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山中去

到山中去
作者: 丰子恺
出版社: 北京联合
原售价: 32.00
折扣价: 18.90
折扣购买: 到山中去
ISBN: 9787550273573

作者简介

丰子恺(1898-1975),浙江崇德人,中国现代著名漫画家、文学家、美术与音乐教育家、翻译家,是一位具有多方面卓越成就的文艺大师,被誉为“现代中国最像艺术家的艺术家”。 丰子恺是中国漫画的开山祖师,其漫画作品简约洗练、幽默风趣,多反映社会现象,早期出版的画集有《子恺漫画》《护生画集》《儿童漫画》《学生漫画》等。丰子恺的散文,在中国新文学史上也有较大影响,主要作品有《缘缘堂随笔》《缘缘堂再笔》《告缘缘堂在天之灵》《艺术趣味》《率真集》等,这些作品与其漫画一样,别具风格,多用平淡笔法,通过琐屑平凡的小事来阐述人生的哲理。

内容简介

说起来也够惭愧了,在外双溪住了五年多,从来 就不知道内双溪是什么样子。春天里曾沿着公路走了 半点钟,看到山径曲折,野花漫开,就自以为到了内 双溪。直到前些天,有朋友到那边漫游归来,我才知 道原来山的那边还有山。 平常因为学校在山脚下,宿舍在山腰上,推开窗 子,满眼都是起伏的青峦,衬着窗框,俨然就是一卷 横幅山水,所以逢到朋友邀我出游,我总是推辞。有 时还爱和人抬杠道:“何必呢?余胸中自有丘壑。” 而这次,我是太累了、太倦了、也太厌了,一种说不 出的情绪鼓动着,告诉我在山那边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我于是换了一身绿色轻装,趿上一双绿色软鞋,掷 开终年不离手的红笔,跨上一辆跑车,和朋友相偕而 去。我一向喜欢绿色,你是知道的,但那天特别喜欢 ,似乎觉得那颜色让我更接近自然,更融入自然。 德,人间有许多道理,实在是讲不清的。譬如说 吧,山山都是石头、都有树木、都有溪流。但,它们 是不同的,就像我们人和人不同一样。这些年来,在 山这边住这么久,每天看朝云、看晚霞、看晴阴变化 ,自以为很了解山了,及至到了山那边,才发现那又 是另一种气象,另一种意境。其实,严格地说,常被 人践踏观赏的山已经算不得什么山。如果不幸成为名 山,被那些无聊的人盖了些亭阁楼台,题了些诗文字 画,甚至起了观光旅社,那些但不成其为山,也不能 成其为地了。德,你懂了我吗?内双溪一切的优美, 全在那一片未凿的天真。让你想到,它现在的形貌和 伊甸园时代是完全一样的。我真愿做那样一座山,那 样沉郁、那样古朴、那样深邃。德,你愿意吗? 我真希望你看到我,碰见我的人都说我那天快活 极了,我怎能不快活呢?我想起了前些年,戴唱给我 们听的一首英文歌,那歌词说:“我的父亲极其富有 ,全世界在他权下,我是他的孩子——我掌管平原山 野。”德,这真是最快乐的事了——我无法表达我所 感受的。我们照了好些相片,以后我会拿给你看,你 就可以明白了。唉,其实照片又何尝照得出所以然来 ,暗箱里容得下风声水响吗?镜头中摄得出草气花香 吗?爱默生说,大自然是一件从来没有被描写过的事 物。可是,那又怎能算是人们的过失呢?用人的思想 去比配上帝的思想,用人工去摹拟天工,那岂不是近 乎荒谬的吗? 这些日子应该已是初冬了,但那宁静温和的早晨 ,淡淡地像溶液般四面包围着我们的阳光,只让人想 到最柔美的春天,我们的车沿着山路而上,洪水在我 们的右方奔腾着,森然的乱石垒叠着。我从没有见过 这样急湍的流水和这样巨大的石块。而芦苇又一大片 一大片地杂生在小径溪旁。人行到此,只见渊中的水 声澎湃,雪白的浪花绽开在黑色的岩石上。那种苍凉 的古意四面袭来,心中便无缘无故地伤乱起来。回头 看游伴,他们也都怔住了,我真了解什么叫“摄人心 魄”了。 “是不是人类看到这种景致,”我悄声问矛,“ 就会想到矛自杀呢?” “是吧,可是不叫自杀——我也说不出来。那时 候,我站在长城上,四野苍茫,心头就不知怎的乱撞 起来,那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跳下去。” 我无语痴立,一种无形的悲凉在胸臆间上下摇晃 。漫野芦草凄然地白着,水声低晃而怆绝。而山溪却 依然急窜着。啊,逝者如斯,如斯逝者,为什么它不 能稍一回顾呢? 扶车再行,两侧全是壁立的山峰,那样秀拔的气 象似乎只能在前人的山水画中一见。远远地有人在山 上敲着石头,那单调无变化的金石声传来,令我怵然 而惊。有人告诉我,他们是要开一段梯田。我望着那 些人,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呢?当我们快要 被紧张和忙碌扼死的时候,当宽坦的街市上树立着被 速度造成的伤亡牌,为什么他们独有那样悠闲的岁月 ,用最原始的凿子,在无人的山间,敲打出最迟缓的 时钟?他们似乎也望了望这边,那么,究竟是他们羡 慕我们,还是我们羡慕他们呢? 峰回路转,坡度更陡了,推车而上,十分吃力, 行到水源地,把车子寄放在一家人门前,继续前行。 阳光更浓了,山景益发清晰,一切气味也都被蒸发出 来。稻香扑人,真有点醺然欲醉的味儿。这时候,只 恨自己未能着一身宽袍,好兜两袖素馨回去。路旁更 有许多叫得出来和叫不出来的野花,也都晒干了一身 的露水而抬起头来了。在别人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山径 上挥散着他们的芙。 渐渐地,我们更接近终点。我向几个在禾场上游 戏的孩子问路,立刻有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挺身而出 。我想问他瀑布在什么地方,却又不知道台湾话要怎 样表达。那孩子用狡黠的眼光望了望我。“水墙,是 吗?我带你去。”啊,德,好美的名词,水墙。我把 这名词翻译出来,大家都赞叹了一遍。那孩子在前面 走着,我们很困难地跟着他跑,又跟着他步过小河。 他停下来,望望我们,一面指着路边的野花蓓蕾对我 们说:“它还没开,要是开了,你真不知有多漂亮。 ”我点头承认——我相信,山中一切的美都超过想象 。德,你信吗?我又和那孩子谈了几句话,知道他已 经小学五年级了。“你毕业以后要升初中吗?”他回 过头来,把正在嚼的草根往路边一扔,大眼中流露出 一种不屑的神情:“不!”德,你真不知道,当时我 有多羞隗。只自觉以往所看的一切书本、一切笔记、 一切讲义,都在他的那声“不”中被否认了。德,我 们读书干什么呢?究竟干什么呢?我们多少时候连生 活是什么都忘了呢! P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