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布里希文集：贡布里希谈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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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维也纳和曼托 瓦 你1909年出生于维也纳 。今天人们把1914年前的 维也纳说得有点像神话， 把它想象成一个不同寻常 的文化、艺术和学术的中 心。我想你对你出生的城 市应该有种比较现实的看 法吧？ 我主要是一个史学家， 身为史学家，我一直反对 用刻板印象和老生常谈来 描述整个时期或整个民族 。我很清楚地知道维也纳 一直是这种刻板印象描述 的对象，我拒绝接受这种 描述。人们在描述维也纳 时，实际上用了两种或三 种相互矛盾的刻板印象。 一方面维也纳被说成是一 个歌剧、华尔兹和新酒 [Heurigen]（人们喜欢到城 外去喝新酒）的城市，这 个维也纳可不是我生活过 的。我不会跳华尔兹，或 者说跳得很差，而我唯一 的一次喝新酒是在格林津 [Grinzing]，当时我正带着 一队瑞典旅游者，而且我 不喜欢新酒。 另一个老生常谈是学术 的维也纳，说维也纳是各 种现代运动的发源地，从 心理学界的弗洛伊德[ Sigmund Freud ] （1856- 1939）到哲学界的维特根 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 （1889-1951），从建筑界 的阿道夫·卢斯[Adolf Loos] （1870-1933）到音乐界的 勋伯格[Arnold Schoenberg] （1874-1951），等等。也 有人认为维也纳的这种学 术活力在某些方面与奥匈 帝国的腐败有关系，我不 相信这点。我认为，我们 不算特别腐败，而且我认 为“腐败”这个词不能用来描 述一整个文化。奥匈帝国 的确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 期瓦解了，但它的瓦解是 否不可避免，这是一个很 难回答的问题。假如弗兰 茨，约瑟夫[Franz Joseph] （1830-1916）皇帝没有活 到这么大的年龄，假如他 没有这么长久地阻碍变革 ，或许奥匈帝国还可以生 存发展下去。当然，如果 史学家讲太多的关于当时 可能发生的事情，那是没 有意义的。 另外还有人说，维也纳 人对现代世界做出的贡献 大部分是犹太人做的。这 是个过分简单的说法，你 得详细地分析一下，才知 道这话是否正确。这个问 题除了对种族主义者有利 之外没有多大意思，但是 既然它已经被提出来了， 我们或许该记住卢斯不是 犹太人，韦伯恩[Anton Webern] （1883-1945）、 贝尔格[Alban Berg ] （1885-1935）、克里姆特 [Gustav Klimt] （1862- 1918）、科柯施卡[Oskar Kokoschka（1886-1980） 、穆齐尔[Robert Musil] （1880-1942）和多德勒尔 [Heimito vonDoderer] （1896-1966）都不是犹太 人。 你称之为老生常谈，可 是在我看来你同样是这个 神话般的维也纳的一部分 。 维也纳是个大地方，它 由很多社会群体组成。有 些群体相处得很好，有些 群体则互相憎恨。我的家 庭是个典型的中产阶级家 庭，父亲是律师，母亲是 钢琴老师。虽然我刚才还 警告你不要把我和维也纳 的各种刻板印象联系起来 ，但是我得承认，我的确 与那个世界有些联系，至 少是在我童年的时候通过 别人和那个世界有些联系 。我的父亲卡尔[Karl B. Gombrich ]出生于1874年， 他的一位同学雨果·冯·霍夫 曼斯塔尔[Hugo von Hofmannsthal]是歌剧《玫 瑰骑士》[Rosenkavalier]的 作者，他俩在年轻的时候 很要好。我现在还保留着 霍夫曼斯塔尔写给我父亲 的两封信，从信中可以看 出他对我父亲是多么看重 。 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