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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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305263002
大学路遥遥 何平 去南大,学挖墓 19岁之前我真的没想过 上大学的事,准确地说, 大学与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20岁这一年秋天,我左 手提着一个塑料味刺鼻的 人造革行李包,右手拎着 一个装着热水瓶、搪瓷盆 等杂物的网兜,站在巍峨 的南京大学校门口,有一 种从史前穿越过来的恍惚 ,头晕得厉害。我看见一 位穿着极不合身的黑粗布 棉裤袄、系着一条布腰带 的西北汉子在人群中穿梭 ,让人即刻想起延安窑洞 ,但这位汉子满脸油汗的 红脸膛上却写满了舍我其 谁的自信。此时此刻,没 人在意你从哪儿来,只在 意你往哪儿去,77、78级 的大学生就是这个样子。 南京大学1978级的入学 通知到得出奇的迟。7月22 日考完试,我在家大睡三 天,然后恶看小说,再然 后接到成绩单:416分(满 分500分)。第一志愿报的 南京大学。因为上大学关 山重重,我过去干重活得 过肝肿大,特怕体检给刷 下来,所以就这么耗在家 里“坐月子”,耗了两三个月 愣没动静,随着其他院校 的录取通知书接踵而至, 我的自信心开始动摇。乡 亲们也有了议论:“这位大 学生弄不好还得跟我们一 起钻田墒口(种地)呢!” 我也绷不住劲了,抄起扁 担出工去。大学的海市蜃 楼瞬间变得无影无踪,我 还是个庄稼汉。 那天的农活是挑山芋藤 ,死沉,跟我的心情一样 。干到下午三点钟左右, 我看见妹妹举着一个信封 狂奔而来,嗓子喊到嘶哑 :“来了!来了!来了!”我 心里一颤,流下两行热泪 ,下意识地捏住扁担一头 ,飞速旋转,松手!扁担 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飞 出去了。这个轻薄之举我 后来一直羞于提起,实在 是“小人得志”。农人的扁担 武人的枪,这根扁担从一 条硬桑木挑到活丝两头翘 ,从17岁开始跟了我三年 ,挑过十条河,渗透了我 的汗我的血,通体泛红, 几乎成了我肢体的一部分 。上大学后,我做过几次 断臂自残的梦,血糊糊的 断臂竟然就是被我抛弃了 的那根暗红色的桑木扁担 。 拿到通知,我才知道我 被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 业录取了,乡亲们问考古 是弄什么的,我也说不清 。有个哥们说,新闻纪录 片里看过,就是挖墓。另 一个哥们说,这还用学? 近年来我很怕陪我90多岁 的老父亲回老家扫墓,因 为他每次都为找不到他爹 妈的坟头而伤心,不得已 只好在他大哥坟前多烧一 份纸钱,拜托他大哥给我 爷爷奶奶捎去。我大学毕 业后没搞考古行当,或许 年少时亲历乡下掘先人之 墓带给我的阴影,让我对 考古产生了拒斥感吧!当 我学会用“目光如炬”这个词 的时候,总能想起那些被 挖出的骷髅两个深邃的眼 洞,以及眼洞里依稀涌出 的干涩的老泪,这些泪水 是为他们被无端抛骨荒野 而流的吧? 另类 意识到我属于“剥削阶级 子女”是在1966年乡下“破四 旧”的时候。当时我们村小 四年级学生每人发了一个 颜色不正的“红小兵”袖章, 跟着大人们去抄家,虽然 脚板走得生疼,但革命热 情特别高涨。 走着走着,离大队部越 来越近,突然发现不对劲 了,怎么走到我家来了? 我家也是富农?!顷刻之 间,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 ,摔的摔了,拿的拿了, 我躲在大人背后,无法面 对我外公外婆那种无助的 眼神!随后外公也被带到 大队部,站在土台上接受 批斗。幸运的是,他是众 多高帽中唯一的光头!我 在人群中为外公捏一把汗 。这时台下有人大呼:“还 有一个没戴高帽!”我眼前 一黑。好在我大舅是县文 教局副局长,平日里对家 乡人多有关照,外公得以“ 免冠”。否则,对于这位读 过“四书”、自命清高、死要 面子的老头而言,当众受 辱可能是对他生命的最后 一击。 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