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版将进酒·终章 印签版

2023版将进酒·终章  印签版
作者: 唐酒卿
出版社: 天地
原售价: 78.00
折扣价: 49.80
折扣购买: 2023版将进酒·终章 印签版
ISBN: 9787545575316

作者简介

"唐酒卿: 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文风诙谐幽默,行文流畅,深受女性读者的喜爱,代表作有《将进酒》《恣睢之臣》等。其中,《将进酒》已售出影视、广播剧等多种版权。 微博账号:@唐酒卿。"

内容简介

"第147章 小娘 翌日天没亮,沈泽川就起身了。庭院里微凉,他罩着件粹白宽袍,临案看了姚温玉的药方。 “这身体是用毒喂坏的,”乔天涯提着茶壶,给沈泽川沏了杯糙茶,“他能保住性命实属不易。” 沈泽川端了茶,说:“按照薛修卓的行事作风,肯定是下了杀手。”他眉间皱了片刻,“腿治不好了吗?” 乔天涯磕着了茶壶。他拨上盖,说:“治不好了。” 沈泽川茶也喝不下了,把茶盏原样放回桌面,道:“身体呢?他如今留在宅子里,什么药都不必吝啬,大夫说什么给什么。另外再挑几个心细的人过去照顾,不可怠慢。” 乔天涯沉默少顷。 沈泽川便明白姚温玉的身体也坏了,他们昨晚谈话时姚温玉就在频频咳血。他顿了须臾,说:“人起了吗?我去拜见。” 沈泽川到时,看侍女都候在檐下,噤若寒蝉。他神色如常,掀开竹帘,进去了。屋内没起灯,无端有种冷清感,里边岑寂,只能隐约瞧见姚温玉孤零零的背影。 姚温玉似有所感,半回首,隔着门帘说:“同知请进。” 沈泽川方才挑帘,俯首进去了。乔天涯自觉立在了外间,靠着墙壁,听廊下的鸟叫。 “茨州即将入秋,同知最近想的是槐州之事。”姚温玉穿戴整齐,虽然病得厉害,却仍然不肯以邋遢示人。只是他腿脚不便,即便极力遮掩,手上磕碰的青紫还是很明显。 沈泽川仿佛没有看见,说:“此事确实令人发愁,早去不妥,晚去也不妥,我与周大人商议数日也没有定论。” 姚温玉轻轻颔首,说:“槐州的事情有两难,一是难在江青山身上,二是难在落霞关关卡。此两难如不解决,槐茨茶的商路就难以形成。但依我之见,这两件事情都不难。” 沈泽川洗耳恭听。 姚温玉看向新窗纱,外边的鸟叫声十分聒噪。他咳了几声,说:“薛修卓担任户科都给事中时,结交了江青山,这两人联手数年,齐心协力,不仅把厥西亏空的税银如数补上了,还把厥西十三城变作了大周粮仓。只有江青山坐镇厥西,才能确保厥西政事清明,不会再出现今年开春时离北军粮案这样的大案。换言之,江青山不能离开厥西,薛修卓一定会把他再度调回厥西,让他继续做厥西布政使,所以同知担心的槐州北调不会发生。” 薛修卓在户科都给事中的位置上滞留多年,下到地方做了许多实事,对各地的政情可谓是了如指掌,所以他才能与海良宜一起稽查花思谦的账簿。但同样地,姚温玉虽然没有出仕,却因为常年游荡在外,对各地的政情也有所了解。他们俩身份不同,却都比常居阒都的孔湫、岑愈等人更加熟知民情。 “至于落霞关,”姚温玉收回目光,“离北已经脱离了阒都的掌控,落霞关守备军作为离北铁骑的前身,全是离北王萧方旭的旧部,他们早已与阒都貌合神离。就眼下的局势来看,中博复兴对于离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落霞关巴不得出手相助,绝不会横加阻拦。” 姚温玉说着又咳嗽起来,沈泽川随手递了茶给他,他道了谢,继续说:“槐州的事情十拿九稳,成峰先生与余大人前往就足够了。我以为同知眼下最紧要的地方不在北边,而在中博内部。往东的敦、端两州可以稍后再议,但是樊州一定要迅速拿下。” 他们一直谈到晌午。费盛前来送药,沈泽川方才出来。他在门口环视侍女,最后对乔天涯说:“近来无事,让费盛和丁桃跟着我就可以了,你留在这里,好生照料元琢。” 费盛原本以为这差事会落在自己身上,因为乔天涯管理近卫,是沈泽川身边不可或缺的心腹,没承想他竟然这样轻易地就把乔天涯留给了姚温玉。但从另一面来看,这又恰好说明了姚温玉的重要性,有乔天涯在此,谁也不敢怠慢姚温玉。 至于沈泽川自己,还有另一层考虑。 姚温玉心性孤高,虽然断了腿,可还是阒都的贵公子,不会放任自己以狼狈模样示人。他今早没叫任何人伺候,就是不肯让人看见他受伤的姿态。费盛来照顾他,那不合适,光凭费盛这张喜好奉承的嘴就会弄巧成拙。乔天涯与姚温玉境遇相似,许多事情,只有乔天涯最明白。 乔天涯应了声,留在了这里。 槐州的事情还要与周桂详谈,后几日沈泽川都在周桂的书斋里。姚温玉久负盛名,茨州幕僚们也想要一睹真容,但是沈泽川以他伤病未愈为由,挡掉了这些名帖。 § 萧驰野收到了信,回头叫邬子余,让他寻个军匠前往茨州,为姚温玉量身定做四轮车。 邬子余跟了萧驰野一个月,他的兵与禁军相处得最好,逐渐生出同仇敌忾的气势。作战营的兵看不上他们,他们也不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每次押运粮草到了营地就由人查对,确定无误就原路返回,退守在边博营里,以免与别的营地起冲突。 “什么四轮车啊?”邬子余光着膀子跟在后边,“是咱们攻城用的,运粮用的,还是……” 澹台虎回头,给了邬子余一拳,笑骂道:“是你去还是军匠去?主子吩咐,办就完事了!” 邬子余说:“我总得问清楚,上马前给备好材料。” 离北军匠手艺好,用料都是鸿雁山一脉产的,中博的东西他们看不上。 “代步用的。”萧驰野才下马,这会儿浑身都脏。他们刚从交战地下来,路上跑了六天,都疲惫不堪。 邬子余回身去吩咐人办,晨阳几个跟着萧驰野陆续进了军帐。帐子里原本的桌椅都撤掉了,空出的地方摆的是新做的沙盘。 “骨津,”萧驰野迅速脱掉外袍,扔给晨阳,双臂撑着沙盘边沿,说,“呈报。” 骨津摘掉头盔,闷了一头汗。他指着图达龙旗的位置,说:“这次咱们送粮过去,我带骑兵专程绕了图达龙旗一圈。不出主子所料,胡和鲁被调到了东南阵地,是因为要给人腾位置,现在驻守在那里的人叫哈森。根据邬子余打听来的消息,这个哈森是阿木尔在悍蛇部的儿子。今年开春边沙骑兵偷袭了沙三营,哈森作为阿木尔的前锋,跟朝晖打了一场,柳阳三大营那次损失了八百人。” 晨阳拿过把交椅,萧驰野坐了下去,说:“那就是重伤。” “没错,”骨津拨了几下湿透的头发,继续说,“这人打法刁钻,凶狠,却不莽撞。世子当时被阿木尔重创,陷入包围,朝晖赶去支援,结果被哈森套在了草野上,整个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 “这人读过书,”邬子余才回来,披上了褂子,在后边说,“按照我们的话来讲,哈森就是阿木尔的嫡子。别看阿木尔有十几个儿子,他能记住的就那么几个,其中哈森的母亲最为尊贵,是悍蛇部的花。阿木尔能够驾驭悍蛇部,与她分不开关系。子凭母贵,哈森是阿木尔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将来会继承阿木尔‘大俄苏和日’的称呼。据说,据说啊,他熟读兵法,就是胡和鲁也怕他。” “你怎么不早说,”澹台虎摸着脸上的刀疤,“要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我就待在图达龙旗不回来了。” “那你就是给人送脑袋的,”邬子余在沙盘边站定,“他的打法吧……其实有点儿像总督。” “那他也不适合驻守,”萧驰野扶正骨扳指,“爱挑衅吧?” 众将不应,心道二公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骨津轻咳一声,说:“他在今年以前,不是跟咱们离北对打的边沙主将。哈森前几年主要驻扎在大周东南方,他是跟启东打得最厉害的主将。巧合的是,当初重伤戚时雨并险些拿下戚时雨人头的人正是哈森。” 是他! 澹台虎倒抽一口气,说:“那我也听说过这人,当初跟他打起来的就是戚大帅嘛!戚时雨身陷边沙连营东侧无法突围,戚家几个儿子不敢贸然出兵营救。戚大帅先后到赤郡、边郡和策郡请求援兵,结果策郡死活不肯,还是边郡陆家出面游说锁天关,大帅才能召集三方兵力出境营救。” 这是戚竹音的成名战,她借着风烧掉了边沙连营十里军粮,因此被称为“风引烈野—戚竹音”。但是这场仗打得并不轻松,实际上后续传说里都省掉了一段,那就是戚竹音救出戚时雨以后,被哈森千里追杀,启东守备军是踏血而归。 萧驰野眸中微亮,说:“我知道了,那我也认得他。” 这是陆广白的劲敌。 “三日前,朝晖已经带着柳阳三大营北上图达龙旗,去接替郭韦礼的位置,和哈森对战。”萧驰野拨转着骨扳指,“这就说明,此刻我们的背后已经没有援兵了,离北留在东南方的两大营地就是我们与郭韦礼的。我们击退了胡和鲁的消息再慢都该传到阿木尔耳中了,这是个好时机,如果他还没有改变原来的计划,那么最迟八月中旬以前,边沙骑兵还要再次突袭沙三营。给我打起精神来,使劲踹郭韦礼的屁股,让他保持清醒。” “呃,”邬子余冒出头,说,“郭韦礼不会睡着,他会兴奋,而这就是难处。总督,他这人易上头,总是容易中激将法,要是被骗出去宰了,那咱们一群辎重兵怎么办?” 其余三人齐转头,异口同声道:“打啊。” 邬子余说:“按照现在的军令来看,我们没那资格。况且不是我挫大家的锐气,沙三营那场仗能赢,有一半靠的是运气。胡和鲁就是另一个郭韦礼,他是被总督‘钓’出来以后‘吓’死的。可咱们到底有多少兵马,现在边沙人也知道了,阿木尔不会重蹈覆辙。他们下一次的冲锋就是交战地那样的强力冲锋,打的是真正的攻城战,我们不再具备优势了。” “所以,”萧驰野言简意赅,“踹郭韦礼的同时,给他把项圈套紧。他就是死,也得是被勒死的。” 没人乐意跟郭韦礼打交道,他们在交接沙三营的时候险些打起来。晨阳、澹台虎记着骨津那笔账,郭韦礼就压根看不上萧驰野。其实这样的状态很危险,将心不齐恐难成事。萧驰野就是有三头六臂,在千军万马面前也不值一提,更何况敌军还不是傻子,坐镇的老秃鹫聪明得要死。 萧驰野微仰首,盯着帐子顶默念道:“真令人烦躁。” 一直不曾出声的晨阳翻开册子,正色说:“此刻为主子转述一条消息,来自茨州,是公子传递的。公子说—” 萧驰野倏地转过目光,说:“我自己看。” “花戚联姻就在三日以后……”晨阳顿了片刻,没有感情地接着读沈兰舟的原句,“戚大帅喜得小娘,咱们送什么好呢?” 萧驰野敷衍地微笑,说:“恭喜她吧。” 第148章 输赢 寅时三刻,乔天涯掀开了帘子。 姚温玉正在梦呓,双腿的疼痛令他睡着了也在淌汗。床褥垫得不厚,茨州还没有到雨季,窗是开着的,竹帘随风摇晃。姚温玉躺在风里,犹如枕着春雨。 数月前,太学风波冲击了在朝的寒门官员,孔湫、岑愈首当其冲,姚温玉也未能幸免。风波过后,姚温玉得到了孔湫的庇护,在阒都甚少露面,每日只在菩提山陪伴海良宜,直到马车遇袭。 那日姚温玉遇见了薛修卓。 § 薛修卓与姚温玉是同窗,早在姚温玉拜入海良宜门下以前,两人就在昌宗先生的学堂内共读一书。海良宜属意姚温玉,最初是因为姚老太爷,那会儿薛修卓已经三递名帖,但都没有被海良宜留下。 姚温玉常听奚鸿轩谈及薛修卓,是因为薛修卓早年在薛府中过得很拮据。薛父死后,薛家各房为争夺良田宅院斗得不可开交,闹得阒都尽人皆知,很令世家不齿。嫡出的薛修易附庸风雅,对古玩一窍不通,却整日花着大把的银子由人哄骗,没出几年,薛家就被败光了。薛氏旁系逐渐与本家生分,连秋风都不打了。薛修易成日厮混,想入翰林,前后给当时兼任翰林学士及内阁首辅的花思谦送过好些礼,都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连赫连侯费氏都看不上眼。 谁都以为薛氏要败了,薛修卓却在此刻杀了出来。他被择入翰林是实打实地通过考学。当时海良宜审阅过试卷,薛修卓的策论做得相当优秀,榜上有名绝非取巧。姚温玉看过薛修卓的所有策论,薛修卓刚入翰林时锐气正足,甚至可以看到齐惠连的影子。他屡次上奏谈及的都是地方重量田地的事情,这是齐惠连当年没有做完的事。以阒都八城为例,世家吞并民田瞒而不报,借此抵消万顷田税,是户部在魏怀古等人掌控下稽查不出来的事情。 可是薛修卓没有遇见能够庇护他的东宫太子,他的奏折不仅得罪了花思谦,还得罪了当时的世家朝臣,甚至得罪了潘如贵。这些人后来都与中博兵败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早在宜年末期就已经达成同盟,就连看似边缘化的赫连侯费氏在丹城也有侵占民田之举。薛修卓就像是落入重围的稚兔,在朝堂上激起了千层浪。攻讦来得如此迅猛,花思谦以薛修卓为理由,着力打击提拔他的海良宜,以及以海良宜为代表的寒门官员。 那段日子过得很艰难,姚温玉身处江湖都能听到风声。当时被降下去的官员有孔湫,间接受到冲击的还有梁漼山这种末流小官。海良宜避开了花思谦的锋芒,退任内阁次辅的最后一位,减少了参与朝堂议事的次数,寒门再次进入蛰伏期。薛修卓的前途受限,被花思谦公开责难时,他才入朝,在翰林的位置甚至没有坐稳,就被贬了下去,成了修订国史的笔杆子。 但是海良宜那次退让的背后原因并非畏惧,而是寒门筹备反击的开端。海良宜对国库的问题早有顾虑,他们没有采取从阒都发难的方式,而是由地方账簿开始追查。海良宜当时选择的人就是薛修卓,薛修卓能够出任户科都给事中完全是海良宜的授意。而薛修卓也没有让海良宜失望,在经历过那场攻讦以后,他变得谨慎且老练。 薛修卓在户科都给事中的位置上待了整整八年,其间按照都察考评,他早该升了。然而海良宜压着他,把他放在底下磨砺。姚温玉觉得这人天生是做官的料,因为他太懂海良宜的心思了,不仅没有生出埋怨,反而干得相当漂亮。厥西及阒都八城的地方政情,他全部熟记于心,厥西粮仓能够恢复充裕,江青山功劳最大,可是薛修卓同样功不可没。 江青山不推崇姚温玉,甚至不读姚温玉的文章,因为他们是实干派。对于他们这种官员而言,就算姚温玉真的是个天才,也都不如薛修卓重要。 萧驰野曾经说过,比起姚温玉,薛修卓更像海良宜的学生。因为他完成了海良宜及寒门官员的愿望。他在南林猎场的惊天一奏,逼反了花思谦,让寒门数年的苦心没有白费。咸德帝病逝,太后被迫收敛,花、潘两党随之瓦解,他们迎来了一位年轻健康的新帝王。 可惜天不遂人愿,李建恒不是做皇帝的料。 姚温玉在海良宜死前,对薛修卓没有恶感。他在姚温玉眼里是个位置微妙的人,似乎抛弃了世家,却能获得奚鸿轩等人的全力支持。他像是站在某条线上,两方人马皆是棋子,包括他自己。 § 姚温玉在菩提山遇见薛修卓时正下着雨,他们到茅草亭内落座,下了一盘棋。过程中没有对答,甚至没有对视。这棋下了几个时辰,最后以平局作罢。 薛修卓临走时撑开了伞,他回首,对姚温玉说:“明年春闱,你去吗?” 姚温玉一颗一颗收着棋子,说:“朝堂上既然有你薛延清,又何须我姚元琢。” 两个人一坐一立,听着亭外风雨加剧。风过时吹动了姚温玉的袖袍,他单手端着棋盒,在那珠玉碰撞间,犹如仙人闲坐,仿佛下个瞬间就会御风而去。言语间,泥点随着风雨,溅在了姚温玉的青衣上,把那飘然而起的袖袍打湿了,让他变成了凡夫俗子。 薛修卓看着那泥点,说:“老师病重时,孔湫曾经登门拜访。你在堂中给他出谋划策,算的却是韩丞。”他转开眼,目光落在了姚温玉的脸上,像是重新正视这个人,“那一刻我发现,姚温玉不过如此。” 姚温玉指间的棋子“咕噜”地滑进了棋盒,说:“你说得对,姚温玉不过如此。” “一年前老师以为是机会,有了天琛帝的信任,寒门可以大施拳脚,但那最终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薛修卓平静地说,“两派斗争延续数年,解决的问题却寥寥无几。二十年前齐惠连提出丈量地方田地,抑制世家吞并,恢复地方田税的正常收入,这件事直到今天都没能推行。老师以稳健派维持大周,到底做到了什么?” 姚温玉说:“咸德三年厥西受灾,国库拮据,花思谦不肯救济厥西十三城,让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江青山以一人之力打开粮仓,提着脑袋欠下了巨额债款。如果没有以老师为首的稳健派全力相助,在阒都稽查账簿威逼花思谦,中博的粮食就会落在世家的口袋里。救一人不算作为,救数万人不算作为,那么依你之见,救什么才算作为?” “如果是稳健派救下了厥西数万人,那么同样是稳健派造就了中博悲剧。这世间救一人的是大夫,救天下苍生的才是朝臣。”薛修卓手指收紧,转回了身,道,“多少年了,老师仍然把两派斗争当作己任。你看看孔湫,看看现在的太学生,以门第分划派系的只有世家吗?太学风波如此轻易就能被煽动起来,孔湫却至今都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率领下的寒门对世家官员抱有同样的成见。稳健派逐渐把持太学,早已与你祖父兴复太学的初衷背道而驰。” “你设计谋杀天琛帝,加剧派系斗争,把内阁置于险地。你教唆韩丞围杀萧驰野,逼反离北,让太后加固启东兵权。你促使太后代行天子之权,再扶持皇女上位。你把每一步都安排得当,把每个人都算计在内。”姚温玉缓缓站起身,黑白棋子随之滚落在地,“你逼死了老师。” 雨声加剧,和棋子破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大雨砸湿了薛修卓的半臂,他与姚温玉对视,眸中没有任何动摇。他们同窗又同门,受同一个老师的教导,被同一个老师牵引,做过同一个策题,却成了截然相反的人。“有一日我会死,”薛修卓声音喑哑地说,“不论是众叛亲离,还是身败名裂,我都将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 “你杀人杀己,不择手段。”姚温玉松开了攥着的棋子,“你救不了所谓的天下苍生。” “中兴大周就在此刻,”薛修卓逼近一步,“世家老派全部重洗,寒门党首统一受挫,阉党之患不复存在。内阁、太后及储君三方牵制,朝中后起之秀犹如过江之鲫,大周即将拥有新鲜的血。姚温玉,我死而无畏,就算遗臭万年也在所不惜。我早已把自身融于老师的那把火中,我为我自己。”薛修卓说罢,再度撑开了伞,转身步入雨中。 “你赢一时,”姚温玉站在原地,抬高声音,“你赢一局,这根本不是胜。天下大乱变数无穷,你算不尽所有人,薛修卓!” 暴雨如注,宣泄在天地间。海良宜的坟头青竹应声而断,泥水沿着坡淌了下来,犹如掩面痛哭的脸。 “今日平局,胜负未分。”薛修卓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但是世间既然有了薛延清,又何必再留姚元琢?你我道不相同,今夜以后,不必再见。” “此局没有下完,”姚温玉说,“经我之手,没有平局。” 薛修卓似乎笑了,他最后一次回眸,定定地注视了姚温玉半晌。雨帘相隔,他们像是从出生开始就隔着天堑,仿佛是天与地的照影,永远不会成为同路人。薛延清这三个字一直都在被姚元琢遮挡,从嫡庶出身,到海良宜的选择,薛修卓从来没有赢过,然而这一刻,他是在居高临下地怜悯: 你败了。 马车沿着山道疾奔,到处都是狗吠,追兵策马直追。姚温玉的车夫死了,他掌控不住马车的方向,只能让马车在山间仓促地逃窜。流矢从后插在了车厢上,有几支已经钉到了马蹄边,马匹受惊,彻底脱离缰绳的勒拽。 有人跃到了车厢后边,用刀捅穿了车壁,撕开帐子往里刺。菩提山间没有别人,姚温玉的死期已经定了,当他上山时,薛修卓就没有想过让他活着走出去。 马车翻下沟,撞坏了车壁,姚温玉五脏六腑跟着颠倒。马匹摔得很重,姚温玉解开了缰绳,艰难起身。后边的狗叫太凶猛,马瘸着条腿继续奔逃。姚温玉没有马鞍,在颠簸中险些被枝条刮下去。但是这马跑了不到片刻,就被射中了另一条腿。这场追杀已经到了菩提山脚下,为首的人担心姚温玉再跑下去误了时辰,就用绳索套住了姚温玉的脚踝,把他沿着山道往自己的马车边拉。过程中雨势减小,天还没有黑,他们要做得干净不留痕迹,便先用刀鞘打断了姚温玉的双腿,再拖着人往马车内塞。 就在此刻,山道上忽然传来马蹄声。追兵暗道不好,扯下车帘,急声说:“收刀!” 来者排面十足,马车两侧的侍卫都是八大营的人,把原本就狭窄的马道堵死了。追兵示意车夫拉开马车,一行人低眉顺眼地让出路来。 姚温玉被堵住了嘴,那剧痛翻搅着,让他浑身痉挛,却理智犹存。他淌着汗,用额头撞着木板。 为首的人听见车厢内有声音,便用眼色示意下属。其中一个当即抽了几下马匹,吆喝起来,盖掉了姚温玉的声音。 可是来者并不走,那被簇拥在中间的马车掀开了帘,露出妇人打扮的照月郡主,她微皱着眉,说:“勿要喧嚷,车中还有小儿。” 姚温玉听出了照月郡主的声音,喉间逸着含糊的声音,把额头撞得一片血红。 照月郡主忽然说:“车内有人吗?让你们主家来见我。” 为首的男人认得她是谁,行了礼,推托道:“是主家养的外室,寻死觅活的,不好放出来冲撞郡主,郡主先行。” 照月郡主柳眉一竖,说:“此乃阁老休眠的地方,你闭眼胡说什么!来人,给我掀开车帘!” 为首的男人当即亮出腰牌,上边是守备军的铜印,他说:“我们正经办差,有搜捕文书在身,是刑部下达的命令。郡主,无职岂能随意插手朝中要事?今日即便是赫连侯亲至,也不可强行掀帘!” 照月郡主自从嫁去了潘氏,就一直居住在丹城。海阁老去世后,她跟着夫婿入都,今日本已约好了前去姚家拜见,谁知他们夫妇到后得知姚温玉入山未归。她深知姚温玉为人,绝不会无故失约,便驱车来看,眼下已经认定这群人有鬼。 为首的男人算准照月郡主没有办法,费氏如今没有重臣,赫连侯轻易不会得罪人。他想到这里,便冷笑道:“郡主如不走,那我们便先行了。” 然而他还没动,就见八大营的近卫一齐摁住了刀柄。 车内的玉指微挑车帘,隐约露出个花鬓。窄袖宫装服帖地垂在车中,露出质地不凡的缎鞋尖,净领边坠着东珠。只听那声音柔婉:“郡主无职,我也不行吗?” 为首的人还愣在原地,就听近卫一声暴喝:“三小姐玉驾,还不跪迎!” 这阒都里,除了太后的心尖肉,谁还敢称三小姐? 这男人冷汗齐出,当即跪地,叩迎道:“阻拦三小姐玉驾,罪该万死!”" "★人气作家唐酒卿古风代表作,全网热评推荐的高口碑作品,掀起古风权谋小说阅读热潮。 ★离北将军萧弛野×中博枭主沈泽川,双雄联手,看其如何翻云覆雨,搅动天下风云。 ★宏大的故事构架,浓烈入骨的情感,复杂诡辩的权谋,执着坚守的理想!这个世上没有既定的命运,每个人都在创造自己的人生。 ★收录两则番外《新年》《那年》,一起看尘埃落定后属于他们的故事。 ★创意折页封面设计,随书附赠:海报+松玉藏书票+策舟明信片+Q萌异形刮刮卡+书签+电子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