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秘密书架

我的秘密书架
作者: 马明博//肖瑶
出版社: 中国青年
原售价: 26.00
折扣价: 16.70
折扣购买: 我的秘密书架
ISBN: 9787500672487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十 面积 书房的面积必须大,或者必须小。必须大是理想,最好有半个足球场 那么大;必须小是现实,很多人的书房很小,如果你家有两三口人、三四 间房,在规划房间功能时最终总是最小的那间适合做书房。 小的书房有幽闭感,躲进去,把门一关,就像刚从野地里回巢的田鼠 ,鬼鬼祟祟地舒服。我认为无论看书还是写作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必须 鬼鬼祟祟,就像……像什么我就不说了,反正狭窄的空间比较有利于营造 上述气氛。 但我们还是向往大书房。不过,我们在如同半个足球场的书房里干什 么呢?看书,打字,还是颤颤巍巍地散步?我觉得那么大的书房不用来散步 比较可惜,我相信有大书房的人也是这么想的,由此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 他们通常产量小、质量低。 现在就有了一个定律:书房的面积和写作的产量、质量成反比。这个 定律的另一层意思是,理想最好是止于“想”,实现了的理想总会有出人 意料的弊端。 我的书房不大,也不小。 十 朝向 书房的朝向无一定之规,东西南北皆宜。我的书房朝南,好处是有太 阳,坏处也是有太阳,太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风不推窗。—— 冬天或春天,北风猛烈,你会觉得窗外有一群暴徒,窗里的人心却静了。 而在南窗,只得听琴。总有一把胡琴嗞嗞啦啦响,琴弦大概是钢丝, 琴弓如锯,操琴者每天从上午到下午,坚韧不拔地用他的哀怨和痛苦刺激 人,那是街上的一个老年乞丐。 十 书 书房里要有书。有的人书多,有的人书少。我的书多,但也正应了那 句老话:“书到用时方恨少”,我认为这句话的正解应是:我们真正用得 上的书其实是那么少。大部分的书功用仅限于占地方,每思及此,焉得不 恨? 关于书,有一种军备竞赛原则。我的武库中有一万枚核弹头,是不是 我真打算有朝一日把这些弹头一枚枚地甩出去?当然不是,除非我疯了。一 般来说,有的书是坦克、飞机之类的常规装备,没准能用上,有的书却是 买时就知道永远用不上,但还是要买,超级大国配备原子弹就像女人配备 镶钻石的首饰,同样,有些书不买我就觉得委屈。 比如,我的柜子里有大批关于鸟类和航空器的图书,人家会以为我有 鸿鹄之志,或者对鸟与飞的学问素有研究,实际上,我只认识常在窗口出 现的麻雀、黑喜鹊和一只红喙乌鸦,至于飞的经历,我只坐过飞机,小时 候有一次从二楼阳台往下跳还崴了脚,我也不知道苏-29和米格-27有什么 不同。总之,我大概永远不会去读那些书,但是,它们千万不要被我看到 ,看到了我就没理智啦,鸟类图谱或飞机图录通常很贵,我会挖空钱包, 买回来,放进书柜,从此再也不翻一下。 但我们真正爱着的恰恰是那些没用的书: 《亚洲古兵器图说》 《洛阳伽蓝记校注》 《维多利亚女王传》 《临床医学的诞生》 《游移的湖》 《云南相玉学》 《雷蒙·阿隆回忆录》 《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编年史》 《黄金草原》 《徐霞客游记》 《人的大地》 《傅科摆》 《周作人俞平伯往来书札影真》 《老北京的店铺招幌》 《上海洋场竹枝词》 《板桥杂记》 当然,除此之外,我的书柜里照例也会有《瓦尔登湖》、《圣经》、 《神曲》、《卡夫卡全集》,等等,这些书是有用的,虽然我并不曾读, 但把它们摆在这里可以让我获得一种安全感,就像出门带着身份证。否则 你就想想吧,你居然没有一本《瓦尔登湖》! 其实我的《瓦尔登湖》是1982年的初版本,内容提要中写道: 19世纪美国著名作家梭罗,因为厌恶资产阶级的物质文 明,独自在瓦尔登湖畔筑屋隐居,在劳动生活中思索人生、社 会等问题…… ——1982年距今近二十年,一本书二十年不读,也就不必读了。 假设有一天,被放于荒岛,只许带一本书,那么我会带上《东亚鸟类 图志》,那时我就坐在树下,晒着太阳,一一辨认那些飞来飞去的鸟。 十 床 请原谅我谈到床,我的书房里没有床,但我认为一般情况下,书房里 放一张床很有必要。它的功能是可以雄赳赳地从卧室摔门而出,再一脚踹 开书房的门,不必为去哪儿睡觉心虚。我想已婚同志们对此都有充分的体 会。 十 视听设备 很多书房里是有音响的,我没有。我听窗外的胡琴,也听车声,还有 附近歌厅的小姐们下班时夜鸟归巢的尖笑。还经常有人在街上争吵,夜让 他们口无遮拦,他们不知道有人在他们的头顶正抻着脖子看。有一度,楼 下那家茶楼生意寂寥,两个穿中式裤褂的女孩子闲着,居然在马路中间跳 绳,那是凌晨一点,听着哒哒的声音,夜变得点点滴滴。 我敬畏那些在写作或读书时听巴赫或莫扎特的人,我觉得他们白衣胜 雪,玉树临风,也就是说他们又瘦又白,身体几乎抽象为精神。我希望我 也能这么干,也许还能瘦身减肥,问题是我对音乐的欣赏水平最高也就到 了王菲,我的心总能随着她的哼哼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这显然是看书不 ,写字也不宜。 所以,没有音响。但有过电视。我喜欢让电视无声地开着,我在电脑 前工作。打出的字数差不多够一千了,如蒙大赦,赶快懒到沙发上,攥着 遥控器,一个一个频道翻过来翻过去。和“知识分子”们一样,我也经常 控诉电视,但谁都说北京的空气质量不好,可你总不能因此就闭住嘴不喘 气。 看电视的主要问题是大大降低工作效率,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很难 收拾起心情回到电脑前,这让人有一种自甘堕落的罪孽感。为了证明自己 依然是个上进的同志,我最终把电视搬到了另外的房间。 但有电视的日子是好的。蓦然回首,见那人或那群人在无声地哭、笑 ,在街上奔跑,在床上拥抱,一条鲨鱼张开血盆大口,一只鹰展翅滑翔… … 十 书桌 30年代国破家亡,书生们投笔从戎,最坚强的理由是:天下之大,竟 放不下一张书桌。到太平年月,书生的烦恼主要是房间之小,也放不下书 桌。90年代初,我的一个朋友在他那间六平米的书房里对我说:“有朝一 日,我要买一张六平米的书桌。”然后他就怀着这个宏伟理想出去奋斗了 。现在他肯定已经有了六平米的桌子,他可以在上面睡觉、打滚儿,当然 也可以大笔一挥,签合同。 显然,中国的读书人一直端着他那张书桌,寻寻觅觅,犹犹豫豫,凄 凄惨惨戚戚。好在这个问题终于有了解决办法,就是取消书桌。我的书房 里只有一张长不过四尺,宽约一尺五的老式琴桌,雕镂着鹿、鹤、云纹和 松枝,繁缛而呆板的工艺风格透露着精疲力竭的末世趣味,应是晚清制品 。这张琴桌正好只能放下电脑、键盘、鼠标、一杯茶和一个烟缸,也就是 说,它成了一张电脑桌。 ——这不是书桌。要看书我可以坐在沙发上,要写字我就敲键盘,我 为什么需要书桌? 十 …… “……”是“等等、等等”的意思,指书房里难以归类的各种物品。 书房是私人博物馆,而且那位收藏家通常看上去趣味混杂、随遇而安。比 如,我的书房里就有仿均窑的大瓶和景德镇大瓶、根雕观音和澧陵的滴水 观音,有来自古巴的格瓦拉烙画和来自巴黎的拿破仑铜画,有一只汉白玉 羊和一只汉白玉鸭,几只真假不明的陶罐,一把铜茶壶和一只云南石瓶, 北海渔船上的桅灯,一架飞机模型,是朋友在青岛机场所赠,一张羊皮上 的唐卡,它来自甘南;还有一块据说花纹很像卡夫卡的石头,一根绿玉笛 ,插在青花大瓶里,一艘白瓷船,两只巴基斯坦铜瓶,几把藏刀,一头青 铜怪兽…… 这些物品被珍重地收藏。它们本身的价值可疑,它们之间构成一种关 公战秦琼式的古怪关系,它们之所以放在这里因为它们是个人生活的印迹 。那些物品落满灰尘,但擦去灰尘,记忆犹新。 十 主人 书房当然有主人。书房是它的主人隐秘的舞台,是一个人的梦境,是 他绝对虚假、绝对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