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五年文学作品选(台州卷2013-2017)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郑跃进抱着纸箱朝自己的破摩托车走去。就在 此刻，一辆宝马车劈开彻骨的寒意向他冲来，跃进 看到一张偾张通红的脸，就本能地躲向路边，而宝 马车却径直朝他扑来，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身子 就飞了起来…… 这些年来，郑家湾发财的老少爷们常夸耀自己 是怎样坐着客机飞来飞去的。跃进这一下也尝到了 飞翔的滋味，可惜这过程太短促了，他一脑袋撞上 一间商场的外墙，他不知道是自己的脑袋爆破了， 还是玻璃幕墙爆破了，总之那声响十分夸张，接着 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嘿，跃进！隐隐约约的，他听见有人在喊，可 不知道是在喊谁——他们那个年代出生的孩子叫跃 进的太多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游离躯壳，悠悠 荡荡地向天上飘去，飘去。 嘿，跃进！跃进！喊声愈加热烈。跃进终于反 应过来了，人们喊别的跃进不带“嘿”，因为这“ 嘿”里带着明显的不敬。那么，这就是喊我了？他 努力想张开嘴巴，可是嘴唇像锈死的闸门，根本动 弹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嘿，跃进”的喊声嗡嗡地 响成一片。跃进都这个年纪了，按理，小辈们喊他 声叔伯并不过分。可是连他的亲侄子、亲外甥也喊 他“嘿，跃进”。跃进有时也有些不平，他也会教 导他的晚辈说：“娃啊，该喊叔叔，该喊舅舅！” 可是孩子们轰笑着跑开，跃进的不平很快就烟消云 散了。 饥肠辘辘，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饭了。他仿 佛回到了他的幼儿时代，那个时代他老是挨饿。那 时候郑家湾挨饿的男人都被派往海边筑塘，而挨饿 的女人则被赶到大田里割稻插秧。离不得手的娃娃 们，则塞给几个小脚老太婆，老太们聚集的地方就 叫“托儿所”，那个托儿所除了几条破破烂烂的板 凳，就一无所有了。稀得能照得出人影的粥汤是从 大食堂打的，就是这点稀粥，也不一定能吃到娃娃 们肚里，因为老太们也饿，她们舀起一勺稀粥，装 作在唇边试温，就偷偷含走了一半。做娘的都知道 这猫腻，收了工就飞也似的往托儿所跑。可是跃进 没有妈，她妈在半年前偷了大队的两块番薯被抓住 了，听说要插上白旗游村，于是当晚就离家出走了 。后来，人们在河湾里找到了她，她静静地仰卧在 水面上，鲜红的水浮莲花拥簇着她，把她打扮得比 任何时候都鲜艳好看。 那时的跃进饿啊，饿成真正的皮包骨，屁股一 抓一把皮。许多人都抓着他屁股的皮把他倒拎起来 ，叹息说这娃儿活不了啦。相对而坐喂饭时，只要 老太太把勺子含到她们嘴里，跃进就抗议，他还不 会说话，*不会去夺勺子，他的抗议是双腿一挺， 身子猛地向后倒去，全然不顾后脑勺杵地的严重后 果。老太们边骂边拉他起来，一勺粥就堵住他号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