找一个做伴 ，并不时从中撮合，但张翠玉总是一口拒绝，理由是年轻 时那么艰难都挺了过来，现在还嫁人被人笑话。在她住的 土砖房后面三十米的小山坡上，有一座她经常要去清理加 土的坟墓，里面有一个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亡灵，那灵牌 一直插在她的心上，她不敢违背曾经对着亡灵许下的承诺 ，于是一直在亡灵的监视和陪伴下寡居。七年前王美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