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思想录(6容忍与自由)

胡适思想录(6容忍与自由)
作者: 胡适
出版社: 中国城市
原售价: 23.00
折扣价: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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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07427141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惨痛的回忆与反省 这一期(《独立评论》第十八期)本刊出版之日正是“九·一八”的 周年纪念。这一年的光阴,没有一天不在耻辱惨痛中过去的,纪念不必在 这一天,这一天不过是给我们一个特别深刻的回忆的机会,叫我们回头算 算这一年的旧账,究竟国家受了多大的损失和耻辱,究竟我们自己努力了 几分,究竟我们失败的原因在哪里。并且这一天应该使我们向前途想想, 究竟在这最近的将来应该如何努力,在那较远的将来应该如何努力。这才 是纪念“九·一八”的意义。 “九·一八”的事件,不是孤立的,不是偶然的,不是意外的,它不 过 是五六十年的历史原因造成的一个危险局面的一个爆发点。这座火山的爆 发 已不止一次了。第一次的大爆发在三十八年前的中日战争,第二次在三十 五 年前的俄国占据旅顺、大连,第三次在庚子拳乱期间俄国进兵东三省,第 四 次在二十八年前的日俄战争,第五次在十七年前的二十一条交涉。去年 “九·一八”之役是第六次的大爆发。每一次爆发,总给我们一个绝大的 刺 激,所以第一、二次的爆发引起了戊戌维新运动和庚子的拳祸。日俄战争 促 进了中国的革命运动,满清皇室终于颠覆。二十一条的交涉对于后来国民 革 命的成功也有绝大的影响:袁世凯的帝制运动及其失败,安福党人的卖国 借 款,巴黎和约引起的学生运动,学生运动引起的中国共产党的组织与中国 国 民党的改组,此等事件都与国民革命的运动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所以我 们 可以说民四的中日交涉产生了民十五六年的国民革命。 反响是有的,然而每一次反响都不曾达到挽救危亡的目标,都不曾做 到建设一个有力的统一国家的目标。况且每一次的前进,总不免同时引起 了不少的反动势力:戊戌维新没有成功,反动的慈禧党早已起来了,就引 起了庚子的国耻。辛亥革命刚推倒了一个枯朽的满清帝室,北洋军人与政 客的反动大团结又早已起来了。民十五六年的国民革命还没有完全胜利, 腐化和恶化的趋势都已充分显露了。三十多年的民族自救运动,没有一次 不是前进的新势力和反动势力同时出现,彼此互相打消,已得的进步往往 还不够反动势力的破坏,所得虽不少而未必能抵偿所失之多。结果竞成了 进一步必得退一步,甚至于退两三步。到了今日,民族自救的运动还是一 事无成!练新兵本是为了御外侮的,于今我们有了二百多万人的陆军,既 不能御外侮,又不能维持地方的安宁,只给国家添了一个绝大的乱源!谋 革命也是为了救危亡,图民族国家的复兴;然而三十年的革命事业,到今 日还只到处听见“尚未成功”的一句痛语。办新教育也是为了兴国强种, 然而三十多年的新教育,到今日不曾为国家添得一分富,一分强,只落得 人人痛恨教育的破产。 四十年的奇耻大辱,刺激不可谓不深;四十年的救亡运动,时间不可 谓不长。然而今日大难当前,三百六十五个昼夜过去了,我们还是一个束 手无策。这是我们在这个绝大纪念日所应该深刻反省的一篇惨史,一笔 苦账。 我们应该自己反省:为什么我们这样不中用?为什么我们的民族自救 运动到于今还是失败的?“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这固然是今日的急务 ; 然而还有许多人不信我们的民族国家是有病的,也还有许多人不肯相信我 们生的是“七年之病”,也还有一些人不肯费心思去诊断我们的病究竟在 哪里。我说的“反省”,就是要做那已经太晚了的诊断自己。 我们的大病原,依我看来,是我们的老祖宗造孽太深了,祸延到我们 今日。二三十年前人人都知道鸦片、小脚、八股为“三大害”;前几年有 人指出贫、病、愚昧、贪污、纷乱为中国的“五鬼”;今年有人指出仪文 主义、贯通主义、亲故主义为“三个亡国性的主义”(《独立》第十二 号)。这些话,现在的青年人都看做老生常谈了,然而这些大病根的真实 是绝对无可讳的。这些大毛病都不是一朝一夕发生的,都是千百年来老祖 宗给我们留下的遗产。这些病痛,“有一于此,未或不亡”,何况我们竟 是 兼而有之,种种亡国灭种的大病都丛集在一个民族国家的身上!向来所谓 “东方病夫国”,往往单指我们身体上的多病与软弱,其实我们身体上的 病 痛固然不轻,精神上的病痛更多,又更难治。即如“缠脚”,岂但是残贼 肢体而已!把半个民族的分子不当做人看待,让她们做了牛马,还要砍折 她们的两腿,这种精神上的风狂残酷,是千百年不容易洗刷得干净的。又 如“八股”,岂但是一种文章格式而已!把全国的最优秀分子的聪明才力 都用在变文字戏法上,这种精神上的病态养成的思想习惯也是千百年不容 易改变的。——这些老祖宗遗留下的孽障,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根本病。在 这个心身都病的民族遗传上,无论什么良法美意一到中国都成了“逾淮之 橘”,都变成四不像了。 所谓民族自救运动,其实只是要救治这些根本病痛。这些病根不除 掉,什么打倒帝国主义,什么民族复兴,都是废话。例如鸦片,现在帝国 主义的国家并不用兵力来强逼我们销售了,然而各省的鸦片,勒种的是谁 呢?抽税的是谁呢?包运包销的是谁呢?那无数自己情愿吸食的又是 谁呢? 病根太深,是我们的根本困难。但是我们还有一层很重大的困难,使 一切疗治的工作都无从下手。这个大困难就是我们的社会没有重心,就像 一个身体没有一个神经中枢,医头医脚好像都搔不着真正的痛痒。试看日 本的维新所以能在六十年中收绝大的功效,其中关键就在日本的社会组织 始终没有失掉它的重心:这个重心先在幕府,其后幕府崩溃,重心散在各 强藩,几乎成一个溃散的局面;然而幕府归政于天皇之后(1867),天皇 成为全国的重心,一切政治的革新都有所寄托,有所依附,故幕府废后, 即改藩侯为藩知事,又废藩置县,藩侯皆人居京师,由中央委任知事统治 其地(1871),在四五年之中做到了铲除封建割据的大功。二十年后,宪 政成立,国会的政治起来替代藩阀朝臣专政的政治(1890),宪政初期的 纠纷也全靠有个天皇作重心,都不曾引起轨道外的冲突,从来不曾因政争 而引起内战。自此以后,四十年中,日本不但解决了它的民族自救问题, 还一跃而为世界三五个大强国之一,其中虽有几个很伟大的政治家的功绩 不可磨灭,而其中最大原因是因为社会始终不曾失其重心,所以一切改革 工作都不至于浪费。 我们中国这六七十年的历史所以一事无成,一切工作都成虚掷,都不 能有永久性者,依我看来,都只因为我们把六七十年的光阴抛掷在寻求建 立一个社会重心而终不可得。帝制时代的重心应该在帝室,而那时的满清 皇族已到了一个很堕落的末路,经过太平天国的大乱,一切弱点都暴露出 来,早已失去政治重心的资格了。所谓“中兴”将相,如曾国藩、李鸿章 诸人,在十九世纪的后期,俨然成为一个新的重心。可惜他们不敢进一步 推倒满清,建立一个汉族新国家;他们所依附的政治重心一天一天的崩 溃,他们所建立的一点事业也就跟着那崩溃的重心一齐消灭了。 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