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北方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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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田螺秃鹤(纯美儿童小说)/东方少年三十年精选
ISBN: 9787538564341
田螺 整整一个下午。小六顺就这么悄然无声地坐在土坡上的棟树下。此时, 已是初夏天气,棟树上开出一片淡蓝如烟的小花。 六顺总能看见那片田野,也总能看见田野上拾田螺的何九。 田野很简单,尽是水田,水田间是水渠,那里面盛着大半下蓝晶晶的阴 凉且又毫无动静的水。水面有些从田埂上垂下来的无言的草茎。田野里的秧 苗尚未发棵壮大,田野就绿得很单薄,很没有力气。还未被秧叶遮住的水田 ,泛着清静的水光。偶尔有一棵棟树在地头的田埂上孤立地长着,顶着了乙 片轻柔的云彩,却更衬起田野的空疏和寂寞。 此刻,何九独自拥有着这片田野。他戴一顶破斗笠.背一只柳篓,在聚 精会神地寻觅着田螺,这地方的水里,生长着一种特殊品种的田螺:个儿很 大,最大的比拳头还大,螺壳呈扁圆形,很坚硬,颜色与水牛角相似,色泽 鲜亮,油光光的,仔细看,还有一些好看的金黄色的暗纹:壳内,螺肉饱满 ,特别鲜嫩。螺壳的漂亮,使许多城里人动心,弄得一两颗放在玻璃柜中, 权当一件小小的艺术品欣赏。何九似乎每拾一颗这样的田螺,都有一丝欣喜 ,他微驼着背,在田埂上走,目光来回于田埂这边的田和田埂那边的渠。田 野里的田螺,有些他一眼就直接看到了,有些他先看到的只是它们从泥上滑 动过后留下的细辙。每逢这时,他的目光就随着这清晰而优美的细辙,耐心 而愉悦地追过去。这个时间里,他的眼睛总睁得很大。渠里的田螺总吸附在 渠边水下的草茎上。细细长长的草茎上,却硬有几颗大大的田螺吸附着,半 隐半显,颤颤悠悠,那形象煞是动人。他先在田埂上跪下,然后俯下身子, 将手轻轻伸进水中,像捉一条正在游动的小鱼一样小心。他知道,稍微一碰 草茎,或使水受震动,受惊的田螺就会立即收起身子,与草茎脱落开来,向 水的深处急急沉去。 何九就这佯在空寂的田野上不停地转悠着。 六顺只要望见何九的身影,总会想起十天前的情景—— 村头围了一堆人。何九被围在中间。前天,他借了大伙出钱买的那条合 用的大木船,说去芦荡割些芦苇盖间房子。而今天早晨,他却突报告村里人 ,说那条木船拴在河边上不见了,找遍四处也找不着。人们或互相交换眼色 ,或低声嘀咕,但朝何九斜瞥或直射过去的目光里,总是含着怀疑。有些目 光里甚至含着鄙视。 “你很会用船,该知道怎么拴住它。拴船的又是根铁索,是不会被风吹 走的。”村里摆肉案的张四把手在油乎乎的围裙上搓擦着,说。 何九说:“是不可能被风吹走的。” “那这船飞上天啦?”说话的是放鸭的阿宝。他一个冷笑,歪过脸去。 何九无言以答。过了好一阵,才说出另一种可能来:“莫非被人偷了。 ” “偷了?谁偷?这村里还有谁会偷。”孟二家的媳妇把奶头准确地塞到 怀中孩子的嘴里,眼睛往一旁看着说。 何九立即低下头去。 何九的名声很坏,方圆几十里,都知道有个何九。从前,他走到哪儿, 哪儿的人都会突然警觉起来。等他走后,总要仔细清点一下东西。半年前, 他才从牢里被释放出来。 “打我记事,这村里就没有丢过船。”老木匠把话说完,一使劲,把烟 斗里的灰全都“噗”了出来。 “船倒是没有丢过,可丢过一头牛。”不知是谁接过一句话,立即转身 挤到人群外面去了。 谁都知道,那牛是何九偷到远地方卖掉了。 “你们是说我把船偷出去卖了?”何九转着圈问着人们。 “我们可没有说你偷!” 人群一直聚集着。 何九几乎是喊叫着:“你们让人把我再抓起来吧!” 人群慢慢散开,但依然没有离去。 村里最老的一位长者走到何九跟前,看了他半天,说出一句话来:“你 是改不了啦!”他朝众人挥挥手:“走吧走吧!” 人们这才散去。 村头只剩下何九。他呆呆地坐在树根上,眼睛睁得很大,却无一点神采 。不一会儿,天下起雨来了。他居然没有感觉到,仍坐在树根上。大雨倾倒 下来,将他浑身淋透,几丝已经灰白的头发被雨水冲到脸上,遮挡着他那一 双困惑悲哀,又有几分茫然的眼睛。 这一切,六顺看得十分真切,因为当时他也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雨地里。 他记得,那时自己浑身打着颤儿。 何九拾着拾着,拾到了离六顺不远的田里,他叫了一声:“六顺。” 六顺赶忙叫了一声:“九叔。” 何九说:“你怎么总坐在坡上?地上潮、凉,别坐在那儿了。” “嗯。”六顺答应道。 “你今年十三了吧?” “十四了!” “真快呀!都十四了!” “你拾田螺干吗?”六顺问。 “卖钱,卖给城里的小酒店,这几年城里人嘴馋。” “卖钱干吗?” 何九不说话,好半天,才回答六顺:“买船,买一条大船。” 六顺看到,何九的眼睛有点儿潮,有点儿红。P00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