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洋子作品集：孩子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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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完午饭，一出门， 就看到小健蹲在洋槐树下 捡树叶。小健穿着白色的 水手服，正在收集有点发 黄的落叶。小健握着叶杆 ，轻轻地举起叶子，但叶 子已经蔫儿了，哗啦哗啦 就掉了下来。 我知道小健其实是想找 更好的叶子，于是跳起来 够到最下面的树枝，把它 拽了过来。 “谢谢。”小健从树枝上 摘了一些新鲜的绿叶之后 说， “好啦！” 我松开了树枝。 树枝嗖的一声弹了回去 ，上面的尖刺划伤了我的 手掌，一道又细又红的印 子显现出来，火辣辣地疼 。 我不想被小健发现，便 故作镇定，但小健什么都 能察觉到。 “疼吗？”小健问。 “不疼。”我答道。 “洋子真像个男孩子啊！ ” 我没说话。 每次看到小健独自远离 其他人，在不远处默默注 视大家的样子，我都会想 ，要是我能成为小健的新 娘就好了。但是我都上一 年级了，小健才五岁，他 是不可能让我做他的新娘 的吧？ 我和小健在洋槐树下， 用新鲜的绿叶玩起了伊吕 波歌的游戏。小健从上面 拿了一片叶子撕了一半， 我从最下面拿了一片叶子 撕了一半。谁赶上“花虽芬 芳终须落”的“落”字，谁手 里的叶子就要被对方撕碎 。 “花虽芬芳终须落，花虽 芬芳终须落……”我希望小 健的叶子不要碰上“落”字。 小健用细细的手指数着 叶子。“花虽芬芳终须落”， 赶上“落”字的是我的叶子， 小健把我的叶子拿走撕掉 了。 “赢啦，是我赢了！” “再来一次，”我又拿了 一片叶子，“这次我拿上面 的叶子。” 这时，三年级的小宏经 过，照着小健的头就来了 一拳，撂下一句“哼，女孩 子家家的游戏”，便扬长而 去。 小健顿时满脸通红地愣 在原地，眼泪簌簌地流了 下来，他一边站起身，一 边说：“我回去了。” 我沉默地望着身穿白色 水手服的小健离去的背影 ，穿过刷着白漆的玄关， 进家去了。 隔壁的聪子和我玩抢地 盘游戏时耍赖了。 “你耍赖！” “没耍赖！” 聪子气定神闲地用粉笔 画着自己的地盘。 “没耍赖？” 我使劲撞了一下聪子。 “你干吗？！”聪子一把 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地 上。我朝聪子的肚子咬了 一口。 “哎哟！”她喊了一声， 大哭着跑走了。我虽然狠 狠地咬下去了，但是因为 滑了一下，其实只咬到了 她的裤子而已。 之前在附近玩踢罐子游 戏的小宏那伙人围了过来 ：“打得好！打得好！再来 两下！”听到他们这样喊， 聪子一边往家走，一边哭 喊着：“妈妈，洋子咬我！” “赖皮，赖皮，聪子是大 赖皮！”我冲着聪子的背影 大叫道。 小健一直站得远远地看 着我，我感觉自己的心就 像被洋槐树枝划到一般火 辣辣地疼。 很快日本就卷入了战争 ，因此，我也没法再去学 校了。爸爸也不去公司了 。小健的爸爸去了战场， 再也没有回来。我的学校 成了中国孩子的学校。 城里来了很多苏联的军 队。我们一看到苏联人， 就赶紧跑回家里把门锁上 。过了一阵子，看到苏联 人之后，我们不再跑了， 而是站在洋槐树底下观察 他们。 苏联人都有三四块手表 。 我观察苏联人的时候， 小健也在家里透过窗户偷 偷瞄着苏联人。 我跑到小健窗户下面说 ：“一点都不可怕哦！” 小健说：“洋子好厉害。 ” 听到他的话，我忽然感 觉不好意思了。 冬天了。 爸爸整天待在家里。他 抱着我坐在摇椅上，一边 摇一边给我读各种书。 下雪了。 爸爸把滑冰鞋拆了，做 了个雪橇。小小的木盒子 下面安装了滑冰鞋的冰刀 ，盒子上还绑了红色的绳 子。 “爸爸，日本也会下雪吗 ？” “日本不会下这么大。”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