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文艺复兴大师的足迹/历史的足迹

作者简介

帕里克？朱索 毕业于巴黎第四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 詹姆斯？普吕尼 曾为法语版的《爱伦？坡短篇小说选》画插图。

内容简介

宁静的乡村 1317 年 5 月 8 日，佛罗伦萨郊外 佛罗伦萨郊区乡下，乔托?迪?邦多纳大师和自己最得意的助手贝纳尔多?达迪正骑在马上，打算一起去乔托的庄园看一看。这天天气晴朗，令人愉快。达迪还不到三十岁，能和大师朝夕相处、成为大师身边最亲近的人，这让他非常自豪。 “大师，听人说您年轻时做过羊倌，就在离这儿不远的穆杰罗山上放羊，还 在岩石上画画，是真的吗？” 听到这里，乔托忍不住放声大笑，满脸的皱纹挤到一块儿，一双闪亮的眼睛盯着贝纳尔多，让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局促起来。 “这真是荒唐透顶！那些人无时无刻不在编造这些荒唐事，连我自己听了都要吓一跳。这是谁说的？” “是佛罗伦萨圣十字教堂的修士，阿尼奥洛?戴?蓬蒂。” “我就知道是他，这个蠢东西，还说我的狗会弹竖琴呢！告诉你，他迟早会说，乔托从小神仙附体，是神仙牵着他的手画画呢！这些人总离不开那些邪乎的故事，好像这样才能让他们相信眼前的事实。你看看那些圣人传奇，简直像天上的雨点一样多，要是全都画出来的话，那我们可有的干了！” 四下虫鸣嗡嗡，两位骑士沿着小路向前。他们左顾右盼，时而凝望阳光下展翅飞翔的小鸟，时而倾听远处几头牛哞哞哞的叫声。光线倾泄而下，在树叶上闪烁跳动。大师注视着光线和树叶的游戏，停了下来。 “朋友，”终于，乔托中断深思，亲密地拉住年轻人的手臂，说道，“画画这件事并不神奇，但一定要用功。无论画山丘、城门、繁华的街巷，还是微风吹动的树叶，你都要坚持不懈，一遍一遍地画，一天都不能停。别以为靠着一点天赋就能取得成功。” 几步开外，有一只鸢停在路边的树桩上，乔托停下脚步，聚精会神地观察起来。 “看看你的表兄弟马泰奥吧，”突然，乔托仿佛从梦里清醒，接着说道，“他以为自己才华横溢，其实懒惰无比，连一口嫁妆箱子都画得不成样子，一天到晚在大街上晃来晃去，到处和人瞎扯，吹嘘自己又卖掉了两三幅画，其实呢，傻瓜才会买他的画呢！你想想，他这样子怎么能成功！他期待好运自来，或者能有那么几个冤大头被他的能说会道和英俊面孔迷惑住。而你呢，和他可不是一路人，虽说遇上我算你运气好，但也是你自己一心一意肯下功夫钻研，我才愿意把你留在身边。你这样的人才能做我的助手。你的表兄弟除了浪费机会和挥霍青春以外，肯定一事无成。” 贝纳尔多和表兄弟感情深厚，他们一起在佛罗伦萨郊区长大，一起玩耍，好得不分彼此，但他也不得不说，大师的评价并不过分。 “他的波特卡简直门可罗雀，”贝纳尔多无可奈何地说，“谁愿意去那种地方买画呢？我三番五次地提醒他，他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反而满腹牢骚，说什么谁也不理解他，对他不好，还怪自己时运不济。真得有人好好地引导他……”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的团队里可不要这样的人，明白吗？”乔托一边说一边挥着手中的马鞭，“我早说过，他就像一粒老鼠屎，会带坏我的 整个队伍。我最不能忍受这种捣乱的人。还记得上回他叫可怜的马索利诺准备石灰那事吧， 干活儿的时候想方设法把活儿推给别人，拿钱的时候可不会落在人后，算起帐来更是精明！再说，自从我照着他的样子画了犹大以后，他对我可是恨之入骨啊。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要不然的话，我真的要恼了。天气这么好，别因为这个坏了心情。” 乔托两腿一夹马肚子，跑到了贝纳尔多的前头，反身嘲笑起他的拙劣骑术。 “谢天谢地，还好你作画的本事比骑马强！要不然的话，只好跟马泰奥一块儿瞎混，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哭喊救命了！” “先生，先生，请等一等我！” 贝纳尔多追上去，乔托已经下马了，坐在路边一截木头上，注视着一群正在喷泉边打水仗的男孩。一个孩子蹲下去喝了一口水，猛然间站起来把水喷到跟他逗乐的同伴身上。另外一个男孩坐得远远地，眉宇间神情有些无聊。 “看呐，我的朋友，看那个发呆的男孩，快把他画下来。” 贝纳尔多掏出本子和铅笔，挨着乔托坐下来开始写生。可手抓着笔，却不知道从何落笔，也不知该如何选取角度。 “不，不能这样，”乔托着急了，“把笔给我。” 乔托的笔尖在本子上灵活地划动着，有些线条被涂掉，有些线条被加深，不一会儿，孩子的面孔活灵活现地出来了，大师又给加上个帽子。在徒弟充满赞叹地注视下，大师画完了这幅速写。 “你看，朋友，时时刻刻都要留心身边的事物，从中吸取灵感、丰富学识、增长智慧和提高品味。你应该像那男孩酌饮泉水一样，吸吮大自然的一切。贝纳尔多，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永远也看不够，学不完，你一定要倾听它，观察它，感受它的芬芳，盯着它一直看到眼睛发酸。这样一来，世界才能融进你的笔下。 当人们欣赏我们的壁画时，就要让他们闻到粗呢子上透出来的汗味儿！” “先生，我看咱们先去喝一壶新上市的葡萄酒吧？” “你跟你的表兄弟真是一双醉鬼，一对馋虫！不口渴，喝什么酒！”乔托一边叫嚷，一边用速写本在贝纳尔多的头上狠狠地敲了几下，“真拿你们这帮学生没办法，我正在讲艺术，你却想着喝酒！” 贝纳尔多一屁股坐在地上，用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捂着脑袋，装腔作势地叫起疼来。 “傻小子！”大师说，“快起来，我们走吧，一起到西蒙娜的农庄喝一壶去！” 两人进城时，天已经黑了，他们急匆匆回到家中。进门以后，马夫把马牵到了马厩，大师和他的助手走进了混合着乳香、烛烟和新鲜茉莉花香气的宽敞前厅。 “托马索，人呢？”乔托问道。 一个小矮人轻手轻脚地从昏暗中走出来，询问大师是否需要冷餐和葡萄酒。 “贝纳尔多，留下别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我们要谈一谈巴尔迪那幅作品。” 乔托和他的助手在桌前坐下，拿出纸，谈起明天就要动笔的壁画《圣方济各的葬礼》，开始给学生们分工：这个负责在墙上刷石灰，那个负责把大师的草图誊到墙上的网格中，还要有人专门负责调颜料。每个人都画自己最拿手的：贝纳尔多负责画手，而面孔这部分留给大师。这是一幅画中最传神的地方，而刻画表情正是乔托最擅长的。 他们正说着，门开了，托马索走进来，把一盘玫瑰般红润鲜嫩的鲑鱼肉放在桌上。鱼鳞在乔托和贝纳尔多的眼中闪动着绿色和蓝色的亮光。 “你看，这颜色让我想起村子教堂里圣母像上的蓝色长袍，要是我的圣母像上也能调出这样的颜色，我就心满意足了！哎，这摩泽尔的葡萄酒闻起来像雨后青草一样芬芳，快给我倒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