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文化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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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03940675
徐小斌,女,当代作家。生于北京,少时习画,毕业于中央财政金融大学。现在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中心供职。主要作品有《羽蛇》、《敦煌遗梦》、《双鱼星座》、《迷幻花园》《德龄公主》等,另有《徐小斌文集》五卷由华艺出版社出版。曾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等多种奖项,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法、日等国文字,在海外发行。 擅长绘画及刻纸艺术,曾经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在中央美院画廊举办个人刻纸艺术展,得到著名画家及业内人士的高度评价。
1 谁也说不清这副塔罗牌是如何到她手中的,包括她自己。她只是很喜 欢它。喜欢它鲜艳的色彩和诡谲的图案。那些战车、女巫、飞翔着的怪兽 、半裸与全裸的美女,以及国王、王后、女皇与高居于他们头顶之上的教 皇、女教皇……个个都描绘得那么真实而又虚妄,那么栩栩如生而又荒诞 不经,她不知造物主是如何把这两极捏在一起的,它们随时有分裂的可能 ,就像她的左半脑和右半脑,一半是倒吊着的义人,而另一半是女教皇。 她试着用温热但是干燥的手指去抚摸它们,她要它们属于自己,而不 再属于任何别人。她相信它们是有灵魂的,恰如自己有灵魂一样。她坚信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并没有“灵魂”这种玩意儿,他们既无前生又无来世 ,在此生折腾够了,一次性消费,然后化为尘土。物质不灭,这些尘埃总 是停留在大气层里,污染和毒化着那些有灵魂、有着前生与来世的人。 关于女教皇的传说,似乎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纪,当时一个叫做马丁· 波罗纳斯的人写了关于女教皇琼的传说。传说一个女扮男装、化名约翰· 安格鲁斯的女人,在教皇利奥四世死后成为教皇,但两年过去,被发现怀 了身孕,于是被揭穿。然而这个传说却盛行不衰。后来女教皇的身份慢慢 与罗马女神朱诺、希腊天后赫拉连在了一起,在十八世纪的法国纸牌上, 女教皇曾经是戴着孔雀的朱诺;而沃斯牌上,女教皇头戴三重冠冕,左手 拿着圣彼德的钥匙,右手持一本书,令人惊讶的是书的封面竟然是中国的 太极图!女教皇的镶着钻石的宝座是一只有翼的狮子,而冠顶则是一轮新 月。到了韦斯牌年间,这张牌的异教徒性质更加浓郁:一个女人端坐在圣 殿的门槛上,身旁两侧的柱子一红一白,头戴教皇冠冕,而新月却被踩到 了脚下,女教皇半裸着,一只乳房上挂着太阳十字架,手持权杖,腿上则 放着一本打开的书,书上“TORA”一词清晰可辨,那便是希伯来语“法律 ”一词的音泽。噢,毫无疑问这是塔罗牌中很重要的一张牌! 她喜欢女教皇手中那根闪闪发光的权杖,那婀娜到有些夸张的身姿— —那也是她在穿衣镜中无数次自窥过的,尽管没有那么夸张,但她的确曾 经在并不出众的容貌背后藏着一个美丽的身体,如同曹雪芹之形容宝钗— —丰若有肌柔若无骨,她无数次自我欣赏自己的胴体,却并不懂得如何利 用它,她过于爱自己的身体,过于追求完美了,以致她终于成了一个老姑 娘。 这个叫做何小船的老姑娘,这时在自己杂乱无章的房间里,嘴里叼着 一棵烟,抚摸着那副来路不明的塔罗牌。她发现牌的背面是密密的纹路, 那些纹路让她想起指纹,如同水一般柔软,刀刃一般锋利,在冥顽不变的 深处,似乎可以窥见深深浅浅的足印,沿着那些交错的溪流河道纠缠不清 ,在它们的末端,渗透着神秘黑色的穹窿,让人想起末日审判的场景。 因此,现在镜中出现的,只能是个被岁月淘洗过的、留有浓重的沧桑 痕迹的、发胖的、牙齿被熏黑的,甚至有几丝白发的老姑娘。 2 与一个老姑娘住邻居,实在是讨厌得很。他自从升迁之后,单位分给 他一套二百来平方米的房子,就听见妻不断在耳边唠叨,真倒霉,和一个 老姑娘住邻居。 妻什么都好,就是爱叨叨,一件小事可以反复说上几十遍,但是他能 够做到充耳不闻。他出生于一个干部家庭,他的父亲给一位大人物做过秘 书,本来可以有机会成为高干的,而实际上也确实做过一阵子十一级以上 的干部,但还没等到“文革”就被贬黜了。然后又是几起几落。他的命运 自然也随着家庭的沉浮而沉浮。父亲被贬到西北局的时候他小学还没毕业 ,中学没怎么上就去插队,他的确有点傻乎乎苦干的劲头,没多久就做了 公社团委书记,在他从小就耳濡目染的道德经中,包罗万象,却惟独没有 爱情这个字眼。 高考制度改革后的第二年,他考回京城。其时老父也携老母返京—— 因为老父的问题也得到了昭雪,只不过不是彻底的昭雪,还留了个尾巴, 于是老父的笑容背后也留了个尾巴。他继承了老父的沉默。他用沉默和苦 干来面对这个世界,这两招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还真灵,大学毕业后他便 分到了某部委,之后一路升迁,威望颇高,过去觉得他不起眼的姑娘们都 倒抽一口凉气:照他这个升法,将来前途难以限量。只是悔之晚矣,他那 时早已完婚,妻便是在一家软性刊物工作的郎华。 郎华是朋友介绍的,那时他已年满三十,此前,他竟然没有谈过恋爱 。他身体健康品行端正身材极佳,可以说是相貌堂堂,而且在他的领域中 堪称才华横溢。郎华对他没有恋爱前科一事半信半疑,她盯着他,用疑惑 的声音问:“就算你没动过心,难道别的女人也没对你动过心?”他怔了 怔,举例说:“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大学期间倒是有个女同学,帮我打 过饭。”“帮你打饭?难道你自己不会打饭?”妻的眉头皱得跟老虎脑门 儿上的王字似的。 “不,你不知道那时候,食堂还分甲菜乙菜呢,甲菜有肉乙菜没肉, 我因为想多看看书,懒得去食堂排队,结果就总是吃不到肉,有天那个女 同学专门买了碗肉给我,我不知什么意思,就把那碗肉退给她了。” “天哪,你把那碗肉退给她了?当着别人的面?” “是啊。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他仍然用那种不紧不慢的口气,“我 就是不想欠别人的,何况,我也并不想吃肉。” “呵……”妻的嘴张得像一口深不可测的隧洞。自此她踏实了,她觉 得自己嫁了个金不换的老公。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