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基可能的生活/实验艺术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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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童年 卡特琳娜·格勒尼耶（ 以下简称“格勒尼耶”）： 告诉我你最初的记忆…… 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 基（以下简称“波尔坦斯 基”）：我最初的记忆应 该回到四五岁的时候。比 如，有一段记忆，是我坐 在海关的柜台上，我父亲 在说话。那个地方我记得 很清楚，可我不知道为什 么会在那样的地方。最初 记忆的美好，正是这种清 晰明白和模模糊糊的混杂 。不过，我们也知道．最 早的记忆几乎都是编造出 来的——我大部分的童年 记忆都是别人跟我说的。 我认为非常久远的记忆总 是对应着一种感觉，都是 和某种环境脱节的视觉印 象。做梦也是这样。在梦 中，我走进一家药店，药 店的女士对我说：“您要 一根法棍吗？”我对药店 有非常清晰的画面记忆， 其中包含了某些不完全符 合现实的东西。这是超现 实主义用过的……不幸的 是．我没看出来这可以怎 样体现在我的工作中，因 为我不做梦！ 我有少数几段非常清 晰的记忆．我的整个童年 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格勒奈尔街，我保存着对 这个地方的记忆．可我不 能确定这段记忆的时间。 假如我换过城市居住或者 有过类似的经历，那会有 所不同……我记得小时候 ，圣诞节的早晨，会有一 堆玩具。我记得我的奶奶 ，她住在与我家一墙之隔 的一间公寓，我经常和她 一起吃晚饭。我记得一些 仪式，比如，我记得很清 楚，我和奶奶之间的一项 仪式，从我幼年一直到她 去世，持续了很长时间： 每天晚上，她都要亲吻我 的额头。在我睡着之前， 我都不应该再看到她。假 如我再见到她，她就要再 亲吻一遍我的额头。当然 ，她是不自觉的，这是一 件私密的事情，非常私密 。我也有一些可怕的记忆 ，都是真实的：小时候， 我不去上学，我深深地恐 惧去上学。我有一些的确 异常恐怖的回忆：我在街 上嘶吼，抱紧路灯，别人 拖我、拽我……这是恐怖 的事情，是逃学的记忆， 我哭个不停！不过，这些 记忆是不是我听来的，也 说不清了。我还记得一所 在圣日耳曼大道的小学— —所有可能的以及可以想 到的、要交钱的、资产阶 级的小学我都去过——大 家叫我“小拉比”①…… 还有可以肯定的，是 我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犹太 人身份的羞耻感。我记得 自己曾渴望做一个法国人 ．甚至是当一个王子，还 有我对身为犹太人感到极 度羞耻，这些都是要隐藏 起来的、危险的和确实不 好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喜 欢母亲带我去犹太人街区 。我们有一些非常遵奉犹 太教的朋友，当我们要去 他们家的时候，我会非常 不高兴。 格勒尼耶：大家叫你“ 小拉比”，是因为你的外 貌吗？ 波尔坦斯基：我想这 应该是因为我的名字，不 过也因为我的外貌，应该 都有关系。我和其他人非 常不同。我年轻的时候就 是脏兮兮的，我们在家里 很少洗澡，这是一种习惯 ．穿得邋里邋遢，蓬头垢 面……我一个朋友也没有 ，我的家庭也挺复杂。比 如，我从来不会一个人在 街上走。我的父母陪我去 上学，在出口等我放学。 这种情况应该持续到我去 朱利安学院为止，那时候 我应该有二十或者二十一 岁了，还会有人陪着我。 小时候，因为小孩子们都 非常保守，如果有人来找 我们，我们就会觉得羞愧 。那时候，我还因为父母 感到羞愧，羞愧于不能自 如走路的母亲。她无法行 走，总是由我们多多少少 撑着她走。不过，她是一 个非常优秀和非常活跃的 女人：我们经常去餐厅， 经常旅行：她是作家，她 会带我去出版社，我记得 ，五岁的时候，我在普隆 出版社玩小车；也是在我 很小的时候，她带我去了 广播电台……不过，与此 同时，我们每到一个地方 ，所有人肯定都会转过来 看我们。她说：“我的孩 子就是我的拐杖。”很长 一段时间，我左边的手臂 都保持弯曲，为了能帮她 走路…… 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