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爬上我额头的藤蔓(窗内窗外都有阳光)(精)/当代著名作家美文自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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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那年，丢了我的嫁妆 我三岁的时候便有记忆。我在农村长大，跟着我的奶 奶。那片祖屋是三间变形的瓦房，阴暗低矮而破旧，甚至 在颤抖，我担心它会支撑不住了然后趴下，我知道我爸爸 我爷爷以及我爷爷的爸爸都出生在这里。 奶奶，清朝人，十六岁便嫁进了这屋。她是一个孤儿 ，一个裹着小脚的，个子矮矮的，总穿着大布襟褂，不识 字的女人。 可她也是个闲不住的女人，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 我睁眼闭眼总看见她在忙着。除了灶头田里，冬天，她在 纺纱，夏天她在捻麻。 纱是棉花捻成的线，可以把捻成的线织成棉布。捻麻 是捻大麻的茎皮，捻成的麻线可以织成夏布，夏布的最大 用处便是做成夏布帐子。 那个夏天的晌午，天很热，我躺在树阴下睡午觉，地 上铺着凉席。奶奶坐在一张小凳上，在我的旁边，一直在 捻麻。在迷迷糊糊中，除了蝉声，我听见有个女人在跟奶 奶说话。 “哎，二奶奶，怎么又捻上了，不是捻完了吗？” “哈，那是给大丫头捻的，这是给我这二丫头捻的， 捻到明年就差不多了。” “哎哟喂，你真够操心操肺的！” “呵呵，庄上哪家不是这样？你以后也会这样！” “我才不烦这个神！” “趁我还有力气，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件事了，将来做 顶好的夏布帐子，让我家的丫头都嫁个好人家。” 说话的是个大肚子女人，比奶奶年轻得多，住在奶奶 家西边。她喊奶奶是二奶奶，那是因为我爷爷排行老二。 她总是挺着大肚子，一直在不停地生孩子，已经生了五个 姑娘了。 庄上人家的姑娘出嫁，按风俗，要想体面，总要陪嫁 夏布帐子一顶。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知道奶奶早已经在 给我添置嫁妆了。这顶夏布帐子将是我的陪嫁，我仿佛看 见我坐在夏布帐子的正中央，而夏布帐子正在风中飘逸着 ，风吹在我的脸上，凉快极了。 又过了一年，还是夏天，捻成的麻线已经织成了麻布 ，三间屋前的门口晾满了，烈日下长长的灰白色麻布很似 一道飘逸的长廊，把整个村庄的人都吸引过来。奶奶说每 年的夏天拿出来洗了晒伏，这样的夏布帐子用起来才凉快 。 傍晚的时候，从田里回来的奶奶突然惊慌失措起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麻布不见了，是谁偷了 我家的麻布？是谁偷了我家的麻布？”奶奶的声音一下子 变了，变得低沉而粗壮，仿佛从胸口直接发出的一样，完 全不是她的声音。急切的、恐惧的，带着悲伤和愤怒。 从太阳下山到月亮升起来，天一直在热，没有一点点 风。奶奶迈着小脚从东庄喊到西庄，从西庄喊到东庄。我 跟在奶奶身后，抓住她的衣角，无助地看着天一点点在黑 ，我也跟着伤心起来，仿佛在大海中沉了船，一切都消失 在迷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