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座瓷窑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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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1 风不大，也没有下雪，只是干冷，所有的东西都被冻 得硬邦邦的，咬着牙紧紧地绷着—— 假如屋子、车子、码头、烟囱、街道什么的都有牙齿 的话。树落光了叶子，铁黑色的枝权支棱着，看上去又瘦 又硬又脆，轻轻一敲就会碎裂一地似的。 黑指背着书包走出家门，朝东边的天空望了望。天是 苍白的，一柱灰黑的烟蓬勃而上，上到无力再上时，就晕 了开来。烟囱如一支巨大的笔，蘸饱了墨汁预备写点什么 ，终于不着一字——不过，也许是写了，风觉得“书法” 还不错，就收藏了去，黑指是看不见的。这个倒无所谓， 黑指只要知道，窑火还没停，就够了。 那是五号窑，离黑指家最近的一座窑，一个巨大的温 暖所在。 黑指沿着瓷厂的围墙抖抖索索地往前走，来到豁口处 ，捡来几块砖垫着，爬了过去。这个豁口垮塌很久了，没 人管，正好方便了黑指。其实，不只黑指，大人有的时候 也从这儿抄近道。从大门进瓷厂，要弯很长一段路呢。 刚能看见窑房的一角，黑指就已经能感觉到几分热度 了。走得越近，热度越强烈，它温暖了黑指，也温暖了周 围的空气。冬天藏有无数蜂针的硬冷的空气变得絮软起来 ，轻盈起来，棉花一样暖暖地裹住了黑指。 跑进窑房，更是如同跑进了另一个季节，一个春意融 融的季节。大约刚加完最后一次柴，窑工们偎在墙角打盹 ，像是围在火塘边酣睡的猫。窑场惬意又安静，只有松柴 在窑膛里嗬嗬作响。弧形穹顶的圆窑看上去就像一只烘烤 着的巨大的面包，不过，它散发出的气味大大不同于面包 的香甜。这种松油和釉高温熔合后的气味说不上刺鼻，也 更说不上芬芳。 小天已经到了，他家离窑场要远一些。从这儿去学校 得绕点路，但他愿意。滴水成冰的日子，这个巨大的温暖 对谁都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虽然只比黑指早到了几分 钟，小天的脸蛋已经被窑火烘烤得红扑扑的，长相清秀的 他看上去更有几分女孩子的韵味了。 “小妹，来得这么早。”黑指取笑他。 小天最烦黑指拿这个说事了，一抬腿扫了过去。黑指 一跳，躲开了，伸手去胡噜了一把小天的头发。这个小天 由他去了，头发乱一些无所谓。 闹够了，他们各自从书包里掏出一块破旧的棉垫，裹 住手，在火膛口捡了块烫手的断砖，用棉垫裹好，揣在怀 里，立马就有了一种揣着手炉的感觉。强烈的暖意能从前 胸一直渗透到后背，再迅速扩散开去，最远可以到达冻得 生痛的脚趾。上课的时候，“手炉”放在课桌的屉子里， 时不时地把它捧在手里，暖一暖，写字的时候手就不至于 僵硬得伸不直了。“手炉”的温度差不多能维持大半个上 午。下午上学时，再去窑房里捡一块断砖，一天的温暖也 就有了。家住在窑场附近的孩子，冬天上学的时候都这样 取暖，黑指班上有十几个孩子都是带着这种“手炉”去上 学的。 当然，五号窑也不是天天都烧着。窑火停了之后，封 一天一夜，窑温降下来后才能开窑，等窑工把烧好的瓷品 全搬出来，窑火灭了差不多有一周了——不过没关系，这 是一座陶瓷城，大大小小有上百座窑呢，哪儿都能找到温 暖的“手炉”。 P2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