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全译本无障碍阅读名家名译版)(精)

红与黑(全译本无障碍阅读名家名译版)(精)
作者: (法)司汤达|译者:罗新璋
出版社: 旅游教育
原售价: 56.00
折扣价: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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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63738281

作者简介

司汤达(1783-1842)19世纪法国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以准确的人物心理分析和凝练的笔法而闻名,代表作有《红与黑》《阿尔芒斯》《帕尔马修道院》等。

内容简介

第一章 小城                     置万千生灵于一处,                     把坏的拣出,                     笼子里就不那么欢腾了。                       ——霍布斯 弗朗什-孔泰地区,有不少城镇风物秀丽,维璃叶这座小城可算得是其中之一。白色的小楼,耸着尖尖的红瓦屋顶,疏疏密密,星散在一片坡地上。繁茂粗壮的栗树,恰好具体而微,点出斜坡的曲折蜿蜒。杜河在旧城墙下,数百步外,潺潺流过。这堵城墙,原先是西班牙人所造,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了。 维璃叶北面,得高山屏障,属于汝拉山区的一条余脉。每当十月,冷汛初临,维赫山起伏的峰峦,便已盖上皑皑白雪。山间奔腾而下的急流,流经维璃叶市,最后注入杜河,为无数锯木厂提供了天然动力;这是一种简易作坊,大多数居民与其说是市民,还不如说是乡民,倒借此得到相当的实惠。然而,这座小城的致富之源,却并非锯木业,而是靠织造一种叫“密露丝”的印花布,使家家殷实起来:拿破仑倒台(拿破仑,1769-1821,19世纪初法国军事家、政治家,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缔造者。1814年被欧洲反法联军打败,被迫退位,随后被流放厄尔巴岛;不久逃回,后再败于滑铁卢,旋即被流放圣赫勒拿岛)以来,城里的房屋差不多已修葺一新。 一进城,就听到噪声四起,震耳欲聋。那响声是一部模样可怕、喧闹不堪的机器发出来的。二十个笨重的铁锤,随着急流冲击水轮,忽起忽落,轰隆轰隆,震得路面发颤。每个铁锤,一天只怕能冲出几千个钉子。铁锤起落之间,自有一些娟秀水灵的小姑娘,把小铁砣送到大铁锤之下,一转眼就砸成了铁钉。这活儿看起来挺粗笨,初到法国、瑞士边界山区来的游人见了,不免少见多怪。别看这钉厂把大街上的行人震得晕头转向,假如这旅客进入维璃叶地界,问起这爿(pán)光鲜的厂家是谁家的产业,别人准会拖腔拖调地回答:“嗬!那是我们市长大人的。” 维璃叶这条大街,从杜河岸边慢慢上扬,直达山顶。游客只要在街口稍停,十之八九,会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行色匆匆,一副要事在身的样子。 一见到他,路人纷纷脱帽致敬。他头发灰白,服装也一身灰,胸前佩着几枚勋章。广额鹰鼻,总的说来,相貌不失为端正。第一眼望去,眉宇之间不仅有一市之长的尊贵,还兼具半老男子的和蔼。 但巴黎客人很快便会对他沾沾自喜的神情看不入眼,发觉他那自得之态还夹杂某种褊狭与拘执。最后会感到,此人的才干,只在向人索账时不容少给分文,而轮到要他来偿债,则能拖就拖。 他就是维璃叶市的市长,特·瑞那先生(特,译自法文“de”,出现在姓氏中是贵族的象征)。市长先生步履庄重,穿过街道,走进市政厅,便在旅人视线中消失了。假如这外地人接着溜达,再走上百十来步,便会看到一座外观相当漂亮的宅邸,从与屋子相连的铁栅栏望进去,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园。远眺天边,但见勃艮第山脉群山隐约,赏心悦目。旅人如果对竞逐蝇头微利的恶浊空气感觉到憋闷,那么对此情景,自有尘俗顿忘之感。 遇到当地人,便会告诉他:这就是特·瑞那先生的府邸。正是靠铁钉厂的赢利,维璃叶市长才盖起这座巨石高垒的漂亮宅邸;整幢房屋,还是新近才完工的。他的祖上,相传是西班牙人,算得上是旧家世族;据称远在路易十四(1638-1715,是法国波旁王朝和纳瓦拉国国王,在位长达72年之久)把维璃叶收入版图之前,就已定居于此了。 一八一五年(1815年,拿破仑倒台,王政复辟,暗示保王党得势),特·瑞那先生夤缘(比喻拉拢关系,向上钻营。夤,yín)得官,当上了维璃叶的市长。从此,他对自己的实业家身份常怀愧恧(羞惭。恧,nǜ)。须知花园各部分的护墙,也是靠他铁业经营得法才营造得起;如今,这鲜丽缤纷的花园,层层平台,迤逦而下,已一直伸展到杜河之滨。 在普鲁士王国的莱比锡、法兰克福、纽伦堡等工业城市,这类明丽怡人的花园,多似繁星环抱;而在法国,却难望找到。弗朗什-孔泰地区内,谁家的庭院围墙造得越长,石基垒得越高,就越受四邻尊敬。瑞那先生家的花园,围墙重重,格外令人叹赏,尤其因为有几块圈进来的地皮,是出了金价买来的。且说那雄踞杜河岸边的锯木厂吧,一走进维璃叶,劈面就会看到。那屋顶上,你会注意到有块横板,上面写着“索雷尔”三个大字。该厂六年前的原址,如今已划入瑞那先生家的花园,正用来造最下一层第四道平台的护墙。 索雷尔老头,是个固执己见、无可理喻的乡民。市长先生虽很高傲,可为了叫老头儿把锯木厂迁走,也不得不跟他多次打交道,掏出大把大把的金路易。至于那条推转轮锯的公共水流,瑞那先生凭他在巴黎的关系,才得以喝令河流改道。不过这份恩典,也是在一八二几年大选之后才得到的。 市长是用杜河下游五百步远的四顷地,才换得索雷尔这一顷地。这个地段,虽然于索雷尔老爹(他发迹后,地方上都这样称呼)的松板买卖更有利,但他门槛精,利用邻居的急性子和地产癖,居然敲到一笔六千法郎的巨款。 这桩交易,事后颇遭当地精明人的揶揄。有一次,一个礼拜天,这事也有四年了,瑞那先生身着市长的礼服,从教堂出来,老远瞧见索雷尔老爹身旁围着三个儿子,望着他直发笑。这一笑,在市长心里投下了一道阴影;此后,他不免常想,那次换地,本来可用更便宜的价钱做成的。 每年春上,有一帮泥水匠,穿过汝拉山谷,前往巴黎。在维璃叶,如想赢得众人敬重,最要紧的是造围墙时切不可用这伙泥水匠从意大利带来的图样。如果哪位业主一时不慎,用了这种新花样,就会永远落个“没头脑”的名声;这在聪明稳健的人眼里,就体面扫地了。而在弗朗什-孔泰,臧否(批评;褒贬。臧,zāng)人物左右舆论的,正是这批不偏不倚的聪明人。 事实上,这类聪明人言论霸道,令人生厌。大凡在巴黎这个号称伟大的共和之邦住惯的人,再到内地小城来栖身,就会觉得不堪忍受,原因就该到这个恶劣词儿里去找。专横的舆论——这算什么舆论?——无论在法兰西的小城,还是在美利坚合众国(今美国的正式名称),其愚顽都是一样的。 第二章 市长                  权势!老兄,这难道不算回事吗?                足以引起傻瓜的敬重,孩童的惊诧,阔                佬的忌妒,贤哲的轻蔑。 ——巴纳夫 杜河之上,大约百步之高,沿山坡有一条公共散步道。道旁修一条长长的挡墙,实属必要;这对沽名钓誉的地方长官特·瑞那先生来说,真是万幸之事!山川形胜,此处成了法兰西最美的景点之一。但是每当春上,雨水刨出条条沟壑,路面冲得坑坑洼洼,简直无法通行。人人都感不便,倒成全了特·瑞那先生:修筑一堵六米高、六七十米长的挡墙,他的德政便可流芳百世了。 为这堵挡墙,特·瑞那先生御驾亲征,三赴巴黎,因为此前一任的内务部长公开表示,他死也要抵制维璃叶造这条步行道。如今,路墙已砌得有一米多高了,而且,好像为了气气所有的前任和现任部长,此刻正用大块石板在装贴墙面。 有多少次,前胸靠着青灰色的累累巨石,心里犹念昨宵抛别的巴黎舞场,一面纵目俯视这片杜河流域:在那一方,在河的左岸,有五六重曲折的岩壑,依稀能见岩间无数细小的溪流。这些小溪,遇到多处落差,便像瀑布似的飞泻而下,汇于杜河。山里的阳光,十分酷热。烈日当头的时候,游人坐在这平台上遐想,梧叶桐影便足可荫庇他的清梦。这些梧桐长势很快,绿得发蓝的浓荫,是市长派人在长长的路墙后面运泥壅(yōng)土的结果,因为不顾市议会的反对,他径自把散步道拓宽了两米(虽然他是保王党,我是自由党,这件事还得称赞他);无怪乎维璃叶丐民收容所走运的所长——瓦勒诺先生,跟市长所见略同,都认为这片平台,堪与巴黎近郊的圣日耳曼-盎蓝长道相媲美。 至于我,对这条“信义大道”,只有一点儿责难,尽管有十七八块大理石上镌刻着路名,而这些路牌,又为特·瑞那先生赢得了一枚勋章;我所要指责当局者的,是路政上的蛮横做法:替生机勃勃的梧桐修枝打杈,甚至削去冠梢。梧桐本应长得亭亭如盖,像在英国看到的那样;现在却给修剪得低低的、圆圆的、平平的,跟菜园里的蔬菜一个模样。但是,市长大人的意志违逆不得;凡市府辖区内的树木,一年两次,必遭无情的剪削。当地的自由党人声称——也许是言过其实,说自从助理司铎(掌管文教的天主教神父的正式品位职称。铎,duó)马仕龙定下规矩,剪枝所得,归他所有,一班替公家干活的园丁,下手就更狠了。 这位年轻司铎,是省城贝藏松前几年派来的,用以监视谢朗神父(天主教和东正教的宗教职位,职权是管理本堂所辖区教徒,进行传教活动)和附近几位本堂神父。有一位已故的老军医,他曾参加过征意战争,退伍后息隐维璃叶——照市长的说法,此人生前既是雅各宾党(法国大革命时期参加雅各宾俱乐部的激进派政治团体,主要领导人有罗伯斯庇尔、丹东、马拉、圣茹斯特等),又是拿破仑派(1794年,以拿破仑为首的军人发动“热月政变”,结束了雅各宾派的专政,故称拥护拿破仑的军人和小资产阶级为“拿破仑派”)。有一天,竟敢当着市长的面,抱怨说不该定期刈夷(割除草或谷类。刈,yì)嘉木。 “我喜欢树荫,”特·瑞那先生答复的口气,高傲得适可而止,因为对方是得过荣誉勋章的外科大夫,“我喜欢树荫,我的树只有这样修剪,才能树茂荫浓。我想不出,一棵树除非像胡桃树那样有用,倘不能提供收益,种了干吗?” 在维璃叶,“提供收益”是权衡一切的金科玉律。这四个字,概括了四分之三以上居民的习惯想法。 “提供收益”,在这座风光绝胜的小城,成为决定一切的理由。外地人来到这里,进入凉爽而深秀的山谷,醉心于林壑之美时,首先会想到,当地居民对美一定特别敏于感受。其实,家乡风物之美,他们固然谈得不少,不能说不受重视,但那是因为能招揽游人,游人花钱能喂肥客店老板,客店老板则通过纳税,给小城提供收益。 这天,秋日晴朗,特·瑞那先生由妻子挽着,沿着信义大道闲步走去。特·瑞那夫人一边倾听丈夫正儿八经的谈话,两眼却盯着三个孩子的一举一动,不无担心。大儿子约莫有十一岁,常常跑到路墙那边,样子像要爬上去。只听得娇音嫩语的一声喊:“阿道尔夫。”孩子才放弃胆大妄为的打算。特·瑞那夫人,看上去是位年约三十许的少妇,依旧相当秀丽。 “他说不定会后悔的,这位巴黎来的漂亮人物,”特·瑞那先生气呼呼地说,脸色显得比平时苍白,“要知道我在宫里也不是没有朋友的……” 关于内地生活,不才尽管可以写上两百页,想我还不至于那么蛮不讲理,忍心让读者诸公受罪,领教一番内地人极其啰唆而又老于世故的谈话。 这位令维璃叶市长头痛的巴黎人物,不是别人,正是阿拜尔先生。两天前,居然给他动出脑筋,不仅溜进了丐民收容所和监狱,而且还参观了市长等社会贤达开办的赈济医院。 “不过,”特·瑞那夫人怯生生地说,“既然你们办慈善事业,清正廉明,那位巴黎先生能找什么碴儿呢?” “他是专门来散布流言的,然后再写成文章,登在自由党的报纸上。” “那种报纸,你不是从来都不看的吗?” “但是那些雅各宾派的大作,老有人在提起,分散我们精力,妨碍我们去做好事。至于我,是一辈子也饶不了那个本堂神父的。” 第三章 穷人的福星                    一位品德高尚、不耍阴谋的                  神父,是一村的造化。 ——弗勒利 维璃叶的本堂神父,已年届八旬;由于山区空气清冽,身体像铁打一样结实,性格也如钢铁一般坚强。这里应该交代一下,作为本堂神父,他有权随时出入监狱、医院,甚至丐民收容所。阿拜尔先生是由巴黎方面介绍,来见这位神父的。来人很机敏,选准清晨六点(据称,法国王政复辟时期,承袭大革命余绪,晨兴绝早,就开始一天的活动),抵达这座喜欢打听小道消息的小城;而且一到,便直奔神父的住处。 信是特·拉穆尔侯爵写来的,侯爵身为法兰西贵族院议员,是富甲一省的大财主。谢朗神父看着来信,颇费沉吟。“想我偌大一把年纪,在这里人缘也不错。”临了,他低声自语道,“谅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便转过身来,望着巴黎来客。虽说神父年事已高,两眼依然炯炯有神,闪耀着神圣的光辉,表示只要是高尚的事,即使担点儿风险,也乐于助成。 “请随我来吧,先生。不过当着狱卒,尤其是收容所看守的面,希望你对看到的一切,不要妄加评论。”阿拜尔先生明白,他遇到了一位热心人。于是跟着这位可敬的神父,参观监狱、收容所、济贫院等处,提了许许多多问题,听到奇奇怪怪的答复,即便如此,他也一点儿没责怪的意思。 这次参观,一连持续了几小时。神父想请来客一同回家吃中饭,阿拜尔先生推说有信要写,实际上是不愿更多连累这位好心的陪伴。三点光景,两位先生视察完丐民收容所,又折回监狱。这时,在大门口碰到一名狱卒;那是个身高六尺(此处为英尺。1英尺≈0.3米。下同)的彪形大汉,生了一双罗圈腿(下肢畸形,向外弯曲,多由佝偻病引起。罗,旧时筛糠用的簸箕。罗圈,呈“O”形,故名),相貌本来就不雅观,加上凶神恶煞的样子,面目显得格外可憎。 “啊!先生,”他一见神父便问,“跟您在一起的这位,可是阿拜尔先生?” “是又怎样?”神父答道。 “我昨天接到一道严令,是省长专差宪兵(即军事警察,起源于法国,主要负责维持军队纪律,保障军队命令的执行)连夜骑马送来的,吩咐不准阿拜尔先生踏进监狱。” “我要明白地告诉你,努瓦虎,”神父说,“这位同来的客人,正是阿拜尔先生。我不是有这个权力吗?不论白天晚上,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进入监狱,愿意叫谁陪就可以叫谁陪。你说是不是?” “是的,神父先生,”狱卒低声下气地说,像巴儿狗怕挨揍,不由得垂下头来,“不过,神父先生,我也有妻儿子女的,要是一有告发,我就会丢掉饭碗。可我全靠这差事养家糊口哩。” “我要是丢了差事,一样也会不高兴的。”善良的神父说来很动感情。 “那可不一样呀!”狱卒紧接着说,“您嘛,神父先生,谁都知道您有八百法郎收入,那块好地……”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两天里,你言我语,添油加醋,竟有了二十种不同说法,挑起了各种仇恨情绪,把个小小的维璃叶搅得满城风雨。此刻,瑞那先生与他夫人有点儿言语摩擦,也是由此而起的。这天上午,市长先生由丐民收容所所长瓦勒诺陪同,上神父家兴师问罪,表示他们的老大不满。谢朗先生在这里无根无蒂,觉出他们话里的分量。 “好呀,你们两位!我活到八十岁上,竟成了附近第三个给革职的神父。我在这里已经待了五十六个年头。当初来的时候,这儿还是区区小镇。城里的居民,差不多全是我替他们施的洗礼。我天天为年轻人主婚,就连他们爷爷奶奶的婚礼,当年也是我主持的;维璃叶,就是我的家。看到这个来客,我心里也想过:巴黎来的这个人,可能真的是个自由党,眼下自由党人不是满街走吗?但是,那又能碍着我们穷人犯人什么事呢?” 瑞那先生的责问,特别是收容所所长瓦勒诺的非难,越来越咄咄逼人。 “得啦,那就革我的职吧,”老神父声音颤巍巍地嚷道,“可是我还得住在这儿。谁都知道,四十八年前,我继承了一份田产,每年有八百法郎的收益。我就靠着这笔进款过活。你们两位听着,我嘛,任职多年,没有什么来路不明的[《红与黑》初版于1830年11月。1831、1835、1840年,司汤达重读旧作时,对文字都略有修改增补。此手改本在作者死后,留存于友人陶那多·菩奚手里(通称“菩奚本”),现珍藏于米兰市立图书馆。本译本所据原版为1830年初版本文字,菩奚本改而善者,译者也酌情收入,此处即是一例。谢朗神父说自己没有什么“来路不明的”收入,对假公济私改易河道的瑞那市长和不择手段聚敛钱财的丐民收容所瓦勒诺所长就不无讽喻意味。“来路不明的”一语,系作者1831年7月重读旧作时所加。为避免时时打断读者阅读兴趣,下面行文中不再一一注明;出于同样原因,凡可加可不加的注,也尽量少加]积蓄,也许因为这个缘故,丢掉差事我也不怕。” 瑞那先生与夫人,生活得相当和美。这时,瑞那夫人娇怯怯地问了一句:“这位巴黎先生,能碍着囚犯什么呢?”瑞那先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正想发发他的威风,忽听得妻子一声惊叫:原来看到二儿子爬上平台的胸墙,在墙头上奔跑起来。要知道这堵墙比一旁的葡萄园要高出五六米。瑞那夫人怕吓着儿子,一分神会摔下去,所以连话都不敢对他讲。孩子觉得自己十分了得,笑嘻嘻地好不快活,后来瞧见母亲脸色煞白,才跳下来,朝她奔去。这一下,可结结实实挨了顿骂。 经这件事一打岔,夫妻俩也随之改变了话题。“我一定得把锯木匠索雷尔的儿子于连雇来。”瑞那先生说,“这几个孩子越来越淘气,得叫他来管管。他是个年轻修士,反正跟这差不离吧,拉丁文很好,要是肯来教,孩子的功课准能上进;因为,此人个性很强,这是本堂神父说的。我出三百法郎,兼管膳宿。只是对他的品德,叫人有点儿放心不下,他是老军医的宠儿。老军医得过荣誉勋章,推说是表亲关系,就寄居在索雷尔家;这老军医很可能是自由党的密探。他说有哮喘病(一种间歇发作性呼吸道疾病,表现为剧烈咳嗽、胸闷及呼吸困难),咱们山区的空气,有益于养病;只是这一层,并未得到证实。他参加过破屋那八代(拿破仑姓“波拿巴”,“破屋那八代”为“波拿巴”的意大利文读法,意在嘲谑)的历次意大利战役;据说,后来拿破仑称帝,他还签名表示过反对。这个自由党人教小于连读拉丁文,还把随身带来的一大摞书留给了他。按说,咱们家的孩子,我根本不会考虑要木匠的儿子来照看,但是正好在我们吵翻的前一天,神父告诉我,说索雷尔家的这孩子研习神学已有三年,还打算进神学院。这么说来,倒不像是自由党分子,竟是个拉丁文人才了。” “这样安排,好处还非止一端。”瑞那先生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瞟了他夫人一眼,“瓦勒诺为他的敞篷马车,刚配备两匹诺曼底(法国西北部著名的历史和文化大区)骏马,就神气活现的。可他的孩子,就没家庭教师噢。” “说不定他会把我们这位抢走呢。” “这么说,我的计划你是赞成的喽?”瑞那先生对他夫人的慧心巧思,报以微微一笑,“好吧,事情就这么定吧。” “啊,老天!你这么快就拿定了主意!” “这是我的脾气,想必神父已经领教到了。不必躲躲闪闪,我们周围尽是自由党。那些布商就在忌妒我,我心里明白得很;其中有两三位眼看要成巨富了,听便!我倒愿意让他们见识见识,瑞那家的少爷,由家庭教师领着散步,那才气派哪。我爷爷常讲,他小时候就有家庭教师。这样一来,得花我一百银币;但是,身份攸关,这笔费用该打入必要的开支。”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倒使瑞那夫人涌上了心事。她长得亭亭玉立,纤巧得体,照山里人的说法,也曾是当地的美人儿。她有那么一种纯朴的情致,步履还像少女般轻盈;那种天然风韵,满蕴着无邪,满蕴着活力,看在巴黎人眼中,甚至会陡兴绮思。如果知道自己姿媚撩人,瑞那夫人一定会羞得无地自容的,因为她从未有过搔首弄姿、忸怩作态的念头。收容所的阔所长瓦勒诺先生,据说曾向她献过殷勤,结果一无所获;此事给她贞淑的品德,增添了异样的光彩。须知这位瓦勒诺,脸色红润,颊髭浓黑,长得身高马大,粗壮健硕,又兼为人粗豪、放肆、聒噪,在内地也算得是漂亮人物了。 瑞那夫人非常腼腆,表面上性情平易,看到瓦勒诺一刻不停地走动,大声喧哗地说道,觉得很不受用。维璃叶地方的所谓娱乐,她都退避三舍,因此得了个名声,说她太傲,矜持于自己的出身门第。别人的毁誉,她并不在意,看到家里来客越来越少,反倒高兴。不过,有一件事,我们不必为她掩饰,那就是在女士太太们眼里,她不过是傻瓜一个:因为对丈夫一点儿不会耍心眼,本来可以要丈夫替她从巴黎或贝藏松捎几顶漂亮帽子来的,她却白白放过了大好机会。在她,只要能在自己美丽的花园里安闲徜徉,就无所抱怨了。 她心地纯朴,从来没想到要去品评丈夫,嫌他讨厌。在她,虽未明言,但想象中,夫妇之间也不见得会有更温馨的关系了。她尤其喜欢听丈夫跟她谈教育孩子的事;瑞那先生希望大儿子当军官,二儿子能做法官,小儿子进教会。总之,在她认识的男子中,瑞那先生比他们都强,没他们那么讨厌。 妻子对丈夫的这个评语,不是没有道理的。维璃叶市长之所以博得为人机智、谈吐高雅的美名,是因为能讲五六个从他伯父那里听来的笑话。已故特·瑞那上尉,大革命前曾在奥尔良公爵的步兵团效力。这位老伯一到巴黎,便可随意出入亲王的沙龙(“沙龙”为法语“Salon”一词的音译,原指法国上层人物住宅中的豪华会客厅),从而得以拜识特·蒙德松夫人,拜识名噪一时的特·尚莉夫人,以及王宫建筑师杜克雷先生。这几位人物,都一再出现在现任市长瑞那先生搬弄的掌故里。但是,这些琐闻,微妙难言,讲久了,倒成了苦差事,如今也只有逢到重大场合,市长先生才叙说叙说有关奥尔良王室的逸事珍闻。此外,除开谈到钱财,瑞那先生都不失君子之风;他被认为是维璃叶最有贵族气派的人物,实属理所当然。 (新课标)统编版中小学必读名著,名家名译进校园,开启阅读新时代,国内著名翻译家倾情翻译,用词严谨,描述生动,逻辑性强,未删节,原汁原味地呈现原著。正确的价值导向,阅读经典名著,有利于培养少年儿童正直、善良、勇敢、坚毅等优秀品质,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权威的注音释义,依据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对书中的疑难,字词进行了注音、释义,旨在帮助读者实现无障碍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