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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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星 城 快黄昏了，汽车徐徐驶进车站，我疲惫地睁开眼，透 过车窗看到，窗外除了稀散的行人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背 影，就只剩来来往往穿梭的车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长 沙了，只不过之前是求学，而现在是求职，当然，还怀揣 着未续的梦想。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至少，为了来到这座号称“星城 ”的城市，我第一次坐长途汽车。 有点怀念坐火车的感觉了，那么长的车厢，一节一节 的，我总在想它是怎么往前跑的，电视里不都是烧煤吗， 然后冒着长长的烟，咚咚地就开始动了。可这个火车并没 有冒烟，未免太神奇了吧？ “攀伢子，发什么呆，快点上车了！”站在一旁的姑 父对我大叫。 “好好，来了。”我连忙走过去，跟着姑父朝火车上 挤。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以前对火车的印象仅仅局限于 电视里，这次看到真的了，难免激动半天。 在我的家乡邵阳，成绩优秀的学生都报考中专，据说 能分配工作。农村里的孩子，大人们都希望他们能考个好 学校，早日毕业，然后找份稳定的工作。我不负众望，从 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到初三，成绩基本上保持在班级前 三名，不过最终接到的录取通知书是长沙民政学院的。没 有人懂这是什么级别的学校，反正既然我成绩这么好，录 取我的学校一定是不错的。所以，一家人相当重视，指望 着我从此“跳出农门”。 谁送我去学校报到呢？父母经过商量，最终选定了最 合适的人选：我的姑父。因为只有他出过远门——经常挑 着担子走南闯北卖点小商品，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姑父近50岁的样子，经常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任何 时候都挂着一脸的憨笑，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嗓门特大， 可能是跟他常年在外面贩卖商品有关吧，也有可能他本身 就性格乐观，大大咧咧。 既然是长辈，又是出于帮忙送我去学校，我当然得服 服帖帖了。我背着两大袋行李，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找 到了自己的座位。出门前爸妈给我准备得够充分了，棉被 、桶子、盆子，能带的全带上了，找了两个大号的蛇皮袋 ，包得严严实实。 姑父麻利地帮我把行李放上了行李架，然后坐在我的 旁边，就开始跟相邻的乘客聊开了：“大嫂你也是去长沙 呀，这不，我的外甥考上了长沙的一所好学校，他没出过 远门，我送他去报名。” 我那个钦佩劲儿啊，果然是老江湖，跟谁都能搭上话 。想想我在学校的九年时间，曾经跟一个女同学同桌三年 ，人家找我说句话我还脸红呢。 其实我很清楚我成绩好的原因，就是我把所有的时间 都花在了学习上，也不是爱学习，是因为除了学习，我找 不到任何其他的事情做。家里条件实在太差了，那种来自 心底的自卑阴影从来没释怀过，我担心被人笑话，于是封 闭自己，用优异的成绩来填补内心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