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人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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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九三年(精)/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ISBN: 9787020166114
雨果(1802—1885),法国浪漫主义作家,十九世纪前期浪漫主义文学运动的领袖。 雨果几乎经历了十九世纪法国的一切重大事变,1841年被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一生写过多部诗歌、小说、剧本、各种散文和文艺评论及政论文章。代表作有《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九三年》《笑面人》等。 译者简介: 郑永慧(1918—2012),原名郑永泰。祖籍广东香山(今中山),生于越南海防。1942年毕业于上海震旦大学法学院法律系。曾任教于震旦大学、震旦女子文理学院、北京国际关系学院。译作有《笑面人》《舒昂党人》《驴皮记》《古物陈列室》《九三年》《娜娜》《蒙梭罗夫人》《我们的爱情》《梵蒂冈的地窖》等四十余部。
一七九三年五月的最后几天,桑泰尔带到布列塔尼来的巴黎联队中,有一分队正在阿斯蒂野地方的阴森可怕的索德烈树林里搜索。他们的人数不满三百人,因为经过这场残酷的战争,联队的大部分兵士都打死了。那时候,经过了阿尔贡纳、热马普和瓦尔米战役,原有六百个志愿兵的巴黎第一联队只剩下二十七人,第二联队只剩下三十三人,第三联队只剩下五十七人。那是史诗式斗争的时代。 巴黎派到旺代来的几个联队一共有九百一十二人。每个联队有三尊大炮。这些联队是很快地组织起来的。四月二十五日,戈义野正当着司法部长,布索特正当着国防部长,忠告区公所建议派遣志愿兵联队到旺代去,公社的社员鲁宾作了报告;五月一日,桑泰尔已经准备好派遣一万二千兵士、三十尊野战炮和一个炮兵联队出发。这些联队虽然组织得这么匆促,却组织得很完善,所以直到今天还成为模范;现在组织战斗兵团,就仿照着这些联队的编制,这种编制改变了过去兵士和下级军官的人数比例。 四月二十八日,巴黎公社颁发了下面的命令给桑泰尔的志愿兵:“绝不宽大,绝不饶恕。”到了五月底,从巴黎出发的一万二千人已死了八千人。 走进了索德烈树林的联队时时刻刻在警戒着。他们并不着忙。他们向左边,向右边,向前面和后面张望;克雷贝尔说过,“兵士的背上是长着一只眼睛的”。他们走了很久。现在该是什么时候呢?这是一天中的哪一段时间呢?很难说,因为在这么荒野的丛林里,经常总是阴森森的,在这座森林里,从来就不十分光亮。 索德烈树林是悲惨的。就是在这座树林里,从一七九二年十一月起,内战开始了种种罪行;凶暴的跛子慕斯开东的出身地就是这座不祥的密林;在这里发生的杀人罪行之多,可以使听见的人头发竖起来。没有比这里更可怕的地方了。兵士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四面开满了花;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是一道颤动着的丫枝的墙,树叶的可爱的凉气就从那上头扑到人身上;这里那里阳光透过绿色的阴影射进来;地上,菖兰花、沼泽的菖蒲、草原的水仙、预告晴天的小花——雏菊、春天的番红花,装饰着厚厚的一块茵绿地毯的四边和中间,地毯上丛生着各种形状的藓苔,从样子像一条毛虫的到样子像一颗星星的都有。兵士们在沉默中一步一步前进,轻轻地拨着荆棘。鸟儿在刺刀的上空鸣唱着。 过去在和平时期,索德烈树林是人们夜间猎鸟的丛林之一(这种狩猎名为“胡意斯-巴”);现在人们在这里狩猎的对象是人。 丛林里全是桦树、山毛榉和橡树;地面很平;藓苔和深厚的草减弱了兵士们前进的脚步声;没有什么小径,即使有,不到一会儿也就走不通了;周围是猫儿刺、野李树、羊齿草、一簇簇篱笆似的针苜蓿、高大的荆棘;十步以外就看不见人。不时有一只鹭鸶或者一只水鸥从丫枝中飞过,表明附近是沼泽。 他们向前走着。他们漫无目标地走着,心里焦虑不安,害怕发现他们找寻的人。 他们不时遇见扎过营的地方的痕迹、烧焦的地面、践踏过的草、扎成十字架形的木棒、血迹斑斑的丫枝。这里曾经烧过饭,这里曾经举行过弥撒,这里曾经包扎过伤兵。可是曾经到过这里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了。他们在哪儿呢?也许很远。也许很近,躲藏着,手里拿着喇叭管火枪。森林里仿佛没有人。联队加倍小心。愈显得荒凉,愈应该提高警惕。他们看不见任何人:这更是害怕遇见人的理由。他们应付的是一座名声很坏的森林。 敌人在这儿埋下伏兵是很可能的。 三十个出去侦察的近卫兵由一个曹长率领,在前头走着,和主力部队离开相当远。联队的随军女酒保跟他们在一起。这些女酒保很愿意跟先头部队在一起。这样做虽然会遇到危险,可是能够多看点东西。好奇心是女性勇敢的一种表现。 突然间,这一小队先头部队的兵士像猎人走近野兽的巢穴一样吃了一惊。他们听见了灌木丛的中间有一种像呼吸似的声音,他们仿佛看见了树叶丛里有人晃动。兵士们互相打了一个招呼。 在侦察兵所负担的这种侦察和搜索的任务中,军官的指挥是不需要的;应该做的事情兵士们自然就做了。 不到一分钟,有人晃动的地方已经被包围起来,举起的步枪绕成一个圈子,包围着这地方;四面八方同时瞄准这阴暗的丛林中心,兵士们的手指搁在扳机上,眼睛盯住这块可疑的地方,只等曹长的一声命令便开始向这地方扫射。 可是女酒保却大着胆子从荆棘丛中向前张望,曹长正要喊“开火!”的一刹那间,女酒保喊了一声:“慢!” 她急匆匆地向丛林里奔过去。大家都跟着她。 的确有人在那里。 在灌木丛的最繁茂的地方,一块圆形小空地的边缘上——这种圆形小空地是炭窑在树林里烧树根时烧成的——有一个仿佛丫枝筑成的洞,样子像树叶搭成的房间,一边敞开着像一间凹进去的卧室,里面有一个女人坐在苔藓上面,给一个婴孩哺乳,膝盖上搁着两个熟睡着的小孩的金发蓬松的脑袋。 这就是伏兵。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女酒保嚷起来。 女人抬起了头。 女酒保愤怒地加上一句: “你到这儿来,你疯了吗?” 接着她又说: “差点儿就打死你了!” 女酒保回过头来对兵士们说: “一个女的。” “当然了,我们早看见了!”一个近卫兵说。 女酒保继续说: “到树林里找死吗!怎么想得出干这傻事!” 女人惊讶,害怕,吓呆了,仿佛在梦中似的望着周围这些步枪,这些马刀,这些刺刀,这些凶恶的脸。 两个孩子醒了,叫起来。 “我饿了。”一个说。 “我怕。”另一个说。 婴孩继续吃奶。 女酒保对婴孩说了话。 “只有你做得对。”她对婴孩说。 母亲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曹长朝她嚷: “别害怕,我们是红帽子联队。” 女人从头到脚哆嗦起来。她望着曹长,曹长的粗野的脸上只看得见眉毛、胡子和亮闪闪的两只眼睛。 “就是以前的红十字联队。”女酒保加上一句。 曹长继续说: “你是谁,太太?” 女人非常害怕地打量着他。她的样子消瘦,年轻,脸色苍白,衣服破破烂烂;她戴着布列塔尼乡下女人的那种宽大的帽子,颈上披着一条羊毛毯子,用一根细绳缚着。她像一只母兽那样满不在乎地让人看见她的一只裸露的乳房。她那流着血的脚上没有袜子也没有鞋子。 “她是一个穷人。”曹长说。 女酒保说话的声调是军人的也是女性的,实际上却是很温柔的,她又用这种声调问: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低声结结巴巴地回答,几乎使人听不清楚: “米歇尔·佛莱莎。” 女酒保用她的粗大的手抚摸婴孩的小脑袋。 “这娃儿多大了?”她问。 母亲听不懂。女酒保追问: “我问你这小家伙多大?” “哦!”母亲说,“十八个月了。” “很大了,”女酒保说,“不该再吃奶了。应该断奶。我们可以把汤给他喝。” 母亲开始安心。至于那两个醒过来的孩子,他们的好奇的心情倒比害怕的心情来得更浓。他们欣赏着军帽上的羽毛。 “啊!”母亲说,“他们很饿了。” 她又加上一句: “我再也没有奶了。” “我们会给他们吃的,”曹长叫道,“也给你吃。可是事情还没有完。你的政治见解怎样?” 女人望着曹长,没有回答。 “你听见我问的话吗?” 她结结巴巴地说: “我从小就被送到修道院里,可是我结了婚,我不是修道女。嬷嬷们教会我说法国话。有人放火烧我们的村子。我们急急忙忙地逃走,我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上。” “我问你,你的政治见解怎样?” “我不知道。” 曹长继续说: “因为间谍也有女的。女间谍抓到是要枪毙的。你说呀。你不是到处流浪的波希米亚人吧?你的祖国是哪一国?” 她继续望着他,仿佛仍然听不懂似的。曹长重复说: “你的祖国是哪一国?” “我不知道。”她说。 “怎么!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地方人吗?” “哦!什么地方人。我知道的。” “那么,你是什么地方人呀?” 女人回答: “我是西斯各依纳田庄的人,在阿舍教区的。” 轮到曹长惊讶了。他停下来思索了一阵。然后他又问: “你说——?” “西斯各依纳。” “这不是一个国家呀。” “这是我的家乡。” 女人想了一阵,又说: “我懂了,先生。你是法兰西人,我是布列塔尼人。” “怎样?” “不是同一个家乡。” “可是这是同一个祖国呀!”曹长嚷起来。 女人只是回答: “我是西斯各依纳的。” “就算你是西斯各依纳的!”曹长说,“你的家在那儿吗?” “是的。” “干什么的?” “人都死光了。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曹长自认为是能说会道的,他继续审问下去。 “呸,人总有亲戚的呀!或者曾经有过亲戚。你到底是什么人?说呀。” 女人吃惊地听着这一句“或者曾经有过亲戚”,这句话倒像野兽的喊声,而不像人的说话。 女酒保觉得有参加谈话的必要。她开始抚摸吃奶的婴孩,拍拍其余两个孩子的脸颊。 “这吃奶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啊?”她问,“她是个女的,这小家伙。” 母亲回答:“乔治特。” “大孩子呢?这小鬼是个男的。” “雷尼-让。” “小的一个呢?他也是一个男的,还挺胖呢!” “胖亚伦。”母亲回答。 “他们真乖,这几个小家伙,”女酒保说,“样子已经像大人了。” 出版说明 人民文学出版社自一九五一年成立起,就承担起向中国读者介绍优秀外国文学作品的重任。一九五八年,中宣部指示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筹组编委会,组织朱光潜、冯至、戈宝权、叶水夫等三十余位外国文学权威专家,编选三套丛书——“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丛书”“外国古典文艺理论丛书”“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 人民文学出版社与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根据“一流的原著、一流的译本、一流的译者”的原则进行翻译和出版工作。一九六四年,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成立,是中国外国文学的最高研究机构。一九七八年,“外国古典文学名著丛书”更名为“外国文学名著丛书”,至二〇〇〇年完成。这是新中国第一套系统介绍外国文学作品的大型丛书,是外国文学名著翻译的奠基性工程,其作品之多、质量之精、跨度之大,至今仍是中国外国文学出版史上之最,体现了中国外国文学研究界、翻译界和出版界的最高水平。 历经半个多世纪,“外国文学名著丛书”在中国读者中依然以系统性、权威性与普及性著称,但由于时代久远,许多图书在市场上已难见踪影,甚至成为收藏对象,稀缺品种更是一书难求。在中国读者阅读力持续增强的二十一世纪,在世界文明交流互鉴空前频繁的新时代,为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要,人民文学出版社决定再度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合作,以“网罗精品,格高意远,本色传承”为出发点,优中选优,推陈出新,出版新版“外国文学名著丛书”。 值此新版“外国文学名著丛书”面世之际,人民文学出版社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谨向为本丛书做出卓越贡献的翻译家们和热爱外国文学名著的广大读者致以崇高敬意! “外国文学名著丛书”编委会 二〇一九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