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谋臣

作者简介

凤轻，潇湘书院金牌作家，擅长描写江山争霸传奇和男女权谋爱情故事，是拥有万千忠实粉丝的实力派作家。其作品文字幽默、清雅有余味，故事情节发展节奏快，人物刻画细腻而不脸谱化。曾获“悦读中国榜中榜”女生原创奖。著有《盛世良缘》《繁星皓月不如你》《盛世医妃》等畅销书。

内容简介

\\\"精彩文摘 楔 子 华国靖安二十六年。 萃红阁是京城最出名的烟花之地，原因无他，楼中有着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妓挽云。 萃红阁的大堂里今夜人声鼎沸、名流云集。一片喧闹声中，红衣女子在丫头们的簇拥下缓缓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大堂里顿时一片沉寂，随后一片哄然。 “挽云姑娘……” “是挽云姑娘！” “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如此美人，若是能够抱得美人归，我愿八抬大轿迎挽云姑娘入门，娶为正妻！”一个一脸正气的中年男子激动地喊道。 虽然女子覆着一层红色的面纱，但是只那一双幽静如月的眼眸就足以让无数人沉迷。 “别美了，也不看看今晚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何况，恭王有旨，挽云永世不得赎身。”旁边的人毫不留情地打击道，目光却定定地望着漫步而来的女子丝毫不舍得移开。 “真是唐突佳人，暴殄天物啊。恭王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恭王不是顾……挽云姑娘的未婚夫吗？” “听说恭王深恨顾相叛国，所以才迁怒于挽云姑娘。” “真是可惜了……”有人惋惜道。 本是相门出身的名门贵女，却落得沦落风尘终身不得赎身的下场，怎能不让人唏嘘？ 挽云的目光淡淡地望向坐在最显眼位置的两个男子。一个一身华贵的紫衣，一个一身白衣。紫衣华贵，白衣温文。最后，目光落到那一脸淡然地饮酒的白衣男子身上。那是……她的前未婚夫，当今皇上的第六子恭王慕容煜。 白衣男子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淡淡地望了过来，平静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挽云平静地垂下了眼眸，将深刻的恨意埋入心底，唇边勾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宛如深夜绽放的优昙，风华绝代却无人得见。 “宁王，十万两黄金？！” 鸨母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的声音将挽云的思绪拉了回来，大厅里众人哗然。十万两黄金就是整整一百万两白银，却只为买美人一夜。这样的天价不说绝后，却绝对可算得上是空前。 那一脸阴鸷的紫衣男子站起身来，脸上却丝毫没有抱得美人归的愉悦，仿佛他刚刚不是花了一百万两买了绝色美人一夜，而是花了一个铜板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挽云跟前，随手拉下她的面纱，抬手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将她精致绝美的脸庞转向众人，道：“这就是京城第一美人、京城第一才女？” 男子阴沉的眼眸中充满了厌恶和轻蔑。 挽云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嘲弄，神色平淡如昔。 “顾云歌，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这么骄傲吗？真是让人讨厌！”紫衣男子凑近挽云，低声呢喃道，“不过你放心，本王不会碰你的。你不配……本王会将你送入红帐一夜，也让我们的第一美人看看，青楼和红帐到底有什么不同。你说可好？” 挽云目光微动，淡淡道：“既然落在宁王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宁王目光一凝，冷笑道：“本王讨厌顾家的人，尤其讨厌你！顾秀庭……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 “你不配提我哥哥的名字。” “呵呵，当年名扬京城的顾家大小姐，如今成了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女，你说顾相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宁王低低地笑道。 挽云敛眉浅浅地一笑，轻声道：“祖父会瞑目的。” 看到她唇边绝美的笑容，宁王不由得怔了一下，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女子幽幽道：“因为，你要下去向他老人家谢罪！” 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宁王脸上的神色一僵，狠狠地一掌拍开了跟前的红衣女子。 挽云一被推开，手中的金簪也飞快地抽出，带出一片血雨，众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七弟！”一直静坐品酒的恭王拍案而起，一掌拍向握着金簪的挽云，同时伸手扶住了将要倒下的宁王，咬牙道：“顾云歌！你找死！” 挨了一掌，挽云唇边立刻溢出一丝血迹。方才宁王身上喷出的血也溅了两滴在她雪白如玉的娇颜上，更令她多了几分别样的魅色。 挽云轻咳了两声，笑道：“我死算什么，只恨我不能亲手杀了你们这些奸贼，为我祖父报仇。” “你不要顾秀庭的命了？” 挽云讽刺地一笑，唇边的血源源不断地溢出。她不会武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能禁得住恭王含着内力的一掌。若不是一口气硬撑着，挽云此时已经倒下了。 恭王也知道她此时的情形，一旦他含怒出手一掌，挽云绝对是受不住的。死，不过是片刻间的事而已。 “你们还想骗我？哥哥已经死了！慕容煜、慕容安，你们不得好死！” 如果不是担心兄长的安危，以她丞相千金的骄傲又怎么肯委身于青楼？她早就与母亲和家中女眷共赴黄泉了。 说完，挽云也不再理会身后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目瞪口呆的众人，转身慢慢往楼上走去，身后的地上留下一路暗红的血迹，低沉幽柔的吟唱从楼上慢慢地传来： “忆韶华兮，梦成殇。 落尘埃兮，心如霜。 怨兮恨兮，永世难忘。 君既无道，国何不亡……” “起火了？！” 楼下的人们正因为突如其来的剧变而有些回不过神来，宁王府和恭王府的人也因为宁王的重伤而忙碌着，谁也没有心思去管一个将死之人，却不想楼上一道火光闪现，一瞬间便蔓延到了大半个楼上。即使是着火，也绝不可能燃得这么快，很显然，挽云事先就做好了准备。 “起火了！快跑……” 因为今晚的热闹，楼上并没有什么人。不一会儿，在场的人纷纷跑了出去，只有老鸨哭丧着脸呼叫着人救火。漫天的火光中，人们仿佛看到那个绝美的红衣女子在烈火中起舞。 “忆韶华兮，梦成殇。 落尘埃兮，心如霜。 怨兮恨兮，永世难忘。 君既无道，国何不亡……” 幽幽的歌声在烈火中飘荡，不知是谁的泪水悄然滴下…… 第一章 浴火重生 “沐清漪，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幽静的兰芷院中，一个俏丽的身影如一道风一般刮了进来。门口的丫头、下人自然也不敢拦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闯进了书房。 书房里，秀雅美丽的女子正提笔望着眼前的字迹皱眉。虽然年少时和表妹一起习字，两人的字迹也有六七分相似，但是比起表妹的字，她的字到底是少了几分秀雅而多了几分锐气。 她美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笑。她以为自己死了，却不想再睁开眼时已经再世为人，而且……竟成了自己的嫡亲表妹。她以前是顾云歌，现在却是沐清漪——肃诚侯府嫡女。 “你出来了？”看了一眼冲到自己面前的沐云容，沐清漪淡淡道，“你的规矩还要再学学，我知道你快要嫁入宁王府了，但是你最好记着，在还没出嫁之前……你还是肃诚侯府的庶女。” “沐清漪，你果然不怕死！”沐云容咬牙道。 明知道她是未来的宁王妃，沐清漪还敢如此无礼。沐清漪这一次是不是不小心把脑袋给撞坏了？ 沐清漪心情大好，拎起刚刚写好的一幅字，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问道：“三姐连通报都没有就闯进我的书房里，是有什么要事吗？” 一提起这个，沐云容美丽的脸顿时扭曲狰狞起来了。都是沐清漪这个贱人，害得她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三天。她一出来就听说原本给自己备嫁的兰芷院被沐清漪占去了，怎么能不生气？ “兰芷院是我的，你立刻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从小便得宠的沐云容骄傲地抬起下巴命令道。 沐清漪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平静地道：“你的？兰芷院的哪件东西是你的？这些古董摆设是孙姨娘的陪嫁还是父亲亲自为你打造的？” 沐云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兰芷院是整个肃诚侯府最好的院子，沐清漪刚出生的时候，当时的肃诚侯夫人就开始布置了。院子里的摆设大多是肃诚侯夫人自己的嫁妆，而院里的所有家具更是沐清漪满六岁的时候，肃诚侯夫人娘家张家老爷子亲自命人选上等的黄梨木打造的。备受沐长明疼爱的丫头出身的孙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出媲美张家的嫁妆和贺礼。沐长明也不可能专门为一个庶女打造如此昂贵的院落。 看着沐云容难看的脸色，沐清漪低低地笑出声来：“是什么样的命，就该有自知之明。别妄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兰芷院是我的，就算我用不着了，它也不会归你。” 沐云容看了她半晌，才冷笑一声尖锐地道：“宁王也是你的，那又怎么样？现在要做宁王妃的人是我！” “那我恭喜你。”沐清漪浅笑道，“我不想要的东西，可以是你的。” 慕容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沐清漪比谁都清楚。如果说慕容煜是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伪君子，那慕容安只能算是一个人渣。沐清漪实在很难理解，嫁给这样一个人，沐云容到底在得意什么。 沐云容气得浑身发抖，沐清漪清醒过来之后，似乎很明显要惹她生气，但是她压抑不住那股怒气。这几年，有父亲、母亲、哥哥和宫里的姐姐撑腰，这府里没有任何人敢违逆她的意思。沐清漪这个贱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挑衅！ “沐清漪！你这个贱人……等成为宁王妃以后，我一定要把你嫁给一个最低下没用的卑贱男人，看你还怎么得意！”沐云容怒吼道。 沐清漪却并不动怒，淡淡道：“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贱吗？” “你……你！你去死吧！”沐云容终于忍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抄起不远处放着的一个花瓶朝沐清漪砸了过去。 “云容！你在干什么？！”气急败坏的沐长明的声音响起了。 唇边微微勾起一丝淡笑，沐清漪侧身让过了迎面而来的花瓶。不过花瓶飞溅的碎片还是在沐清漪的手背上划下了一道血痕。 啪！一个耳光甩在了沐云容的脸上。 沐云容的脸被打得别到了一边，着沐清漪看了半晌，终于低笑出声，道：“四小姐果然很有趣，既然四小姐不欢迎本公子，本公子就告辞了。” “不送。”看着容瑾的身影在门外消失，沐清漪的神色也慢慢地沉了下来。 冷香斋的后院里，紫衣女子玉娘正在下懒腰，在沐清漪还未及反应之时突然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并且得寸进尺地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 “容、瑾！”沐清漪有些愠怒地道。 容瑾却毫不在意她的怒气，仿佛十分舒适地蹭了蹭，低声嘟哝道：“清清别吵，我困。” 看着眼前以极快的速度陷入沉睡的俊美男子，沐清漪只觉得自己所有的修养和定力一瞬间都荡然无存了，抬手就想将人掀到地上，要不就对着那张俊美却无赖的脸狠狠地甩一耳光。 “清清……困……”某人有些委屈又有些睡意的声音响起。 沐清漪低头看着那苍白的容颜上眼睑下重重的暗青，垂眸收住了手。 为了姨母和大哥……容瑾醒来之后最好识相一点儿，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否则…… 容瑾这一觉睡得并不久，不过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倒是正好卡着沐清漪忍耐的极限了。小寐了一觉的容瑾的神色比刚刚倒是好了很多。容瑾有些满足地打了个哈欠，望着已经面无表情的沐清漪，笑呵呵道：“清清，今天的事如果有人看到，你就真的只能嫁给本公子做媳妇儿了。” 沐清漪淡淡地看着他并不说话。容瑾也略微感到逗弄沐清漪有些无趣，一不小心还真的有可能将她惹毛了\\\"晌才回过神来。沐云容委屈道：“爹……你、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还不住口！”沐长明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道，“恭王殿下驾到，还不行礼！” 刚到门口，沐长明就听见了沐云容高声怒骂沐清漪的声音，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他更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沐云容举起花瓶往沐清漪身上砸。就算沐长明不待见沐清漪，他也从来没打算弄死她，更不能让她死在自己的姐姐手里！ 沐清漪一愣，这才看到沐长明身后一个男子走了出来。来人一身白衣如雪，容貌俊美、温文尔雅，即使碰到这样的情形，脸上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依然淡然得让人见之心折。 沐清漪却知道这如白云一般高洁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狠辣和阴毒。这个人曾经是她的未婚夫，也曾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也正是这个人，亲手将她、将顾家推进了万丈深渊。 沐清漪永远都记得，祖父被羁押的那一日，她跑去恭王府求他相助，却看到他正搂着她的好友温言细语、两情缱绻。她跪在地上求他，得到的却只有他冷酷的言语：“顾氏通敌叛国，合该满门抄斩！” 看到朱明嫣得意的笑颜，她恨不得当时就瞎了眼。有眼无珠，还要眼睛做什么？！ 再一次见到他，沐清漪以为自己能够平静以对。烈火焚身的痛苦她都经历过了，老天还能给她机会面对仇人，她有什么不能面对？但是当真正看到那俊雅淡然的面容时……沐清漪垂下了眼眸，怕眸中露出恨意。 “见过恭王。” 慕容煜！顾云歌回来了，你准备好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吗？ 慕容煜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书房皱了皱眉，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沐云容神色一僵，恨恨地瞪了沐清漪一眼。她将要嫁给宁王，恭王是宁王的同母哥哥。比起阴鸷桀骜的宁王，她更怕温文尔雅的恭王。 沐长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慕容煜，发现他对眼前的闹剧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连追究沐云容的意思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慕容煜走到沐清漪的桌边，低头取过桌上沐清漪写的字看了看，神色微变。他抬头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番才淡淡道：“你是沐清漪？” “回恭王，正是。”沐清漪垂眸道。 “字写得不错。”慕容煜若有所思地道。 沐长明有些惊讶地看向慕容煜手中的字。虽然沐清漪是肃诚侯府的嫡女，但是沐长明的注意力从小到大都放在他更喜欢的沐飞鸾、沐翎和沐云容身上。如今的柔妃——当年的肃诚侯府大小姐沐飞鸾在闺中时便是闻名京城的才女。沐长明虽然不知道沐清漪的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能让恭王赞上一句不错，至少证明她的字确实还拿得出手。 “不过……本王怎么觉得这字迹有些眼熟。”慕容煜道。 沐清漪眉睫微颤，低声道：“清漪……清漪的字是跟宋老先生学的。” “原来如此。”慕容煜放下手中写满了字的纸，淡淡笑道，“宋老先生是一代书法名家，难怪四小姐能有如此成就。” 肃诚侯府只有沐清漪一个嫡女，所以她小时候有一半的时间是在顾家长大的。而顾家的大公子顾秀庭和大小姐顾云歌确实都曾经师从一代书法名家宋濂。 听到慕容煜如此说，沐长明狠狠地松了口气。沐清漪一提到宋老先生，沐长明的心就忍不住提了起来，宋濂生前眼高于顶，那么多年也只收过秀庭公子这一个弟子。而众所周知，恭王最讨厌的事就是别人提起顾家。 沐长明看了看慕容煜，赔笑道：“王爷，小女儿家胡闹罢了。咱们还是去前厅吧。” 慕容煜点了一下头，目光淡淡地从沐云容身边扫过，对沐长明道：“三小姐将来到底是要做宁王妃的人，行事也该有些分寸，莫要带累了宁王。” “是，老臣管教无方，回头一定好好教导小女。”沐长明连连点头道。 慕容煜皱了一下眉，抬手道：“本王过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跟肃诚侯说一声，宁王身上的伤尚需一段时日才能好，本王已经请父皇允许，将婚期改到父皇的寿诞之后。肃诚侯可有意见？” 你都已经禀告过皇上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沐长明心中暗暗思忖，面上却丝毫不敢怠慢，恭敬地道：“一切听凭王爷安排。” 慕容煜满意地点头道：“离父皇的寿诞还有一个半月，不过六月、七月都不是办婚礼的好日子，钦天监的意思是将婚期选在八月。这几个月，三小姐就好好准备吧。” “是，王爷。”沐云容虽然不悦婚期一下子推迟了好几个月，但是她身为闺阁中的女儿家自然不敢表现出自己迫不及待想要出嫁的模样，只得乖乖应了下来。 沐长明见女儿如此，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侧身恭请慕容煜一起去前厅了。 沐长明和慕容煜一离开，书房里又只剩下了沐清漪和沐云容。 沐云容恨恨地瞪着沐清漪，咬牙道：“贱人，总有一天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刚刚见到慕容煜，让沐清漪心绪有些不稳，她也没有了耐性陪沐云容兜圈子，说：“别总是开口闭口骂自己，让外人听到了还以为这就是肃诚侯府的教养呢。不过……孙姨娘那个出身生出来的，倒也配得上这个词。” “沐清漪，你给我等着！”知道自己在嘴皮子上根本占不到上风，沐云容一跺脚转身冲了出去。 “小姐，你这么说三小姐，会不会……”身边的小丫头珠儿有些担心地道。 沐清漪含笑看着这个一直对表妹忠心耿耿的小丫头，沉吟了片刻，淡淡道：“她告状也得有人信，就算有人信……哪个府里没有点儿钩心斗角的事情？祖母是不会管的。” 这些年孙氏在府中权力日盛，而沐老夫人既不喜欢丫头出身的孙氏，也不喜欢身为嫡孙女的沐清漪，自然恨不得她跟孙氏斗得两败俱伤。 珠儿轻声道：“小姐还是小心一些好。三小姐虽然有些……但是孙姨娘可不是省油的灯。” 孙夫人如今已经年近四十，容貌算不上一流，这么多年来在府中那么多妾室中却一直盛宠不衰，其中虽然有大小姐的原因，但是也不得不说孙氏手段了得。 沐清漪点点头，看着珠儿浅笑道：“谢谢你珠儿，我知道了。” 珠儿小脸微红，连忙摇头道：“这……这是奴婢该做的，小姐说什么谢谢，奴婢可……可担当不起。”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沐清漪不由得莞尔一笑，道：“如今这府里，除了你还有谁会真的担心沐清漪？” “小姐……”看着眼前的小姐轻柔含笑的眼眸，珠儿不由得一呆，道,“小姐……小姐真好看……” 小姐醒来以后就变得比从前更加美丽了。但是珠儿总觉得小姐的眼睛仿佛被一层薄薄的冰冷的东西蒙上了。沐清漪偶尔嫣然一笑却让人眼前一亮，珠儿只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小姐更美丽的人了，什么京城四大美女，明明小姐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 如珠儿所说的，沐云容果然跑到沐长明和沐老夫人跟前去大闹了一场。但是也如沐清漪所料，沐老夫人根本就不相信沐云容的话，还狠狠地训了她一顿，让她闭门思过。至于是真的不信还是假的不信，就只有沐老夫人自己知道了。 一时间各种议论在私底下暗暗流传开了。府中更有许多人纷纷猜测，四小姐是不是要得宠了？ 这些都不是沐清漪现在关注的事情。虽然她早就告诉自己不能心急，但是每天和沐家人生活在一起，再次见到慕容煜之后，沐清漪发现自己根本不如想象的冷静。要为顾家报仇、要雪洗顾家的冤屈和耻辱，她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而现在的她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出肃诚侯府都有困难。 “小姐，大公子来了。”珠儿进来轻声禀告道。 “请大哥进来。”听到珠儿的禀告，沐清漪心中一动，很快便有了计较。 片刻后，沐琛便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倚坐在书案后面握着一卷书的妹妹笑道：“四妹这里倒是安静。” 沐琛今年已经年过二十，长得也算俊秀。虽然是侯府长子，可惜却并不得宠，跟沐清漪的关系倒还过得去。 沐清漪笑道：“清漪这里一向没什么人走动，自然是安静得很。” 沐琛摇摇头笑道：“三妹刚刚出了祠堂又被祖母禁了足。四妹还是小心一些好。” 沐清漪眼神一动，含笑道：“大哥这话怎么说？” 沐琛似笑非笑地看着沐清漪，她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半晌，沐琛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大哥倒是觉得……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四妹。如今的四妹倒是有了几分……当年母亲的风范。” 沐琛说的这个母亲自然是指沐清漪的生母张氏。张氏是肃诚侯的原配夫人，府里所有的子女都要称她一声母亲。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大哥来兰芷院不会是专门来陪清漪聊天的吧？” 沐琛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沐清漪的话。沐清漪也不在意，侧首对守在门外刺绣的珠儿道：“珠儿，给大哥倒杯茶来。” “四妹身边侍候的人也太少了一些。”沐琛皱眉道。 沐清漪含笑道：“够用就行了，与其添了人再吃里爬外，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沐琛打量着眼前笑容淡然优雅的女子，不知为何感到心头涌起一丝凉意，笑道：“四妹倒是想得开。不过四妹到底还是肃诚侯府的嫡女，出了门身边却只有一个丫头跟着也不成样子。” 沐清漪心中一动，垂眸苦笑道：“多谢大哥教导，不过……清漪大概也没有什么出门的机会。” 沐琛摇头笑道：“今年不一样。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皇上的寿诞，四妹你身为肃诚侯府的嫡女必然是要进宫赴宴的。何况，四妹年纪也不小了……” 沐清漪沉默了片刻，轻声笑道：“多谢大哥提醒，以后若有什么是清漪能做的，清漪定会报答大哥。” 沐琛笑道：“你我都是兄妹，四妹何出此言？对了，今天正好大哥也没什么事，要不大哥陪你出去转转？” 沐清漪有些惊讶地抬头道：“这……这方便吗？” 调制香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外面闯了进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公子！” 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玉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来人焦急地道：“公子，你怎么样了？” “没事！”容瑾推开玉娘的手，剑眉微皱，摆了摆手。 玉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容瑾片刻，方才道：“公子又发病了，可是又忘了吃药？” 容瑾轻哼一声，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了下来，淡淡道：“无妨。四哥他们到了吗？” 玉娘点头道：“禀公子，四公子和六小姐今天上午已经到了京城。如果公子再不出现……只怕要引起四公子的怀疑了。” 容瑾不屑地轻哼一声，道：“他能怀疑什么？派人去传个信给他，就说本公子病了。” 原本西越帝派他们兄弟两个前来给华皇贺寿，他们两人应该一道来，不过一离开越国境内两人就分道扬镳了。容琰有自己的打算，不想让容瑾知道，而容瑾自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一离开容琰的视线，容瑾就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华国京城，倒是比容琰还早了几天。 见容瑾下定了决心，玉娘也只得领命。 容瑾坐在椅子里，一手撑着额头沉思。他不说话，玉娘自然也不敢有动作，只得侍立在一边。 “派人仔细去查查沐清漪，小心一些，别被她发现了。”许久，容瑾唇边勾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那个女子……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容瑾清楚地感觉到那美丽而娴静的外表下隐藏的冷意。沐清漪绝对不是如外人认为的那样无害，因为她的心中有恨。这样的情绪，别人或许察觉不了，却瞒不过容瑾的眼睛。因为……他也有…… 玉娘微微蹙眉，轻声道：“公子，专门派人去查沐四小姐，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 他们在华国的势力并不大，不仅要提防华国人，还要小心被西越皇室的人发现。 容瑾凤眼一沉，道：“照我说的去办！” 对上容瑾的目光，玉娘心中一颤，连忙道：“玉娘明白，玉娘立刻派人去查。” 看着玉娘出去，容瑾靠在椅子里有些疲惫地皱了皱眉。之前强行压下的咳意疯狂地涌了上来，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咳嗽声。剧咳过后，容瑾压下因为剧烈咳嗽而隐隐作痛的胸口，眼底闪过一丝恼怒。无论想要做什么，没有健康的身体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不管别人怎么想，本公子依然觉得沐清漪不简单……”空荡荡的房间里，容瑾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转眼间，便已经是恭王妃举办宴会之期了。恭王妃并不在恭王府里举办宴会，而是在恭王府的京城别院中举办。 肃诚侯府的马车到达别院门口的时候不算早也不算晚，肃诚侯虽然算不上京城顶级的权贵，但到底也是侯爵，而且沐长明还是手握重兵之人，自然有不少人前来献殷勤。这些人都是冲着沐云容去的，倒显得一起下车的沐清漪处境尴尬。 进了别院，沐老夫人先带着二人去拜见恭王妃。恭王妃穿着一身王妃正装，端坐在大厅的首座上，比起平时更多了几分端庄雍容之意。见沐老夫人行礼，恭王妃连忙含笑道：“都是一家人，老夫人不必如此多礼。请坐便是。” 见王妃如此礼遇，沐老夫人也觉得十分有面子，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容，道：“礼不可废，老身多谢王妃。” “云容也来了，快过来给本妃瞧瞧。好些日子不见，怎么瘦了？”恭王妃含笑看着站在沐老夫人身边的沐云容招手道。 沐云容有些得意地瞥了沐清漪一眼，走上前去道：“表姐，云容也好想你呢。” 恭王妃笑道：“想我怎么不来王府看看我？” “我哪儿出得来啊。”沐云容低声抱怨道。 沐云容先后被沐长明罚跪、禁足的事情恭王妃怎么会不知道？她抬起头淡淡地看了沐清漪一眼，道：“四小姐也来了，四小姐可有好些年没在京城里走动了。大家都眼生了吧？” 把一个叫云容，把另一个叫四小姐，这之间的亲疏在场的人不用想都能明白过来——恭王妃显然不喜欢沐清漪这个侯府嫡女。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见过王妃。” 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沐清漪基本上都认识。在京城，顶尖的一群人其实就是这些人。 “这是四小姐？”坐在恭王妃下首的一个贵妇有些吃惊地打量着沐清漪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沐家的姑娘可真是水灵得很。四小姐这模样，可当真称得上京城第一美人了。” 沐清漪垂眸，浅笑道：“福王妃过奖了，蒲柳之质哪儿当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这贵妇正是福王慕容恪的王妃。慕容恪虽是华皇长子，只可惜生母身份卑微，不太子被废之后不立嫡就立长，就该轮到他做太子了。 “咦？四小姐还记得本妃？”福王妃有些惊讶地道。 沐清漪这几年基本上闭门不出，福王妃对沐清漪也没什么印象，倒是没想到沐清漪竟然一下就认出了她。 沐清漪微笑道：“王妃风仪，清漪少时也曾见过数次，岂敢忘却。” “好姑娘，本妃真是喜欢极了。来……你就跟本妃坐着吧。” “多谢王妃，清漪不敢。”沐清漪连忙拒绝道。 “既然大嫂喜欢，四小姐便陪大嫂说说话吧。”座上，恭王妃开口道。 虽然恭王妃不怎么将福王妃看在眼里，但福王妃到底是众王妃的大嫂，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另外，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沐清漪起，恭王妃就觉得不喜欢她，也就乐得打发她去跟福王妃坐了。沐清漪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 “清漪遵命，谢福王妃抬爱。”沐清漪微微一福身，轻声谢道。 沐清漪走到福王妃身侧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神色恬淡平静，仿佛刚刚恭王妃对她的态度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在场的贵妇们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肃诚侯府嫡出的小姐，比起沐云容那还没成为宁王妃就张狂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真是天壤之别。如果没有当年顾家的那档子事，眼前的少女也当是整个京城大家闺秀羡慕的女子，别说是王妃，便是太子妃的身份也当得起。只可惜，命该如此，谁也奈何不得。 福王妃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镇定从容的沐清漪不由得一笑，低声道：“不用紧张，二弟妹身子不适今儿没有来，二弟托我照看你一些。” 沐清漪有些惊讶，福王妃所说的二弟妹自然是从前的太子妃、如今的平王妃，她的表嫂。但是表哥跟沐家没有什么关系，这些年也从来没有关照过沐清漪，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托福王妃照顾她？而且，福王跟表哥的关系有好到这个地步吗？ 转念一想，沐清漪又有些明白了：福王是皇长子，表哥是皇嫡子，将来无论哪一个皇子上位，他们都会被提防甚至是被铲除。这两个皇子在朝中的地位可说是最尴尬的了，两家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也是难免的。 见她想明白了，福王妃也是一笑。这沐家的四小姐倒真不像外人说的那样平庸无能，也难怪一向不管事的平王要托人照顾她。 “五公主到！越国六公主到！北汉永嘉郡主到！” 门外响起有些尖锐的声音，恭王妃还没说话，众人就见三个服饰各异的美丽女子并肩走了进来。 恭王妃神色微变，看到领头的那个黄衣女子却又笑了起来，道：“五妹可是来晚了，这两位便是西越的淮阳公主和北汉的永嘉郡主吗？” 那为首的黄衣女子正是华皇第五女明慧公主，是已故的王贵妃之女，深得华皇宠爱，因此，虽然她已经十八岁了，但华皇依然舍不得将她嫁出去，并且尚未指婚。跟在明慧公主身边的两个女子都容貌不俗，只是穿蓝衣的女子模样纤弱柔美，令人一见便心生怜爱，应是西越的淮阳公主。另一人一身紫色衣衫，却是神色傲然，眉目间俱是张扬绝艳的风采，便是有北汉第一美人之称的永嘉郡主。 西越和北汉都是当世强国，恭王妃自然不敢怠慢，只是突然出现这三个风采各异却地位非凡的女子，倒是将她方才的雍容气派生生压下来一头。但是恭王妃举办这个宴会本来就是为这些公主、郡主洗尘的，自然不能去得罪她们，也只得生生忍了。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沐清漪与朱明嫣相交至少也有七年，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情绪？ 明慧公主却丝毫没有理会恭王妃有什么想法，淡淡地挥手道：“六嫂不用客气了，父皇命本宫陪淮阳公主和永嘉郡主来此。本宫可没有兴趣参加什么宴会，这就走了。” 那永嘉郡主有些挑剔地瞥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傲然道：“一群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有什么好玩的，五公主，本郡主跟你一起走吧。” 身为外邦使者，态度如此，未免太过无礼。但北汉是天下诸国中兵力最强的国家，这永嘉郡主自然有傲慢的资本。 “多谢恭王妃的美意，本宫初到华国，身体有些不适……”淮阳公主倒是委婉了许多，但很明显也是打算离开了。 一个坐在福王妃对面的容貌明艳的美妇掩唇呵呵笑了起来，瞥了座上的恭王妃一眼，道：“公主和郡主远道而来，车马劳顿，自然要好生歇息几日才是。倒是六弟妹考虑不周了。” 这女子便是四皇子治王慕容协的王妃，这次为各国公主、郡主举办接风宴会的事被恭王府抢了，其他的王爷、王妃自然心里不高兴。这会儿看永嘉郡主和淮阳公主不领情，这些王妃自然都是暗地里幸灾乐祸，只是治王妃快言快语说出来罢了。 朱明嫣暗暗咬牙，面上却依然笑容不改，道：“倒是本妃考虑不周了，还请淮阳公主和永嘉郡主恕罪。” 永嘉郡主轻哼了一声，挥手道：“免了，本郡主先走了。” 说罢，她也不理会在座众人的神色，直接转身走了。永嘉郡主一走，明慧公主和淮阳公主自然也不会多留，朝朱明嫣点点头也跟着走了。 虽然来贺的诸国并不止北汉和西越两国，但是这两国是最重要的。当今本就是北汉、西越、东华三分天下，北汉兵力最强、西越最富，而华国则以文化见长。眼下这两国的公主走了，招待其他人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这宴会眼看着竟是办不下去了，座上朱嫣精致的面容也忍不住阴沉下来。 “大家随意吧，本妃先失陪了。”朱明嫣突然站起身对着众人淡然道，然后便直接起身往后殿去了。 跟在她身边的沐云容也被这突发的状况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就连忙跟了上去。 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在座众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她们都是京城里极有地位、颜面的贵妇，恭王妃请她们来参加宴会却把人撂在这里自己走了，谁也高兴不起来。 沐清漪有些惊讶，朱明嫣原本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身为恭王妃的她不想着收拾残局，却因为一时之气拂袖而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福王妃拍拍她的手背，侧首对众人笑道：“听说六弟这个园子十分不错，咱们也别在这里干坐着，不如出去走走吧。” “大嫂说得是。”治王妃先一步赞同。 朱明嫣走了，她们总不能就在这里傻坐着。 为首的两位王妃都同意，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一行人便跟着起身往园子里去，刚刚出了大厅就见慕容煜带着几个人行色匆匆而来。 “恭王殿下到！平王殿下到！北汉烈王到！西越端王到！” 众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恭王只怕是来替王妃收拾烂摊子的。虽然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思，面上却丝毫也不曾显露。毕竟，虽然恭王看上去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但凭对顾家下的狠手，他就不是等闲之辈，普通的权贵之家也没人想要得罪他。 迎面而来的四个男子各具特色，沐清漪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走在慕容煜身边落后了半步的平王慕容熙。慕容熙是已故的顾皇后唯一的儿子，也是华皇唯一的嫡子。当初顾家满门抄斩，慕容熙也受到牵连，顾家败落不到一个月，他就被废了太子之位贬为平王。 看到表哥，沐清漪不由得眼睛有些酸涩。当年的华国太子是何等光彩照人，如今，那清俊的容颜上却带着淡淡的忧伤，即便是走路的时候也落后了慕容煜半步，显然是不愿与之争锋。这样的变化如何不让她心酸。 或许是察觉到了沐清漪的视线，慕容熙抬眼朝她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沐清漪有些复杂的眼神。虽然有些不解，慕容熙却还是含笑微微点了点头。他记得表妹当年还是很疼爱这个小丫头的，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势力了，但是照拂一个小丫头一些还是可以办到的。 “二弟、六弟，你们怎么来了？”福王妃上前笑道。 众人也连忙向几位王爷见礼，慕容煜扫了一眼众人，果然发现妻子并不在其中，脸色微沉点头道：“听说各位皇嫂和弟妹在此聚会，臣弟正好与二哥、烈王、端王路过，便过来看看。打扰大嫂了。” 福王妃笑道：“六弟客气了。这两位便是北汉烈王殿下和西越端王殿下？” 走在慕容煜和慕容熙身边的两个男子，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模样，器宇轩昂之中又带着几分睥睨众人的尊贵和冷然；另一个男子二十来岁，倒是面上带笑，但身形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慕容煜三人在男子中都算得上身形高大了，站在这男子跟前却生生地矮了半个头。这男子长相粗犷，五官仿佛利刃雕琢一般挺拔，目光淡淡地一扫就给人一种刀锋扫过的刺痛感。在场的贵妇和闺秀都不由得心中惊呼一声，胆子小的已经悄然后退了两步。如此气势……想必就是北汉烈王哥舒翰了，另外一位就是西越的四皇子端王容琰。 “大王妃，本王容琰。”容琰有些淡漠地点了下头，算是给福王妃面子了。 哥舒翰有些懒洋洋地负手而立，悠然道：“本王哥舒翰。” 虽然早就知道，不过在场的许多贵妇和大家闺秀还是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容琰还好说，哥舒翰不过二十五岁，却是天下闻名的杀神。他十五六岁就领兵为北汉南征北战。五年前北汉先皇病逝，哥舒翰更是亲手斩杀了想要夺位的皇叔和兄弟，让自己的同母兄长、如今的北汉皇帝哥舒竣坐稳了皇位。哥舒翰也曾经几度领兵与华国交锋，在华国可谓可止小儿夜哭的煞神了。不少人认为哥舒翰必然是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脸横肉，此时见到这个长相俊挺、面容带笑的人还是忍不住心底发凉。 “大嫂这是要去哪儿？”慕容煜问道。 福王妃笑道：“听闻六弟的别院风光秀美，我等打算去花园中看看。” 慕容煜点点头道：“明嫣招待不周，还请大嫂多多担待。” 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熙突然开口道：“六弟，本王有些事情想要跟沐四小姐说。”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沐清漪的身上。 慕容煜看了一眼站在福王妃身边的沐清漪，皱了皱眉道：“既然二哥有事找她，随意便是。” 慕容熙点点头，含笑对沐清漪道：“清漪，随本王过来吧。” “是，平王殿下。” 慕容熙曾经是太子，如今虽然被废，却依然是各皇子关注的对象。他若是暗中与沐清漪见面反而容易惹人猜疑，倒不如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看着沐清漪和慕容熙离去，身后的哥舒翰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这位便是华国第一美人顾云歌的表妹吗？” 他身侧的慕容煜脸色一沉。京城的人一般很少敢在慕容煜面前提起“顾云歌”这个名字，哥舒翰显然没有这个顾虑。 容琰也跟着笑道：“虽然没有见过顾大小姐，不过这沐四小姐的美貌只怕不在顾大小姐之下呢。” 慕容煜神色微沉，沉声道：“正是肃诚侯府的四小姐。” “表哥……”花园凉亭里，两人相对而坐，半晌也没有人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沐清漪先开口轻声唤道。 慕容熙神色一动，看着眼前与自己表妹的容貌、神色有几分相似的少女，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唤我一声表哥也不错，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到平王府来找我。我现在虽然没什么权势了，但是照拂你一些还是办得到的。” 沐清漪幽幽地望着他，良久才问道：“表哥……知道大哥还活着吗？” 慕容熙默然，他脸上的神色告诉沐清漪，他是知道的。沐清漪不由得握紧了放在桌下膝盖上的双手，强忍住不让自己去问表哥为什么不救大哥。她都明白，表哥现在的处境看似安宁，实际上步步危机。只要是对太子之位有意的皇子，自然都希望让前太子早早从世间消失。更何况如今平王府的实力绝对比不过恭王府和宁王府，一旦将事情闹大了，最后受苦的还是大哥。 但是她又怎么能忍……她的大哥，她那光风霁月、一身傲骨的大哥，被慕容安那个人渣形同禁脔地软禁于府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熙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慕容熙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表弟的时候他说的话……他说不要救他，照顾好云歌。慕容熙却一样也没有做好。云歌出事那晚，慕容熙被恭王府的人绊住了脚步，等赶到的时候，萃红阁已经化成了一片火海。 父皇，您当真要对顾家赶尽杀绝，何不连儿臣也一起杀了…… “表哥，抱歉……”沐清漪低声道。 其实发生这些事情，表哥只怕是比他们更加痛苦，她又怎么能责备他不出手救大哥？ 慕容熙苦笑着摇了摇头，打量着沐清漪，挑了挑眉道：“好几年没见，你倒是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沐清漪垂眸，压低了声音道：“表哥，我要救大哥出来，帮我……” 慕容熙一怔，重新打量了沐清漪。对上她坚定的眼眸，慕容熙明白她是认真的。这样坚定的眼神，他曾经也在另一个女子眼中见过。每次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人说话，就表示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有把握吗？别忘了，万一你失败了……代价就是秀庭的命。”慕容熙沉声道，盯着沐清漪的眼神肃然而谨慎。 沐清漪淡淡一笑，望着慕容熙道：“前两日我去宁王府见过大哥。他当时在绝食……快要死了。” 沉默了半晌，慕容熙取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放在桌上，淡淡道：“你知道该怎么用吗？” 沐清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块玉佩的外形并无特别之处，看起来跟市面上流行的玉佩样式并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连玉质都不算极品。沐清漪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这块玉佩曾经放在祖父书房里的匣子中。她才六七岁的时候，祖父将她抱在膝上，一边看着她把玩玉佩，一边慈爱地跟她讲这块玉佩的用处。 慕容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去报国寺。” 沐清漪点头道：“多谢表哥。” 沐清漪接着道：“表哥可知道……我……母亲到底为什么会……” 姨母到底为什么会自杀？顾云歌一直有些想不明白。姨母并不是性子软弱的女子，何况还有表妹在肃诚侯府，姨母怎么会放得下表妹孤身一人，就这么轻易地自尽了？ 肃诚侯府的下人在姨母自尽之后换了一大批，还留在府里的一些下人都是沐长明、沐老夫人和孙氏的心腹。这些人平时根本不敢谈论起大夫人的事情。很显然，此事是被下过极为严厉的禁令的。 慕容熙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也是一团乱。不过……秦国夫人去世之后京城有过一个传言。”慕容熙看了看沐清漪，低声道，“当时有个传言说……顾家数代之前曾经得到过一笔惊天的宝藏，得到那笔宝藏甚至有可能一统天下。而这笔宝藏……最后被顾家大夫人托付给了秦国夫人。” “宝藏？”沐清漪只觉得有些荒谬，她生在顾家十几年，从来没有听说过顾家有什么宝藏。 “所以……清漪，你要小心一些。”慕容熙淡淡道。 “小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能够一统天下的宝藏……谁不想要？”慕容熙的笑容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沐清漪挑眉问道：“表哥相信吗？相信顾家有这样的宝藏？” 慕容熙淡然一笑，道：“顾家有没有，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 顾家若有宝藏，身为嫡孙的顾秀庭不知道，身为嫡孙女的顾云歌不知道，身为外孙的慕容熙不知道，身为肃诚侯夫人的秦国夫人张氏又怎么会知道？ 慕容熙很快便离开了，他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在外面停留太久，免得无端招来华皇和一众兄弟的猜忌。沐清漪望着表哥离开的背影，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怅然。表哥资质聪慧，早年于政事上颇有建树，原本应该是一个好太子的。或许正是因此，华皇才感到了不安。华皇的帝位本就是与自己的兄弟搏杀才得到的，自然不希望在自己日渐衰老的时候出现一个众望所归的太子，更不用说这个太子的母家还是世代相门，大权在握了。 所以，当所谓顾相通敌叛国的证据被送到华皇跟前的时候，华皇几乎没有犹豫就直接判了顾家满门抄斩，之后不到一月就废了太子之位。这一切看似是一个帝王怒极之下的决定，但是其中到底包含了多少算计和狠绝，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明白的。 顾家害了表哥，顾家也是因为表哥才覆灭。这其中的牵扯谁也说不清楚，因为从一开始，皇太子就和顾家有着扯也扯不断的联系。 “你倒是厉害，宁王不要你了，这么快又搭上了平王。” 沐云容有些尖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回头，沐清漪便看到沐云容站在凉亭外面带嘲弄地瞪着自己。 沐清漪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对这个口无遮拦的沐云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冷然道：“三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若还是不知道，就回去请教祖母。别整天听孙姨娘胡言乱语，你以后是要做宁王正妃的，而不是做妾！” “沐清漪！我撕了你这张嘴！”沐云容气急败坏地要打她。虽然沐清漪说的是孙氏并不是她，但是京城谁不知道孙氏的身份，这和骂她出身低贱也没什么差别。 沐清漪怎么肯让沐云容打到，一个侧身飞快地往旁边退了两步便让沐云容扑了个空。等候在不远处的珠儿看到沐云容扑向沐清漪，连忙冲了过来挡在沐清漪跟前，道：“三小姐，你怎么敢对我们小姐动手？” 沐云容早就被气得失去了理智，怒斥：“贱丫头，滚开！本小姐一定要撕了这贱人的嘴！” 珠儿分毫不让，大声道：“三小姐，别说我们小姐没怎么你，就算我们小姐有什么，她是嫡，你是庶，你怎么敢跟她动手？！” 沐云容的俏脸一阵白一阵青，旁边跟过来围观的闺秀也纷纷窃窃私语。 看着珠儿义愤填膺的模样，沐清漪微微一笑。这个小丫头虽然脾气有些冲动，却是真心地向着表妹的。这几年若不是有她在身边，只怕表妹还要受不少委屈。 “怎么回事？” 正在沐云容还想发难的时候，慕容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沐清漪面带嘲弄地对着沐云容一笑，侧身看到慕容煜和朱明嫣并肩而立，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容琰和哥舒翰，以及脸色有些不好看的沐老夫人。 “王爷、王妃。”众人连忙行礼。 沐云容走到朱明嫣跟前，红了眼睛，一脸委屈地道：“王妃……” 朱明嫣皱了皱眉，却还是拉起沐云容的手，笑道：“云容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本妃替你做主。” 沐云容飞快地扫了沐清漪一眼，带着一丝哭腔道：“没有，是云容身份低下，不配……不配做宁王妃，四妹说得没错……” “清漪，你胡说八道什么？！”沐老夫人顿时变了脸色，狠狠地瞪了沐清漪一眼，上前一步就要甩她一个耳光。 沐家如今能够嫁给宁王的就只有沐云容一人，若是这门婚事黄了，受损的不只是沐家和沐云容的声誉，还有肃诚侯府在朝中的关系和地位。沐老夫人原本以为沐清漪还是懂事的，没想到她还在记恨当初宁王与她的婚事被取消的事。 在沐老夫人上前的时候，沐清漪往左后方退了半步。看似不经意的一退，让沐老夫人甩过来的手挥向了沐清漪身边的人。 一只修长的大手抬起，握住了沐老夫人的手，哥舒翰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位老夫人可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 沐老夫人也是一愣，一抬头对上哥舒翰冷冽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寒战，脸色也有些苍白。 沐清漪垂下的眼眸微闪，她就站在哥舒翰身边，自然能够感觉到。原本沐老夫人这一耳光就算是甩偏了也绝不会打到哥舒翰身上。只是在她退后的同时，哥舒翰自己侧身向前了半步，才有了现在这种情形。 沐清漪和哥舒翰的动作看似不经意，一般人察觉不到什么。慕容煜和容琰的神色却不由得变了变，两道目光都定定地落到了沐清漪身上。慕容煜皱了皱眉，第一次见面就能让哥舒翰替她解围，这个沐清漪似乎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烈……烈王……”北汉烈王煞神的名声并不是只有闺中姑娘和无知的孩童惧怕，沐老夫人这样的老人精也一样害怕。 虽然哥舒翰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也只有被他盯着的沐老夫人能够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的冷然和杀意。 眼前的情形却让众人一呆，慕容煜皱了皱眉正想要开口说情，站在一边的沐云容已经当先一步上前，娇声道：“烈王殿下，祖母只是无心之失，还请烈王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祖母。” “你怎么说？”哥舒翰看都没沐云容一眼，反而侧身向站在他身侧的沐清漪问道。 受到如此明显的无视，沐云容顿时羞红了脸，咬着唇角有些委屈地退了回去。 沐清漪垂眸，往后退了两步，方才淡淡道：“祖母一时气急，无意冒犯，还请北汉烈王见谅。” 哥舒翰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肃诚侯府和慕容煜是什么关系，因为现在这点儿事就要将沐老夫人怎么样也说不过去，若是等到慕容煜开口了反而无趣。 哥舒翰放开沐老夫人的手，笑道：“既然四小姐这么说，本王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沐老夫人有四小姐这般孝顺的孙女，真是好福气。” 众人默然，刚刚沐云容说了一大堆，他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沐清漪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就是孝顺了。厚此薄彼到这个程度真是……难不成这北汉烈王竟然看上了沐四小姐？ 沐老夫人被哥舒翰吓得不轻，此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被沐羽菲和沐水莲扶着才勉强站稳。哥舒翰一挥手对慕容煜道：“恭王，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慕容煜自然也不敢多留，若有所思地看了沐清漪一眼，拱手道：“本王送烈王，烈王请。” 一直没有开口的容琰也跟着笑道：“既然烈王要走，本王也不打扰恭王了。” 慕容煜点头笑道：“改日本王再上门拜访端王和九公子。” 容琰笑道：“九弟被父王宠坏了，性子有些古怪，还请恭王莫怪。” 今日恭王妃宴请女眷，恭王自然也宴请了各国使臣。西越的九公子容瑾却丝毫不领情，直接以一句“身体不适”拒绝赴宴。不过现在看来，直接拒绝出席倒是比那两位来了就走的要给面子得多。 慕容煜含笑点头，亲自送二人离去。 “给我跪下！”回到肃诚侯府，沐老夫人当即发难，瞪着沐清漪厉声斥道。 早就得到消息赶来的沐长明也是一愣，虽然知道恭王府今天的宴会有些不顺，却不知道沐老夫人为何对沐清漪发这么大的火。沐长明皱了皱眉，看向沐清漪问道：“清漪，为何让祖母动怒，还不快上前请罪！” 沐清漪抬首，静静地望着沐长明，轻声道：“祖母想要动手打清漪。清漪不小心让开了，祖母险些一耳光甩在了烈王脸上，祖母因此动怒。长辈教训晚辈本是常事，清漪不该让开，请祖母恕罪，也请祖母以后要教训孙女之前说一声，孙女定不敢躲。” “喀喀……”听了沐清漪不咸不淡的一番话，沐老夫人气得不停咳嗽。 旁边，沐云容一边卖乖地替沐老夫人捶背，一边不悦地指责道：“四妹，若不是你做错了事，祖母怎么会打你？” 沐清漪冷笑一声，道：“我做错事？难道不是三姐当着众人的面暗示我说你身份低微配不上宁王，还暗示我对当初解除与宁王婚约之事怀恨在心，所以祖母才想要动手教训我的吗？” “你难道没有说我身份低微？”沐云容气恼地道。 这些日子沐清漪处处显示自己的嫡女身份，处处暗示沐云容是妾生的庶女，难道她冤枉沐清漪了？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可要我将当时的话重复一遍给父亲听，也让父亲和祖母评评理，我说的话到底对不对？” 沐云容顿时脸色铁青，确实是她先挑衅沐清漪的，而且沐清漪也只说了孙姨娘，其他的连半个字都没有提到。其实，如果沐云容真的和沐清漪对质，以沐老夫人此时的心态和沐长明的偏宠，未必不会偏向她。但是沐云容这么一停顿，反倒让沐老夫人和沐长明觉得过错确实是在她的身上了。 沐长明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瞪着沐云容道：“云容，爹早就跟你说过这段时间安安分分地等着嫁进宁王府，不许胡闹！你以为恭王对你很满意吗？若不是有你表姐经常跟恭王说些好话……” 沐云容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嘟哝道：“我又不是要嫁给恭王。” 沐长明气结，冷笑一声，道：“那宁王对你如何？宁王对你根本不屑一顾！” “云容，怎么可以跟你爹爹顶嘴！”旁边，孙氏不赞同地蹙眉望着沐云容摇了摇头。 沐云容这才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咬牙道：“爹，女儿错了。” 沐长明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罢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跟母亲商量。” 孙氏顺从地点点头，拉着心有不甘的沐云容走了。沐清漪轻声告退，沐老夫人扫了她一眼，道：“虽是如此，但是忤逆长辈不能不罚。你到城外报国寺去静养一段时间吧，等陛下寿诞后再回来。” “清漪遵命。”沐清漪垂眸启唇微微一笑，正好……她也不想就这么一直在肃诚侯府困下去，等她回来…… 回到兰芷院，挥退了珠儿等人，沐清漪轻轻关上了自己的房门，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块朴素无华的玉佩。望着它，沐清漪抿唇一笑。 “九皇子，出来吧。”还未走入内室，沐清漪突然停住了脚步皱了皱眉，沉声道。 室内传来两声低沉的咳嗽声，一个黑色的华丽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容瑾俊美的脸上写着淡淡的不甘和疑惑，道：“本公子记得……沐小姐是不会武功的吧？” “不知九皇子到访有何贵干？”沐清漪对容瑾的戏谑视而不见，淡淡问道。 容瑾唇角勾起一丝带着魅色的淡笑，道：“本皇子发现……可以跟四小姐做个不错的交易。” 沐清漪一怔，又淡笑道：“小女子不知有什么可以与九皇子交易？九皇子若有正事，不妨去前厅寻家父商量。” “家父？”容瑾懒懒地盯着沐清漪，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道，“四小姐真的将沐长明当作自己的亲生父亲吗？本皇子怎么觉得……比起沐家，四小姐更看重那已经衰败了的顾家呢？才刚刚见过了被关在宁王府的顾大公子，又迫不及待地去见平王，四小姐是想要……” 看到自己说到顾大公子的时候眼前的少女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之色，容瑾满意地笑了起来。 沐清漪盯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危险男子，心中吃了一惊。她这些日子的表现虽然算不上天衣无缝，但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让刚刚到华国的西越皇子看出什么破绽。 似乎看懂了沐清漪的想法，容瑾有些慵懒地以双手撑着软榻，淡笑道：“清清不用担心，本皇子没有什么证据，不过是看出来清清对沐长明还有肃诚侯府……这里，有恨。” 说着，容瑾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眸。 “清清想要救顾大公子吧？”容瑾含笑望着沐清漪，似不经意地问道。 沐清漪皱了皱眉，淡淡道：“沐清漪跟九皇子没那么熟，您称呼我四小姐就可以了。” “清清不要这么见外，清清不介意的话称呼本公子瑾就可以了。”容瑾柔声笑道。 虽然才第二次见面，沐清漪却深感这位九皇子十分难缠。她秀眉微蹙不去理会容瑾的调笑，道：“小女没有什么能与九皇子交易的，九皇子请回吧。” 被沐清漪再三拒绝，容瑾却并不生气。他随手拿起沐清漪之前随手放在桌上的一本书翻了翻，笑道：“《国书纪年》？华国的大家闺秀们不是都爱看一些诗书话本吗？看得多些的也不过是看了一些史书，这样冷僻的书倒是少见。清清的喜好有些特别呢。” 《国书纪年》这样的书倒并不冷僻，甚至可以说是世间文人必读的书目。这乃是一本记录千年前天下大乱、各国混战时期的经济、政治、军事的书。一般的文人，虽是去读了，能读得进去、读得精通的少之又少，这本书自然也就更加不受闺中女子喜爱。 知道赶不走这人，沐清漪只得重新坐了下来，淡淡道：“九公子想要跟清漪谈什么交易？” 容瑾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意，道：“这才对呀，本皇子实在是不想跟清清打机锋啊。我可以帮你救出顾家大公子。” 沐清漪神色未动，问道：“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容瑾勾唇一笑，道：“本皇子尚缺一个媳妇儿，清清可愿意赏脸？” 沐清漪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俊美男子，许久方才启唇一笑，道：“清漪资质平平，不堪良配。另外，清漪虽不愿小瞧了九皇子，但以九皇子在华国的势力，只怕还救不出大……表哥。” 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容瑾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本皇子就是权势滔天，也不能闯进宁王府强抢啊。当然，如果清清一定要救，本公子誓死也会替你完成。” “九公子的意思是说，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沐清漪挑眉道，待容瑾点头，她勾唇笑道：“既然如此，清漪又何须九皇子帮忙？” 见沐清漪始终不上当，容瑾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哀叹道：“女人太聪明了……真的不好……” 这位西越九公子心中暗想：谁说沐家四小姐才智平庸的？爷要弄死他！ 沐清漪含笑不语，眸中带笑地望着眼前慵懒随意的男子。 “如果本皇子……可以告诉你秦国夫人的死因呢？”容瑾突然开口问道。 沐清漪一怔射向容瑾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凛冽之色。若是寻常人，早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了，容瑾却丝毫不以为意，依旧一脸愉悦地半倚在坐榻上，仍然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沐清漪慢慢收回了盯着容瑾的目光，垂眸沉思着。 “清清，真的这么讨厌我吗？”容瑾有些委屈地道。 他九皇子亲自送上门来，多少人求也求不到，她居然丝毫不领情…… 沐清漪眼底闪过一丝难辨的情绪，良久，她终于点头道：“好，九皇子将我母亲自尽的真相告诉我。但是……九皇子想要清漪做什么？” 容瑾眼睛一亮，还没说话就接到了沐清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胡说八道，否则别怪她不讲情面。容瑾撇撇嘴，耸肩道：“好吧，本皇子想要清漪亲手调制幽寒香。” “幽寒香？冷香斋是九皇子的产业？”沐清漪脑海中灵光一闪，许多事情顿时就有了答案。 她一个不受重视、在京城毫无名声的闺中女子怎么会让西越九公子亲自上门拜访？原来是前些日子在冷香斋惹下的麻烦。 容瑾笑而不答，沐清漪淡淡道：“那九皇子应该知道，会制香的是我表姐，我并不精通此道。” 容瑾不以为然，道：“但是本皇子觉得清清一定能办。不然……清清先将你现在用的香料送给本皇子一些也可以。说不定过些日子清清就做出来了呢？” 沐清漪嘴角一抽，她房里的香料都是她自己亲手调制的，容瑾此言根本就是在嘲讽自己说不会调香的谎言。 容瑾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娇颜清冷的少女，道：“总之，幽寒香制成之日，便是清清知道秦国夫人的事情之时。” 虽然与容瑾达成了协议，但是沐清漪并没有急着调制香料。第二天一早，她便带着珠儿出了肃诚侯府大门，准备往城外的报国寺去。 二人刚出肃诚侯府大门，正好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肃诚侯沐长明。沐长明倒是一反往日的冷淡，和颜悦色地嘱咐了一番，方才放沐清漪离去。 沐清漪轻轻一福身，告别了沐长明，扶着珠儿的手上了停在侯府门口的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沐长明脸上原本慈爱的笑意渐渐淡去，显得若有所思。他刚刚从恭王府回来，自然将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弄得一清二楚。这个女儿……现在还不能薄待，能够让北汉烈王另眼相看的女子…… “沐四小姐在吗？” 报国寺的厢房里，沐清漪正一脸闲适，摆弄着桌上的香料，门外有人恭敬地道。 “你是什么人？找我家小姐何事？”不待沐清漪说话，珠儿上前一步脆声道。 男子看了珠儿一眼，沉声道：“我家主人请四小姐院外相见。” 珠儿不悦地皱眉，双手叉腰瞪着眼前的男子道：“你这人好生放肆！也不报上姓名就叫我家小姐出去相见……” “珠儿。”沐清漪从房中走了出来，看了看跟前的青衣男子，凝眸道：“西越人？” 青衣男子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拱手道：“正是，见过沐四小姐。” “外面可是九皇子？倒是没想到九皇子还会如此讲礼数。”沐清漪淡淡道。 容瑾平时连姑娘家的闺房都随意进入，在外面倒是规矩起来了，让人不由得有些好奇。 青衣男子神色一黯，低声道：“正是，姑娘请。” 沐清漪点点头，踏出了房门。珠儿不由得一急，连忙拉住她道：“小姐！万一是坏人怎么办？还是小心一些……” 沐清漪含笑，抬手在珠儿额头上轻轻扣了一下，笑道：“这里是报国寺，能有什么坏人？放心便是，来人我认识。” “珠儿陪小姐一起去。”珠儿还是不放心，连忙也跟了出来。 沐清漪淡淡一笑，也不在意。 沐清漪跟着青衣男子一路走到报国寺客院的门外，果然看到门侧停着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如今龙王诞和华皇寿诞在即，来上香祈福的达官贵人倒是少了许多。这么一辆引人注目的马车停在这里倒也没人在意。 “清清，上来。”容瑾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不知怎么，沐清漪感觉容瑾似乎有些虚弱。 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挑起，一个容貌娇美的青衣少女从里面下来，看着站在马车前的沐清漪皱了皱眉，神色间有些挑剔的意味，对上沐清漪秀美殊丽的容颜，又有几分谨慎和警告的模样。 沐清漪只是淡淡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里，容瑾慵懒地侧卧在软榻上。俊美的脸庞带着病态的苍老，印堂处甚至带着几分暗青色。如此模样却更衬得容瑾唇若染血、眼如寒水。 “九皇子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晕马车吧？”沐清漪挑眉笑道，眼眸却望向了被容瑾的衣袖掩盖的软榻。她一上来就闻到了这马车中淡淡的血腥味。 “清清好没良心，我听说你被罚了，可是专程来看你的。”容瑾望着沐清漪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怨之意。 沐清漪唇角忍不住抽了抽，淡淡道：“身体不好就少折腾。” 话虽如此，她却在容瑾身边坐下来执起他的手为他把脉。 沐清漪的手触碰到容瑾的脉搏时，指下的手腕僵硬了片刻，但是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容瑾望着沐清漪的神色更多了几分若有所思，道：“没想到……清清居然还懂医术！” 沐清漪早已经无心去纠正容瑾对她的称呼了，只是淡淡道：“精通说不上，略知一二。” 沐清漪并非谦虚，至少……她完全看不出容瑾是得了病还是中了毒，只是觉得他的脉象十分混乱，寻常人若是这般脉象，沐清漪只能送他一句“早死早超生”。对于容瑾，她却总觉得祸害确实是会活一千年的。 放开容瑾的手腕，沐清漪淡淡问道：“九皇子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大夫？我记得报国寺的慈恩方丈在医术方面颇有建树。” 容瑾摇摇头，淡笑道：“不用了，习惯了。嗯……看来本皇子和清清的交易很快就能够达成了？” 看着沐清漪，容瑾挑眉笑了，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病情。 沐清漪瞥了一眼因为容瑾移动而露出来的染上了血迹的软榻，道：“公子嗅觉敏锐。” 幽寒香的配方并不复杂，制作起来却十分麻烦，不到最后 \\\"1.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