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附光盘）（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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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江南的冬天，阴湿起来，最是难熬。晴天的太阳 偶尔能粉饰太平，倘若被云遮去，天空就像灰的吸水 纸。麻雀们站在电线上互相眨巴着眼，仿佛下棋的老 头们。常绿植物带着点像假花一样的绿色。露天的大 家都省着力气，不想多说话，因为江南的冬天细密周 到、睚眦必报、不凶不躁、无微不至地冷着你。什么 时候你忘了她，她就掐你一下提醒你：这是冬天啊。 那副冷劲儿，就像邻居有人一整夜用瓷片刮锅，让你 牙根酸似的。湿气沁着人心脾胃肠肝肾肺，关门锁窗 、裹袄夹被，还是冷。 后爸每天想到回家，都不太提得起兴致。外面天 色寒冷，家里也不比外面暖和。老婆对他不坏，但也 不好，尤其是不暖热；老婆的儿子女儿，哼!自己的 女儿，唉!还有那个小伙子，真是烦!乡下人!!后爸顶 起门帘，进了浴室，问老板有没有床铺了。没有了?? 这日子，过得真是不顺当!没一样可心的!! 他们那里的浴室是这样的：先是厚重的大棉花门 帘，挡寒气；举起门帘进去，倏就暖和了。进了门， 先有伙计扔块热毛巾过来：揩揩面! 毛巾滚烫，初来的人经常被砸脸。伙计满脸惶惑 ，把热毛巾肩上一搭，过来扶住了： 对勿起啊对勿起! 有钱的人，就问掌柜的要一张床铺；手上紧些的 ，就要个衣柜。衣服脱净了，分别放进床铺下头或柜 子里。大家进大水池子，像下饺子似的，一堆人泡着 。浴池旁另有冲淋的设备，但去泡澡的，对此常不屑 。扬州人的谚语说， “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 ，就是说老一辈都爱上午喝茶、下午泡澡，快活如神 仙。大家来浴室，就是贪图大池子里，“水包皮”的 泡着。所以，这活动与其说是洗澡，不如说是泡澡。 不取干净，取的是暖和。泡澡图的不是干净，所以泡 完，还得冲洗。洗澡要早些来，到得晚了，池水就成 了肥皂汤。 后爸一般是这样做的：别人用手掀门帘子进门， 他要用头或肩顶门帘子，这个叫派头；别人用手接热 毛巾，然后要衣柜；他要用肩膀接住热毛巾，擦一把 脸，认准了床铺，跟掌柜说一声——掌柜嗯一声表示 记住了——就脱衣服，这个也叫派头。茶房端一杯茶 上来。他顾自脱完衣服，进浴池，找一角池边，放下 洗浴用品，用脚试水温，搁两只脚进去，若水烫，不 免牙齿缝里丝丝地透气；再过一会儿，半个身子没下 去，再没至颈，水的烫劲包裹全身，先是暖，继而热 ，末了全身发烫，像虾子一样发红，等全身开始刺刺 地痒起来呼吸困难了，发梢开始流汗。这时豁啦啦一 声出水，喘两口气，在池沿坐会儿，就去冲洗了。去 床铺上躺一会儿，全身松快，还得叫人来敲背，这个 也是派头!穿了衣服出门，皮肤会一阵乍冷，满头水 蒸气化成白雾状，看着像是刚蒸熟的，可是手脚骨头 缝里都是暖的，舒坦!昂首阔步回家去，这个也叫派 头! 可是这一天，什么都不顺利!床铺?没有啦!进浴 池看，池水脏得下不去脚；去冲淋浴吧，刚打上肥皂 ，想去换双拖鞋，一回来，龙头被抢走了!人家还边 哼歌儿边擦背，擦背都合着节拍!后爸很生气，瞪起 眼来：这是我的水龙头! 享用着水龙头的年轻人，左脸上有个疤，一边用 毛巾擦着背一边笑：你的水龙头在你家里!这个水龙 头是你的?你叫它停啊!你叫它出烫水来烫死我啊! 后爸气得鼻子呼哧呼哧，因为缺氧，眼前都一阵 发黑。捏着拳头想生气，可是浴室里到处都是滑滑的 光溜溜的，他的气落不到任何实处。忽然间，他意识 到两个残忍的事实： 第一，大家脱光了衣服后，他不再是“局里工作 的”了，他没有一身衣裳来吓住小伙子了。这时候， 他摆出局里的气势，只剩下滑稽。 第二，他过了五十岁，不能捏着拳头吓唬小年轻 了——他们也不怕了! …… P63-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