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哈达图/北岳风中国原创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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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一 你好，哈达图 哈达图的春天来得那么晚，晚得让人失望，让人伤心 ，就像一场预设目的地的旅程，前面繁花似锦，却永远也 走不近。我总是站在窗前，等待胡燕归来。我家屋檐下有 一窝燕子，总是在春天闪动着黑亮的翅膀飞来。它们一来 ，春天就来了，仿佛春天就附着在它们的翅膀上，一旦飞 来，翅膀一抖，春天就轻轻降落哈达图的原野上。然后它 们就在自己辛勤带来的春天里生儿育女。 春天总是会来的，虽然那么缓慢，那么让人揪心；虽 然来了，也不是马上就植物葳蕤，总要那么一点一点地才 能绿起来，才能开出花来。就如母亲千辛万苦，从老家， 一路逶迤，一路风尘，终于到达哈达图，把她的孩子抖落 在这块土地上，尤其是抖落我。 一想到母亲抖落我，就像胡燕抖落春天一样，我就有 说不出的高兴。胡燕飞来之后，最先开花的是一种小植物 ，它紧贴着地皮，从石头缝里开出洁白的小花来，花极小 ，每朵五瓣。这花是多么聪明啊！如果只开一朵，那多么 容易被风吹走。它们许多朵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一开就 是一大丛。山坡上东一丛西一丛，像粗心的姑娘丢失了那 么多干净的小手绢，上面还遗留着姑娘的香气。我趴在山 坡上，认真观瞧这些细小的花朵，一边咒骂来来往往的风 。有时候，我会睡着了。春天的风其实很温和，就像是母 亲的手。 其实我不记得母亲什么时候抚摸过我，如果有，那应 该是给我梳头的时候。我坐在石阶上，母亲坐在门槛上， 阳光打在各处，明亮亮的，柔和和的，鸡们散开在偌大的 院子里，几只不能跟群的小羊羔，卧在墙根点瞌睡。我的 头发总是很难梳开，母亲就会吐着唾沫或者用嘴濡湿梳子 ，这样才可梳通我的头发。然而我也像小羊羔一样，总是 在她给我梳头时点瞌睡，母亲就会停下来，让我先去睡觉 。可是一上炕，睡意全无。这情景后来总在我的脑海里出 现，仿佛天长地久的样子。其实这种情形很少，我是母亲 第七个孩子，那么多孩子，她一个个抚过去，早已倦了， 何况这只手还要对付强大的生活，她已失去抚摸的心思。 我在哈达图的春天里落地，我想我说了一句：“哈达 图，你好！”只是大人们听不懂，而我也不记得。那时候 ，哈达图的胡燕应该正在归来的路上，春天在它们的翅膀 上安心地睡觉。三月份，哈达图还是呼呼的北风，虽然刮 了一个冬天明显累了，显得软趴趴，但还是冰冷的。小草 在土里蠢蠢欲动，单等西北风睡去，立马探出头来，满心 欢喜地向春天打招呼：嗨，我也来了。我想，我也这样说 过：哈达图，你好，我也来了。我问母亲，我是哪里来的 ？母亲没好气，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我问我是怎么掉 下来的，我不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从另外一个人 身上掉下来？我问二姐，我是从哪里来的？她说，妈妈生 的。我说，那生之前，我在哪里？二姐说，妈妈肚子里。 我说，那妈妈肚子里之前，我在哪里？二姐说不知道。我 只好问，那你是从哪里来的？二姐不假思索，我当然是山 西来的！那我呢？二姐眼睛斜过来，充满不屑，你也是山 西来的，只是在妈妈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