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吉林大学
原售价: 18.80
折扣价: 15.04
折扣购买: 骆驼祥子(名师解读版)/新黑马阅读
ISBN: 9787560198637
老舍,中国小说家、剧作家。生于1899年,卒于1966年,满族,祖籍北京。原名舒庆春,字舍予。老舍是他最常用的笔名。老舍的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骆驼祥子》《四世同堂》《小坡的生日》,剧本《龙须沟》《茶馆》,报告文学《无名高地有了名》,中篇小说《月牙儿》《我这一辈子》等。
因为高兴,胆子也就大起来;自从买了车,祥子 跑得更快 了。自己的车,当然格外小心,可是他看看自己,再 看看自己 的车,就觉得有些不是味儿,假若不快跑的话。 他自己,自从到城里来,又长高了一寸多。他自 己觉出 来,仿佛还得往高里长呢。不错,他的皮肤与模样都 更硬棒与 固定了一些,而且上唇上已有了小小的胡子;可是他 以为还应 当再长高一些。当他走到个小屋门或街门而必须大低 头才能进 去的时候,他虽不说什么,可是心中暗自喜欢,因为 他已经是 这么高大,而觉得还正在成长,他似乎既是个成人, 又是个孩 子,非常有趣。 这么大的人,拉上那么美的车,他自己的车,弓 子软得颤 悠颤悠的,连车把都微微的动弹;车厢是那么亮,垫 子是那么 白,喇叭是那么响,跑得不快怎能对得起自己呢,怎 能对得起 那辆车呢?这一点不是虚荣心,而似乎是一种责任, 非快跑, 飞跑,不足以充分发挥自己的力量与车的优美。那辆 车也真是 可爱,拉过了半年来的,仿佛处处都有了知觉与感情 ,祥子的 一扭腰,一蹲腿,或一直脊背,就马上应合着,给祥 子以最顺 心的帮助,他与它之间没有一点隔膜别扭的地方。赶 到遇上地 平人少的地方,祥子可以用一只手拢着把,微微轻响 的皮轮像 阵利飕的小风似的催着他跑,飞快而平稳。 拉到了地点,祥子的衣裤都拧得出汗来,哗哗的,像 刚从水盆 里捞出来的。他感到疲乏,可是很痛快的;值得骄傲 的,一种 疲乏,如同骑着名马跑了几十里那样。 假若胆壮就是大意,祥子在放胆跑的时候可并不 大意。不 快跑若是对不起人,快跑而碰伤了车便对不起自己。 车是他的 命,他知道怎样的小心。小心与大胆放在一处,他便 越来越能 自信,他深信自己与车都是铁作的。 因此,他不但敢放胆的跑,对于什么时候出车也 不大去考 虑。他觉得用力拉车去挣口饭吃,是天下最有骨气的 事;他愿 意出去,没人可以拦住他。外面的谣言他不大往心里 听,什么 西苑又来了兵,什么长辛店又打上了仗,什么西直门 外又在拉 佚,什么齐化门已经关了半天,他都不大注意。自然 ,街上铺 户已都上了门,而马路上站满了武装警察与保安队, 他也不便 故意去找不自在,也和别人一样急忙收了车。可是, 谣言,他 不信。他知道怎样谨慎,特别因为车是自己的,但是 他究竟是 乡下人,不像城里人那样听见风便是雨。再说,他的 身体使他 相信,即使不幸赶到“点儿”上,他必定有办法,不 至于吃 很大的亏;他不是容易欺侮的,那么大的个子,那么 宽的 肩膀! 战争的消息与谣言几乎每年随着春麦一块儿往起 长,麦穗 与刺刀可以算作北方人的希望与忧惧的象征。祥子的 新车刚交 半岁的时候,正是麦子需要春雨的时节。春雨不一定 顺着人民 的盼望而降落,可是战争不管有没有人盼望总会来到 。谣言 吧,真事儿吧,祥子似乎忘了他曾经作过庄稼活;他 不大关心 战争怎样的毁坏田地,也不大注意春雨的有无。他只 关心他的 车,他的车能产生烙饼与一切吃食,它是块万能的田 地,很驯 顺的随着他走,一块活地,宝地。因为缺雨,因为战 争的消 息,粮食都长了价钱;这个,祥子知道。可是他和城 里人一样 的只会抱怨粮食贵,而一点主意没有;粮食贵,贵吧 ,谁有法 儿教它贱呢?这种态度使他只顾自己的生活,把一切 祸患灾难 都放在脑后。 设若城里的人对于一切都没有办法,他们可会造 谣言—— 有时完全无中生有(毫无事实,凭空捏造),有时把一 分真事 说成十分——以便显出他们并不愚傻与不作事。他们 像些小 鱼,闲着的时候把嘴放在水皮上,吐出几个完全没用 的水泡儿 也怪得意。在谣言里,最有意思是关于战争的。别种 谣言往往 始终是谣言,好像谈鬼说狐那样,不会说着说着就真 见了鬼。 关于战争的,正是因为根本没有正确消息,谣言反倒 能立竿见 影(立刻见到功效)。在小节目上也许与真事有很大的 出入, 可是对于战争本身的有无,十之八九是正确的。“要 打仗了!” 这句话一经出口,早晚准会打仗;至于谁和谁打,与 怎么打, 那就一个人一个说法了。祥子并不是不知道这个。不 过,干苦 工的人们——拉车的也在内——虽然不会欢迎战争, 可是碰到 了它也不一定就准倒霉。每逢战争一来,最着慌的是 阔人们。 他们一听见风声不好,赶快就想逃命;钱使他们来得 快,也跑 得快。他们自己可是不会跑,因为腿脚被钱赘的太沉 重。他们 得雇许多人作他们的腿,箱子得有人抬,老幼男女得 有车拉; 在这个时候,专卖手脚的哥儿们的手与脚就一律贵起 来:“前 门,东车站!”“哪儿?”“东——车——站!”“ 呕,干脆就给 一块四毛钱!不用驳回,兵荒马乱的!” 就是在这个情形下,祥子把车拉出城去。谣言已 经有十来 天了,东西已都涨了价,可是战事似乎还在老远,一 时半会儿 不会打到北平来。祥子还照常拉车,并不因为谣言而 偷点懒。 有一天,拉到了西城,他看出点棱缝来。在护国寺街 西口和新 街口没有一个招呼“西苑哪?清华呀?”的。在新街 口附近他转 悠了一会儿。听说车已经都不敢出城,西直门外正在 抓车,大 车小车骡车洋车一齐抓。他想喝碗茶就往南放车;车 口的冷静 露出真的危险,他有相当的胆子,但是不便故意的走 死路。正 在这个节骨眼儿,从南来了两辆车,车上坐着的好像 是学生。 拉车的一边走,一边儿喊:“有上清华的没有?嗨, 清华!” 车口上的几辆车没有人答碴儿,大家有的看着那 两辆车淡 而不厌的微笑,有的叼着小烟袋坐着,连头也不抬。 那两辆车 还继续的喊:“都哑巴了?清华!” “两块钱吧,我去!”一个年轻光头的矮子看别 人不出声, 开玩笑似的答应了这么一句。 P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