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天津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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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一个小说家的自述(共2册)(精)
ISBN: 9787530975442
儿时的回忆,就像吃蜜一样的甜美。 儿时,自从我懂得思索的时候就想:是母亲亲, 还是父亲亲?我幼稚的 心灵里,想过来想过去,总觉得不是一般长的距离; 这是因为我自幼吃母 亲的奶,在母亲怀里酣睡的原因。这是感到母爱的开 始,母亲陪我一块儿 玩儿,或是牵着我的手到大街上去玩儿,到谷场边上 玩儿;农村的谷场,场 坡上的垂柳,杜梨,场坡上有五棵大杜梨树,长了满 树的杜梨,形似圆钮。 一到秋天就熟了,孩子们爬满了树,去摘杜梨。 自从我三四岁的时候,才跟着父亲到附近三里的 辛兴镇上去赶集。今 天回忆起来,我愿意跟他去赶集不是为了别的;到了 集上,他老人家就让 我趴在卖豆腐脑的担子边,吃一碗豆腐脑,或是买一 个大火烧,夹上熟肉, 搂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吃着。当然,豆腐脑里那种醋 蒜的香味,和家里的菜 粥不是一样的滋味。火烧夹肉和家里的棒子面窝窝头 也不一样。这时我才 感到父亲给我的一点温暖。 母亲对人是善良的,我还记得对门的嫂子病了, 揭不开锅,母亲常偷 偷地给她粮食。请了大夫来,就住在我们外院里,我 们替她待客。等她好 了,找了我母亲来,趴在地上磕头,说:“谢谢大娘 !”直到现在我还分不清这 是同情还是人道主义。父亲则是严峻的,睥气大,爱 骂入,一骂起街来震天 响,很粗暴。他骂街也不管大事小情,他的烟袋一时 找不到就发脾气,一时 找不到老鼠夹子了,也骂一顿街。当他张开大嘴骂人 的时候,母亲就低下 头,扭过脸去,一声不响,而且也不流泪。等父亲的 火气消了,还是和颜悦 色,和好如初。她说:“他是那个脾气。” 有时我也想到他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这就是所 谓中国封建社会的 产物,家长专制,凡事他说了算。儿子们只有听着, 妇女们在家庭在社会上 没有说话地位,只有劳动的份儿。 再一方面:我的家庭是当辈起家的;祖父的时候 有八亩地,当我父亲 离开学房,当家主事的时候,有二三十亩地,养着一 头驴。当我母亲到我父 亲家里的时候,日子就过得去,不愁吃穿了。当我能 记事的时候,家庭经济 发展时期已经过去,只能维持现状了;其中有三十五 亩地,每年向人家交 租。人口多,嚼用大,只有土里刨食维持生活。当初 ,日子的升发都是由他 一人操持着。因此,父亲有无上权威,当他一闹起脾 气的时候,我的母亲就 说:“人的禀性难移呀!”父亲的这种秉性,就是这 样来的。 但是,他从幼年直到老,都在劳动,是个勤俭持 家的人。全家人都在这 一点上对他原谅、隐忍。 我于一九一四年生在北中国的一个偏僻乡村里。 在我幼年的时候,这 个小乡村,只有一百二十户人家,平均每家五口人, 才有六百口人。自此二 十几年以后,直到土地改革,就有了七百五十口人, 平均每人三亩半土地。 全村人家都是务农,自古养种土地,精耕细作,周围 几十里地是有了名的。 因此,本村地主富农多,中农多,贫雇农占少数。有 两家地主兼营花庄,其 中一家还在镇上兼营铁器铺。此外有一家小杂货铺, 一家人炸馃子卖。 高阳布是全国驰名的,我们这个小乡村离高阳县 城只四十里路。布棉 商人,从天津运来洋线——他们是直接同外国人打交 道的。布棉商把洋线 分放到附近农民加工织布。在我们这一带,差不多有 三分之二的人家织洋 布,作为农家副业。当时一进乡村,满耳机杼声。 因此我家也织洋布;农闲季节,全家人浆线络线 ,一派忙碌景象。到了 秋去冬来的季节,把布、棉花分给各房孩子大人们做 冬衣。 在我幼年的时候,听我父亲说过:我的祖上是山 西忻州人,明朝年间 迁居这里。当时梁、宋、孔、赵四家是联了宗的。直 到现在遇有红白喜事,四 族人家都是礼尚往来。不过自从我童年时候,姓孔的 已经绝了后,姓赵的 姓宋的还只剩几家,全村大部分人家都姓梁。从此, 也就可以知道,从山西 过来的时候,这四家人是一块来的,像亲弟兄一样, 在这里建了一个小居 民点,后来就叫梁家庄。那时的河北平原,恐怕还人 烟稀少呢!四姓弟兄, 从山西忻州远走河北,落脚此地,也不知过了多少穷 愁日子。我是这么想, 四个家族就像《红旗谱》中,朱严两家、朱老明、伍 老拔、朱老星,几个家族 的关系一样,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在我年幼的时候,村北和村东还有两大片梁家老 坟,年深月久,已成 乱冢,无人管理,只有几棵小树和一株老杜树,在日 暮夕阳的时候,有一群 乌鸦在树上呱呱地乱叫。这种日暮鸦鸣的印象,概括 在《红旗谱》中。 虽然如此,祖坟上还有几十亩营地。用这些出产 ,每年清明佳节,全族 子孙还集在一起,吃一顿坟社会——顿猪肉打卤的面 条,可是女人是没 有份儿的。 吃完了面,一群青年人,用食盒抬上供献,扛上 铁锨,到老坟上去上 坟,所谓上坟就是往坟堆上培土,压上几条白纸。培 土的意思很明白,压白 纸条,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估计过 去这些白纸条上还印 上“钱印”。后来,年久月深,人们连“钱印”也不 打了。这种风俗,也就没有 人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也许还有挂孝的意思。 我的孩童时期,对于吃会,对于上坟,都是乐于 参加的,那是一个玩耍 的机会;孩子们到一起,又打又闹,最后分一点供献 吃——一块小饼卷上 一点炒鸡蛋。 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