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中国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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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大学的精神
ISBN: 9787505720244
清华研究院茶话会演说辞 粱启超 校长,诸位先生,诸位同学: 今天是研究院第一次茶话会,本来早就要开,因王静安先生有不幸的 事发生,到上海去了,所以缓后了许久。到今天,大家有个聚会的机会, 我很高兴。 我们研究院的宗旨,诸君当已知道,我们觉得校中呆板的教育不能满 足我们的要求,想参照原来书院的办法——高一点说,参照从前大师讲学 的办法——更加以最新的教育精神。各教授及我自己所以在此服务,实因 感觉从前的办法有输入教育界的必要。故本院前途的希望当然是很大的, 但希望能否实现,却不全在学校当局,还在诸位同学身上。我所最希望的 ,是能创造一个新学风,对于学校的缺点加以改正。固然不希望全国跟了 我们走,但我们自己总想办出一点成绩让人家看看,使人知道这是值得提 倡的,至少总可说,我们的精神可以调和现在的教育界。使将来教育可得 一新生命,换一新面目。 现在的学校大都注重在知识方面,却忽略了知识以外之事,无论大学 、中学、小学,都努力于知识的增加,知识究竟增加了没有,那是另一问 题。但总可说现在学校只是一个贩卖知识的地方,许多教员从外国回来, 充满了知识,都在此发售,学生在教室里若能买得一点,便算好学生。但 学问难道只有知识一端吗?知识以外就没有重要的吗!孔子说过,“知仁 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又说:“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又说:“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这都是知仁勇三者并 重的。不但中国古圣贤所言如此,即西国学者也未尝不如此。所谓修养人 格锻炼身体,任何一国都不能轻视。现在中国的教育真糟,中国原有的精 神固已荡然,西洋的精神也未取得,而且政治不良,学校无生气,连知识 也不能贩卖了。故我们更感到创造新学风的必要。 本院同学一部分是受过大学教育的,一部分是从名师研究有素的,在 全国教育界占最高位置。受到这种最高教育的人,当然不能看轻自己,从 本院发生一个新学风,是我们唯一的责任。若仍旧很无聊的冒充知识阶级 ,便不必在此修学。既到这里,当立志很高,要做现代一个有价值的人, 乃至千百世的一个有价值的人。孟子说:“士何事?日:尚志。”孔子说 :“吾十五而志于学。”立志高的人犹恐未必成功,何况立志不高的人。 诸同学既在这全国最高学府内修业,必当发愤做一个伟大的人——小之在 一国,大之在世界,小之在一时,大之在千古。 所谓伟大的人,必如何而可,不能不下一解释,这并不看他地位之高 低与事业之大小来断定,若能在我自己所做的范围以内,做到理想中最圆 满的地位,便算伟大。从前日本一个老学者,在日俄大战以后。说东乡大 将的功劳与做皮靴的工人一样,因为没有大将固不能战胜俄国,然没有好 的皮靴也不能战胜。所以不能拿事情的大小来比较价值的高低,只要在自 己所做的事业中做一个第一流的人物,便算了不得。诸同学出校后若做政 治家,便当做第一流的政治家,不要做一个腐败的官僚。若做学问家,便 当做第一流的学问家,能发前人所未发而有益于后人。若做教员,便当做 第一流的教员。中小学教员不算寒酸,大学教员不算阔,第一流的小学教 员远胜于滥竽的大学教员。总之,无论做何事,必须真做的好,在这一界 内必做到第一流。诸位必须把理想的身份提高,孟子说:“孔子不得中道 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又说:“孔子岂不 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他说狂者“其志嘐嘐然,日古之人 ,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孔子弟子如曾点,年纪与孔子差不 多,可以说是一个狂者,然孔子很奖励他。所以我们要把志气提高,自己 想这样做,做不到不要紧,但不要学一般时髦人。必要自己真有所成就, 做人必须做一个世界上必不可少的人,著书必须著一部世界上必不可少的 书,这是我们常常要提醒的。 本源既立。我们便要下一番绵密的工夫来修养,大约有两个方法:一 是因性之所近的来扩充;二是就自己所短的来矫正。第一法是孟子的主张 ,第二法是荀子的主张。我们当二法并用,一方面要看出自己长于那一点 ,竭力去发挥,便容易成功。修养道德是如此,砥砺学问也如此。但一方 面要注意自己的短处,我们总不能没有缺点,或苦于不自知,或知而怯于 矫正。孔子说颜渊死了便无好学的人,而所谓好学,即“不贰过,不迁怒 ”二句,这是说缺点当勇于改正,自己不知,若经师友告知,当立刻改去 。这是古圣贤终生修己教人的工夫,也是学问天天进步的基础,便是年纪 老了,也不停止,尤其在青年的时候,当如何磨砺,才把底子打好。 现在学校教育真可痛心,无法令青年养成这种习惯。小学教育,我不 很明了。中学教育,从不注意到修养方面,整天摇铃上课,摇铃下课,尽 在历史、地理、物理、化学转来转去。安分守己的青年尚可得些机械的知 识,然出校后也无处找饭吃,找不到便要颓丧下去,幸而找到则混了几十 年便算过了一世。还有对于政治运动很热心的,连机械的工课也无心听了 。政治固当注意,但学无根底,最易堕落,或替官僚奔走,或勾结军阀, 承望他们的颜色,做个秘书,这是最糟的。激烈的便只知破坏一切以攫取 政权,若能达到目的,便什么坏事都可做,这派人的领袖既如此,青年自 然也跟着这个方向去。 在此黑暗时代,青年以为实力派更糟,与其向这“黑”的方面走,不 如向“赤”的方面走,不要说青年如此,便是我五十多岁的人,觉得既无 第二派,自然不趋于黑而趋于赤。青年若能心地洁白,抱定正当目的去干 破坏的事业,坚持到底,也还不妨。但千百人中恐无一人能如此,少有成 功便趾高气扬,偶有失败便垂头丧气,或投降军阀,什么坏事都能干出, 青年不入于彼,即入于此,若将来的青年仍如此,则国家便没有希望了。 我们五十多岁的人不要紧,至多不过二十年,好事也做不多,坏事也做不 多。青年日子正长,青年无望,则国家的文化便破产了。 全国青年都在这状态之下,本院同学的责任特别重。诸君在全国青年 中虽占少数,但既处于最高地位,自当很勇敢的负此担子:跳出来细察一 般青年的缺点,从事于移风易俗的工作。若大家有些志,当可成功,古圣 贤一二人可谓一新风气,何况我们有三四十人,三人为众,三十人便十倍 了,且学校生命是很长的。一年三十人,十年便三百人,出校后若能互通 声气,立志创造新学风,不怕一般青年怎样堕落,我们发心愿来改正,终 有成功的一日。诸位在此切实预备,在知识外要注意修养,或同学问互相 切磋,或取师长的行动做模范,将来在社会上都能做第一流人物,便可不 辜负学校当局创办本院的好意及各位教授在此服务的苦心了。P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