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插图本)/现代名家画本

背影(插图本)/现代名家画本
作者: 朱自清
出版社: 浙江文艺
原售价: 20.00
折扣价: 12.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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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33947156

作者简介

朱自清(1898-1948),原名朱自华,字佩弦,号秋实,原籍浙江绍兴,生于江苏东海。中国现代著名作家、学者、教育家、批评家。曾任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系主任。 朱自清的散文素朴缜密、隽永深刻、沉郁顿挫,以语言洗练、文笔清丽、思想沉厚著称,极富真情实感和感染力,他的散文作品可以分为三类:一是家庭小品,如《背影》《给亡妇》等;二是海外游记,如《欧游杂记》《伦敦杂记》;三是写景美文,如《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荷塘月色》《春》等。

内容简介

白种人——上帝的骄子! 去年暑假到上海,在一路电车的头等里,见一个 大西洋人带着一个小西洋人,相并地坐着。我不能确 说他俩是英国人或美国人;我只猜他们是父与子。那 小西洋人,那白种的孩子,不过十一二岁光景,看去 是个可爱的小孩,引我久长的注意。他戴着平顶硬草 帽,帽檐下端正地露着长圆的小脸。白中透红的面颊 ,眼睛上有着金黄的长睫毛,显出和平与秀美。我向 来有种癖气:见了有趣的小孩,总想和他亲热,做好 同伴;若不能亲热,便随时亲近亲近也好。在高等小 学时,附设的初等里,有一个养着乌黑的西发的刘君 ,真是依人的小鸟一般;牵着他的手问他的话时,他 只静静地微仰着头,小声儿回答——我不常看见他的 笑容,他的脸老是那么幽静和真诚,皮下却烧着亲热 的火把。我屡次让他到我家来,他总不肯;后来两年 不见,他便死了。我不能忘记他!我牵过他的小手, 又摸过他的圆下巴。但若遇着蓦生的小孩,我自然不 能这么做,那可有些窘了;不过也不要紧,我可用我 的眼睛看他——一回,两回,十回,几十回!孩子大 概不很注意人的眼睛,所以尽可自由地看,和看女人 要遮遮掩掩的不同。我凝视过许多初会面的孩子,他 们都不曾向我抗议;至多拉着同在的母亲的手,或倚 着她的膝头,将眼看她两看罢了。所以我胆子很大。 这回在电车里又发了老癖气,我两次三番地看那白种 的孩子,小西洋人! 初时他不注意或者不理会我,让我自由地看他。 但看了不几回,那父亲站起来了,儿子也站起来了, 他们将到站了。这时意外的事来了。那小西洋人本坐 在我的对面;走近我时,突然将脸尽力地伸过来了, 两只蓝眼睛大大地睁着,那好看的睫毛已看不见了; 两颊的红也已褪了不少了。和平,秀美的脸一变而为 粗俗,凶恶的脸了!他的眼睛里有话:“咄!黄种人 ,黄种的支那人,你——你看吧!你配看我!”他已 失了天真的稚气,脸上满布着横秋的老气了!我因此 宁愿称他为“小西洋人”。他伸着脸向我足有两秒钟 ;电车停了,这才胜利地掉过头,牵着那大西洋人的 手走了。大西洋人比儿子似乎要高出一半;这时正注 目窗外,不曾看见下面的事。儿子也不去告诉他,只 独断独行地伸他的脸;伸了脸之后,便又若无其事的 ,始终不发一言——在沉默中得着胜利,凯旋而去。 不用说,这在我自然是一种袭击,“出其不意,攻其 不备”的袭击! 这突然的袭击使我张皇失措;我的心空虚了,四 面的压迫很严重,使我呼吸不能自由。我曾在N城的 一座桥上,遇见一个女人;我偶然地看她时,她却垂 下了长长的黑睫毛,露出老练和鄙夷的神色。那时我 也感着压迫和空虚,但比起这一次,就稀薄多了:我 在那小西洋人两颗枪弹似的眼光之下,茫然地觉着有 被吞食的危险,于是身子不知不觉地缩小——大有在 奇境中的阿丽思的劲儿!我木木然目送那父与子下了 电车,在马路上开步走;那小西洋人竞未一回头,断 然地去了。我这时有了迫切的国家之感!我做着黄种 的中国人,而现在还是白种人的世界,他们的骄傲与 践踏当然会来的;我所以张皇失措而觉着恐怖者,因 为那骄傲我的,践踏我的,不是别人,只是一个十来 岁的“白种的”孩子,竟是一个十来岁的白种的“孩 子”!我向来总觉得孩子应该是世界的,不应该是一 种,一国,一乡,一家的。我因此不能容忍中国的孩 子叫西洋人为“洋鬼子”。但这个十来岁的白种的孩 子,竞已被揿人人种与国家的两种定型里了。他已懂 得凭着人种的优势和国家的强力,伸着脸袭击我了。 这一次袭击实是许多次袭击的小影,他的脸上便缩印 着一部中国的外交史。他之来上海,或无多日,或已 长久,耳濡目染,他的父亲,亲长,先生,父执,乃 至同国,同种,都以骄傲践踏对付中国人;而他的读 物也推波助澜,将中国编排得一无是处,以长他自己 的威风。所以他向我伸脸,决非偶然而已。 这是袭击,也是侮蔑,大大的侮蔑!我因了自尊 ,一面感着空虚,一面却又感着愤怒;于是有了迫切 的国家之念。我要诅咒这小小的人!但我立刻恐怖起 来了:这到底只是十来岁的孩子呢,却已被传统所埋 葬;我们所日夜想望着的“赤子之心”,世界之世界 (非某种人的世界,更非某国人的世界!),眼见得 在正来的一代,还是毫无信息的!这是你的损失,我 的损失,他的损失,世界的损失;虽然是怎样渺小的 一个孩子!但这孩子却也有可敬的地方:他的从容, 他的沉默,他的独断独行,他的一去不回头,都是力 的表现,都是强者适者的表现。决不婆婆妈妈的,决 不粘粘搭搭的,一针见血,一刀两断,这正是白种人 之所以为白种人。 我真是一个矛盾的人。无论如何,我们最要紧的 还是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的孩子!谁也是上帝之骄子 ;这和昔日的王侯将相一样,是没有种的1 1925年6月19日夜。 (原载1925年7月5日《丈学周报》第180期) P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