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原创版精华第1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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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我们与地坛 文◎林特特 七八年前，我刚进出版社工作。冬季书市，单位 门市的营业员不够用了，领导便让编辑中的新人顶上 。 当学生时，我曾去过书市。 那是春天，草长莺飞，地坛公园里彩旗飘扬，阳 光照在摊位上，吆喝声传来：“走过路过的，看一看 ，全场5折！”我和同学这儿转转，那儿转转，说实 话，像赶集。 可这次却是另一番景象。满目萧瑟，天寒地冻， 还要将图书上架、分类，开市时拆大包，闭市时打大 包，塑料绳勒在僵硬的手指上，须臾就现出一道红印 。 因为冷，单位给每个人配备了一件藏蓝色大棉袍 ，我们把它套在羽绒服外面，每个人都像泡了水的老 式面包。 但，也有惊喜，比如吃喝。 第一天，同摊位的张师傅就亮出了她的镇摊之宝 一红糖姜茶。我正冻得走来走去跺脚，她递来一杯， 我小口抿着，一股热流从喉头直戳心窝继而滚滚流向 四肢，瞬间，我明白了什么叫雪中送炭。 中午，在摊位后的空场上，四周是树，中间的空 地上是四张桌子，上面摆着各种吃食。 想想吧一软和而温热的饼、小米粥、紫菜蛋花汤 、酱肉、红肠、猪尾巴、牛肚、炸带鱼、肘花、酱黄 瓜、萝卜干、辣白菜、咸鸭蛋、豆腐乳……呼呼的风 吹着，每—下都像冰刀在割。一个姓杨的师傅在七级 风中，长发如金蛇狂舞：“丰盛吧？”她的声音飘散 在风中，我嘴里塞满吃的，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咬一口大饼裹大肉，喝一口热汤，用塑料小勺挖 一勺流油的咸鸭蛋……真的，光为野餐，书市的每一 天都有了盼头。 吃喝之外，还有做小生意的快乐。 起初，关于吆喝，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一个读书 人，讨价还价都嫌丢人，何况还要王婆卖瓜，自卖自 夸，夸的声音还要大。高个儿的李师傅过来指导我。 “你这样不行，像蚊子哼。”说罢，他扯着嗓子 ，“哎——各位读者朋友一打折仅此一天一老字号各 类书法字帖、名著、诗词、年画——” 呼啦啦，一群顾客扑过来，我瞬间手忙脚乱，腰 上的包鼓了些。一拨散去，再喊一遍。 李师傅还跟我亮绝活。 他说：“人多手杂，眼里要有数。”所谓“有数 ”，就是自个儿看的摊子上有哪些书扫过去一眼就能 对上账。他回到自己的摊位，隔一会儿又来看我，我 停下吆喝，有心考他：“您猜，您走后，我卖了多少 ？”他眼皮一抬，看了看书摊：“2007” “对！”我真心佩服。 当然，最难忘的还是些特殊的顾客。 一日，有位读者光顾，问：“《唐诗三百首》《 宋词三百首》都买能不能便宜点？”我有心逗他：“ 一本9块，两本就算你18块吧！”那人竞没听出破绽 ，面露喜色，连呼：“好！好！”递给我20元，我强 作镇定地找钱，等他远去，左右人等哈哈大笑。 又一日，一位名人后代在摊位前踯躅，他每本都 翻，等他摘掉墨镜（冬日的大阴天，我怀疑他是否能 看得清路）一这时，我才认出常上电视的他。他一招 手，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壮汉，也都戴着墨镜，看样 子是保镖。“这样的书还有多少？”他指的是“易经 ”类。我战战兢兢地找出所有，他大手一挥，对壮汉 们说：“结账！全买走！” 寒鸦点点，光秃秃的树枝指向天空，握着钱，我 只疑做了一场梦：刚才手脚慢了，会被杀掉吗？ 那几天，在各位师傅的辅导和实际操作的强化训 练下，我快速完成转型，基本达到合格的营业员标准 。 后来，我又参加过几次地坛书市，已能传帮带新 人职的小朋友们。 再后来，我离职去了别的出版社，再没机会在书 市实战，只是有时在图书大厦为作者举办签售活动时 ，要热情洋溢地边推销边维持秩序，还要提防被窃， 眼观六路之际总会想起在地坛的日子一李师傅传生意 经：“好卖的、便宜的、喜庆的放在书摊最外面。老 年人带着孙子孙女来的，推销有民俗味儿的；不带孙 子孙女的，推销养生类的，但不能贵；正经读书人， 推荐严肃的书；不太像读书人的，推荐名著缩写版； 看样子像土豪的，就卖‘点心匣子’！”他指向那些 包装精美、定价千把块、装着几十本书的大盒：《你 不可不读的XX》。 P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