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西方思想家评传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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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的18世纪90年代是一个思想上超乎寻常的动荡和 发酵的时期。在这十年间，黑格尔与浪漫的一代成年了。 这已经是多数历史学家的共识了，但即便是同时代人也有 同样的观感。于此，莱因霍尔德(K．L_Reinhold)——一 位杰出的哲人和时代精神(Zeitgeist)的敏锐观察者，在 1790年写道： 我们时代最显著和最独特的特征是：迄今为止所有熟 悉的体系、理论和思维方式发生了动荡，动荡的广度和深 度在人类精神史上是史无前例的。这一文化巨变的主要源 头是德国启蒙运动(Aufklarung)的危机。18世纪的大部分 时间里，启蒙运动支配着德国的智识生活；但现在它的时 日屈指可数了。世纪之初看来如此确定的东西，如今，在 世纪末看起来疑窦丛生。危机不可能不影响到黑格尔和年 轻的浪漫主义者，他们是在德国启蒙运动的监护下成长的 。尽管他们后来将反抗它，但还是深受其惠。可以说，他 们都是德国启蒙运动的孩子。 德国启蒙运动的危机对黑格尔的影响比任何人都深。 因为将黑格尔和浪漫的一代其他思想家如此深刻地区分开 来的，是他始于耶拿中期(1803—1806)的、对抗同时代其 他批评者以保护德国启蒙运动遗产的尝试。黑格尔对启蒙 运动也是极力批判的，在其《精神现象学》的一个著名章 节中对它进行了几乎是轻蔑的处理。然而，有一些启蒙运 动的遗产是他决不会抛弃的，它们越是陷入危险，他对它 们的激赏就越是增长。其中首要的，是启蒙运动对理性权 威的信仰。在经历过18世纪90年代对德国启蒙运动的所有 批判之后，黑格尔的成熟哲学首先和主要是一种营救和修 复理性权威的尝试。其目标是既容纳又超越这些批判，既 保存它们的正当要求，又取消它们的过度自负。黑格尔的 重大成就是把德国启蒙运动和一些浪漫主义的潮流综合起 来，创造了一种浪漫化的理性主义或理性化的浪漫主义。 因此，为了理解黑格尔哲学，我们首先需要对18世纪 90年代德国启蒙运动的危机有所了解。正是这一危机—— 德国启蒙运动的批评者对理性权威施加的攻击——为黑格 尔哲学设置了基础性的挑战。 我们如何精简地来描述启蒙运动的特征呢?启蒙运动过 去经常被恰当地称为“理性的时代”或“批判的时代”， 不仅历史学家如是说，启蒙运动的同时代人也同样如此。 下面是康德在其《纯粹理性批判》第一版序言中给他的时 代所下的定义： 我们的时代作为一个批判的时代达到了如此突出的程 度，一切都必须服从于批判。宗教凭借其神圣性，而国家 凭借其威严，或许会寻求免除批判。但这样一来，它们就 激起了对它们自身的怀疑，而不能要求诚挚的敬意，理性 仅仅会把这种敬意给予那经受住自由而公开的检验所测试 过的事物。(A xii) 启蒙运动是理性的时代，因为它在所有的智识问题上 ，赋予理性以最高的权威，将理性作为上诉的终审法庭。 其核心和特有的原则，我们或许可以称之为理性的统治 (sovereignty of reason)。这一原则意味着没有比理性 更高的智识权威的来源。《圣经》经文也好，神圣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