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力量(舞台灯光在戏剧演出中的艺术表现力)

作者简介

刘翔，2010 年本科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戏剧影视美术设计专业；2014 年硕士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灯光设计研究方向；2017 年博士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灯光设计理论与实践研究方向。现为四川美术学院影视动画学院教师。灯光设计作品涉及话剧、儿童剧、肢体剧、音乐剧、当代舞等多种形式，其中话剧作品《永远活着的人》灯光设计案头方案获 2015 年“Vectorworks 学生设计奖”中国赛区娱乐类别第一名。

内容简介

1.导论——舞台灯光与艺术表达 1.1 舞台灯光作为一种视觉语言 语言作为意义的载体是人们认知世界和交流思想的重要表达媒介，就其广义而言，一切能够传递信息的方式都可以认为是语言的一种，其中文字、图像、声音都可以具有表达意义的功能。不同的语言形态都有其特殊的表达效果，言语被视为人类最重要的语言形态，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是通过言语进行交流的，然而“‘言不达意’、‘欲辩已忘言’，展示的都是言语无法跟上大脑思维的典型状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在艺术的感知过程和创作过程中，排除言语干扰、直觉的，以视觉感知方式完成的创造性活动比比皆是” 。与言语相比，视觉语言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表达形式，有时将那些不能为言语表达清楚的信息转换为视觉语言形式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某个被称为视觉的形式能够打动你，即使是莫名的、无法言喻的感觉，哪怕只是在你心灵的某个所在掀起微微涟漪，那也一定是其中某个东西深深触动了你大脑深处的经验（只是无法用语词表述），这也就是意义！” 舞台灯光正是这样一种视觉言语，它以自身独特的表达方式在传递某种戏剧意义时，也使观众的知觉感受更加强烈了。 舞台灯光的早期功能是保证演出在灯光的照明下得以正常进行的基本条件，而不是今日舞台灯光艺术表现的全部，相比灯光在照明意义上的价值，舞台灯光艺术所包含的内容更加丰富，它是强化戏剧作品意义表达效果的重要创作手段。通过各种舞台手段让一部戏剧作品变得更加丰富是有必要的。尽管在理论上，戏剧家为了说明戏剧的本质，将一切不必要的因素排除，最后只留下了演员和观众，并认为他们是构成戏剧最根本的要素，其中也不乏一些戏剧实践者根据这一理论宣扬舞台上剔除一切修饰的演出形式，作为一种观念和实验，这是无可厚非的，但从艺术欣赏的角度来说，这种做法却极大地削减了戏剧艺术的魅力。就像“一首充满美妙比喻的诗，就要强于一首没有比喻的诗” 一样，一个包含视听形式美的舞台表演，就要比只有演员的表现形式更加具有吸引力。舞台布景、灯光设计、人物造型在很大程度上类似于语言中的形容词和副词的功能，起着修饰舞台视觉效果和强化戏剧意义表达的作用。在创造舞台形象的过程中，尽管它们不是戏剧所必须的内容，但却与演出效果有着密切的联系，是艺术家表达情感、态度、主题、思想、精神以及内心活动的一种有效途径，同时也是构成演员与观众有效交流的视觉形式语言。 舞台灯光是激发演出活力的重要因素，也是刺激观众进行视觉联想和意义思考的兴奋剂。就戏剧艺术而言，舞台视觉形式如果没有思想的灌注，存粹追求形式美的表现将很难满足观众的欣赏需求。正如英国艺术评论家约?罗斯金从艺术鉴赏的角度就指出：“不管是鉴赏绘画还是从事别的活动，任何高尚的乐趣都不可能与人的思索与理解力截然分开”。创造意义和价值无疑是对艺术创作更高境界的追求，也是观众之所以被吸引的重要内容，不仅创作者的观点可以通过具有意味的视觉形式表达出来，观众的感受和理解同样也会导致意义的显现。即便是再现性绘画我们也不能说它存粹是为了满足视觉模仿的需要，绘画中所再现的内容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地将观众和现实中的景象联系在一起，艺术家对现实世界的思考在这个过程就被体现了出来。同样，舞台灯光作为舞台视觉形式的塑造手段，只有通过对戏剧内容更为本质的意义理解和价值思考，才能使舞台视觉形象更加深刻和动人。 一部戏剧作品值得让人回味的地方很多，舞台灯光最终获得的视觉效果能够加深观众对戏剧的感知力和理解力，单凭这一点，灯光作为一种视觉语汇，在构成方式和表现效果上就具有研究的意义和价值。灯光设计在塑造每一个舞台场面时，对舞台形象进行的视觉处理不仅具有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特征，而且具有表达某种含义的戏剧效果，若想获得舞台灯光在语义表达上的价值就需要考虑每一个舞台画面效果中灯光构成的视觉特征，以及舞台灯光节奏转换的依据以及依据的合理性问题，进而对应戏剧发展的情节需要，对应意义传达的智力需要，对应艺术审美的感官需要，对应观众接受的知觉需要。那么，一个完整的舞台画面在视觉构成上包含有哪些内容？舞台灯光作为造型艺术是如何塑造舞台空间、布景形象以及人物形象的，灯光的造型是否具有表达某种观念的语汇意义上的效果？如何认识舞台灯光的语义表达？舞台灯光在表现方式上具有哪些特征？借助灯光改变舞台空间造成的新的意义和内涵有哪些？灯光又是如何通过改变场面视觉构成来实现变化效果的？舞台灯光的意义和价值体现在哪些方面？舞台灯光在戏剧价值构建中又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和效果？这些都是值得思考和研究的问题。 1.2 舞台灯光艺术的沿革与发展 从演剧发展的历史角度看，吴光耀先生在《西方演剧史论稿》 中不仅通过演出形式的变化和技术发展的革新对舞台灯光的发展进行了有益的介绍，而且总结性地将舞台灯光的应用表现阶次划分为三代：“假使说第一代的灯光用作照明，第二代的灯光用作塑造气氛，以阿庇亚为代表人物，那么第三代也即新一代的灯光已被用于直接创造舞台形象。……代表人物应推捷克的设计师斯沃博达。” 在阿庇亚之前，室内演出的灯光主要解决的是照亮的问题，即吴光耀所说的第一代灯光作用，这样的定义是准确的，毕竟当光源的亮度还未达到将演出清晰的照亮之前，舞台灯光更多有意义的尝试也很难引起人们的注视，灯光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满足观看所需要的基本亮度，至于光源放在什么位置，它对演员的照明效果如何都是极为次要的东西，演员甚至要努力使自己站在可以被照亮的舞台位置上，而不是根据情节的需要站在应该出现的舞台位置上。 将阿庇亚的演剧革命作为舞台灯光艺术发展的第二阶段具有重要意义，舞台灯光的艺术功能在阿庇亚富有创建的气氛追求上被提高到了一个重要的地位，使得戏剧演出越来越强调整体的视觉效果，对舞台灯光的亮度要求被强调舞台灯光光影对比的空间雕塑效果所取代，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阿庇亚的巨大贡献。阿庇亚所强调的舞台灯光的重要作用首先体现在空间意义上，光影对比是由空间不均匀照亮的明暗对比产生的光和影的对立效果，空间的雕塑感蕴藏在具有丰富层次变化的舞台光影效果中，所有的气氛便在这精心雕琢的光的空间中产生了。其次，阿庇亚的美学理想还体现在时间意义上，“舞台形象是织在时间上的图画”正是强调舞台灯光在时间维度上的重要作用。可以说，阿庇亚对灯光艺术功能的深刻理解具有开创性的历史价值。 与阿庇亚几乎同时代的重要的舞台革新家戈登?克雷则极大地发挥了舞台灯光的暗示作用，他将灯光与条屏巧妙的结合在一起，赋予中性的舞台布景以千变万化的可能，舞台灯光的视觉效果几乎被放大到与物质形象同等重要的地位。“他在他的小剧场（不比木偶剧场大）的舞台上以他的小条屏来装置布景，在你的眼光底下，他迅速地用手摆弄好场景，一束灯光投在这简单的长方形纸板的条屏间，奇迹出现了，你看见一堂非常宏伟壮丽的布景，狭小的感觉彻底消失了。因为克雷深知如何在光和线条之间产生和谐的方法，使你忘记了剧场的大小。再在你眼前略移动条屏，场景就一再变换，而又不类同于刚才见过的线条和灯光效果。就这样你见到了从广场、街道、庄严的门廊，到牢狱、地牢等。” 从这段简短的描述中可以推测出，舞台灯光的作用和意义已经超出作为视觉媒介的照明范围，而是以暗示的效果直接参与到了舞台形象的创造中，因为对于这样的中性布景，如果没有灯光的参与，观众看到的就只能是一系列以不同方式组合的竖立着的线条和块面。 约瑟夫?斯沃博达以其卓越的艺术贡献和在美学理念上的再次突破成为舞台灯光发展的第三阶段的代表。在斯沃博达的作品中，舞台灯光不仅是=具有塑造舞台形象的重要表现，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一种独立的形象，诸如光幕效果就是在借助烟雾、水蒸气等空气介质的作用下，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灯光的形象，投影与灯光的结合更是使舞台灯光的表现性提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与此同时，舞台灯光已经开始具有了表达某种意义的可能性，例如“在由斯沃博达设计的《普罗米修士》的最后场面中，舞台上的高强度低压灯全部投在绑住普罗米修士的巨大菱形的金属面上，然后金属面像镜面一样将光全部折射至观众席，使观众暂时‘失明’。待观众再度睁开眼睛看时，舞台上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空空的舞台。这意味着普罗米修士在烈火中毁灭了。光——烈火成为能动的主体。” 舞台灯光的视觉表现是构成演出的必要组成部分，在与演员表演的结合中成为一种具有意味的视觉形式语言，在揭示戏剧主题和意义内涵上起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从技术发展的角度看，光源的发展、灯具的研发以及灯光控制系统的革命都是影响舞台灯光艺术发展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在现阶段灯光技术革命的全面爆发，大规模的系统化和立体化的过程，以及数字技术、虚拟技术的发展，带来了全球范围内演艺行业的巨大变革，它颠覆了传统演艺灯光的创作思维模式，灯光设计师利用3D等设计软件，可以在设计方案的设计阶形成立体化的视觉预判，极大地提高了舞台灯光艺术艺术呈现的准确性和规范化。此外，观众对具有丰富变化的舞台形象的视觉期待成为演出市场商业化的一个的重要卖点，人们专注在娱乐、刺激和视觉享受上的心理需要与技术不断突破的现象密切相关，技术发展不断驱动着演出市场和观众欣赏趣味的变化。因此，依靠技术手段吸引观众眼球已然成为不可抗拒的时代要求。但需要清楚的认识到：演艺创作需要借助科技的力量传播自身的艺术价值，科技是途径、手段，但绝不是目的。 从艺术教育的角度看，戏剧教育家的艺术思考和理论探求在推进舞台灯光艺术发展的过程中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以国内的舞台灯光艺术教育为例子，中央戏剧学院：冯德仲教授在中西方美学观对舞台灯光造型艺术的影响上的研究，胡耀辉教授在视错觉现象与舞台美术创作行为上的研究，王宇钢教授在中国山水实景演出中灯光应用上的研究；上海戏剧学院：金长烈教授在创造自由的照明空间上的研究，朱光武教授在舞台灯光色彩理论上的研究，伊天夫教授在灯光技术应用的合理性问题上的研究等等。此外还有像中国戏曲学院，中国传媒大学，北京舞蹈学院等高等艺术教育学府（院校之多，这里不进行一一列举），在培养灯光艺术人才的过程中，也在不断挖掘舞台灯光艺术表现的可能性，始终为完善灯光艺术理论构建的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从理论研究的成果看，尽管舞台灯光的艺术价值经由舞台实践家的创造已经有了非常广泛的应用，但有关舞台灯光艺术的专门性著作仍然较少，多是期刊论文，或是针对某个特定演出剧目的分析，鲜少有长篇论述，文章内容以介绍性和赏析性的居多，专门的针对舞台灯光的系统的理论专著较少，可依靠的资料也极为有限。就研究的角度而言，对舞台灯光的研究多以功能作用、使用方法、效果设计、实际操作等方面展开论述，从语汇功能、文化价值与意义阐释作为研究视角则不多。假使把舞台灯光的研究范围仅限于对灯光本身的研究，那么已知最科学的解释可见于物理学中，其中对光的物理性质的解释远比将其作为艺术对象深刻的多。 然而，尽管灯光是构成视觉世界特征的重要内容，但在通常情况下人们仅仅把灯光作为视觉观察外部世界的媒介，“并没有把它作为一个独立的视觉现象来对待，或者至少没有把它当作各种物体的一个不可缺少的性质。” 灯光不具有任何实体性的物质属性特征，它仅仅是一种辐射能量，因而是虚幻的，这就为灯光的研究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由于舞台艺术是综合了各种因素的有机整体，舞台效果的艺术展现需要依托灯光的造型效果，对舞台灯光艺术的研究不能仅仅停留在灯光本身，而要关系到所有与灯光发生接触的事物上，诸如空间、物体、表面、人物等各种因素。舞台灯光作为舞台视觉形象的表现手段与舞台形式的构成方式有关。因此，有关舞台灯光的研究就变得非常复杂，涉及的范围更为广泛，很难以光论光，那种仅仅关注光源或是灯具上的研究，势必将舞台灯光窄化为一种简单的照明手段。需要明确的是，舞台灯光看成是戏剧艺术整体发展的有机组成部分，笔者以舞台灯光在戏剧中的意义和价值为研究对象，正是以戏剧意义阐释的效果出发，从更加宏观的视角对舞台灯光艺术进行的重新思考和定位。 此外，舞台灯光又是一门实践性极强的艺术学科，舞台灯光作为戏剧艺术创作的表现手段之一，在不同戏剧类型的演出实践中，光强、光色、光位、光区、光影、光束、光质、光的运动等舞台灯光要素具有普遍性的适用特征，在塑造舞台形象和对戏剧主题的表现中，根据剧本、导演构思、舞台样式、演员调度等诸多要求，灯光设计师既可以运用其中任何一个要素，又可以使用多个要素的组合形式，这就很难从单独的灯光要素上确定舞台灯光的设计意图。 要想达成对舞台灯光意图的深刻理解，就要从散落在艺术家的演出实践中找到关于灯光艺术创作的经验总结和观点论述，扩大阅读范围才有可能获得有益的结果。那么，舞台灯光如何影响舞台形象的视觉特征，舞台视觉形式与戏剧本身有着怎么样的联系，舞台灯光在传递某种意义的效果上具有哪些作用，其意义和价值又是如何实现的。 舞台灯光作为一种视觉语汇,不仅提高了舞台演出的视觉观赏性，而且在围绕剧目展开的创作活动中，对戏剧的主题性、思想性、叙事性的强调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和效果。因此，对传统意义上的舞台灯光的认识已经很难满足当代戏剧舞台创作的要求，参与意义表达以展现戏剧的主题内涵对于舞台灯光创作者而言就变得更加迫切。在戏剧创作和艺术观念不断革新的过程中，只有对舞台灯光的艺术效果进行更加深入的认识和评价，才能充分体会到舞台灯光在戏剧演出中的重要意义。纵观整个国内舞台灯光行业的发展状况，实践的灯光设计师不少，但真正能够在实践基础上对灯光设计进行理论梳理的人却不多，本书作者通过美术专业的学习基础，将绘画成熟的理论语言和观念用在舞台灯光领域，更为形象地讲解如何通过光形、光色、光影、以及对光线投射的角度控制、亮度控制、区域控制等，形成与戏剧主题表达相契合的舞台形象。 本书重点论述了舞台灯光在戏剧性表现视觉效果设计的审美构成，在探索不同戏剧演出形式中舞台灯光的 表现特征中追寻舞台灯光艺术设计的多种可能性，从而拓宽舞台灯光艺术创作的表现空间，形成具有戏剧感染力的视觉创作思维和设计能力。强调了以综合性的思维来认识剧作家对剧本主题的定义，对剧目意义解读将会促使演出呈现 出各种艺术表现特征。在舞台灯光艺术设计过程中，如何对应剧本分析、导演 阐述、舞台调度结构、演出意图、舞台场景设计样式等多种因素，思考主题内 容和表现形式所需的灯具设备，将基础训练中所积累的视觉造型元素结合光源 的色温、亮度反差、投射方向、色光应用等表现手段，通过对特定剧目中舞台 视觉效果的深入解读，对戏剧的主题性、思想性、叙事性的强调，使戏剧内容 与表现形式达到尽可能恰当的完美画面，在二度创作中创造赏心悦目、引人入 胜的戏剧空间。本书的另一优点在于对舞台灯光设计的阐释始终未脱离戏剧本身，今天，无论这个行业的状态如何，当我们回到灯光设计本身来看时，舞台灯光的艺术表达问题在创作实践中不断积累和突破，而本书的重要内容正是对这一问题的回应，是一次对舞台灯光设计有着思考价值的理论梳理。对相关从业者和学习者均有参考和启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