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土不安/域外聊斋书系](https://file.mhuoba.com/shop/3/100021/picture/book/20190924/19/20190924195436568.jpg)
出版社: 人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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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020119776
刘文荣,上海师范大学教授、上海翻译家协会理事,主要著作有《十九世纪英国小说史》《人类文明遗产》《英国文学论集》《欧美**文学史》和《当代英国小说史》等;主要译作有《毛姆读书随笔》伍尔夫读书随笔》《文学中的**动机》《人类动物园》和《裸猿》等。
心理学上有不少无从捉摸的**心理,其中** 惊心动魄的,恐怕在学校讲堂里也根本不提,这就是 我们拼命想要追忆一件早已忘怀的往事,常常发现快 要回想起来,可结果还是想不起。我仔细端详丽姬娅 的眼睛,也是往往觉得快要**领悟了——觉得眼神 快要给我领悟了——可又不怎么了解,结果终于莫名 其妙!说来也怪,啊,真是怪到极点的谜,在天底下 *平凡的事物中,我竟也看出不少类似的东西。我是 说,丽姬娅的美潜入我脑海,像供奉在神龛里那样萦 绕心头,此后,我一见到尘世万物,有种心情就油然 而生,每逢看到她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总是这般心 情。但到底是什么心情,我照旧没法解释,也没法分 析,连揣度都不行。还是重复一遍吧,我有时候端详 一棵迅速生长的葡萄树,凝视一只飞蛾、一只蝴蝶、 一条虫蛹、一条流水,这般心情便识破了。看见海洋 ,看见流星陨落,曾经体会过。看见年近古稀的老人 的眼色,曾经体会过。用望远镜仔细照照天上的一两 颗星星,尤其是天琴座中那颗大星附近的六等星、双 重星、变幻不定的星星,曾经领悟过。听到丝弦乐器 的某些声音,曾经满怀这种心情;看到书上几节文章 ,也难免时时充满这种心情。在其他无数事例中,我 尤其深深记得约瑟·葛兰维尔的一部书中有段文章, 看了总不免涌起这种心情——大概只是因为文章写得 怪吧;谁说得上?——“其中自有意志,意志永生不 灭。孰知意志之玄妙,及其威力哉?上帝乃一伟大意 志,以其专一之特性遍举万物。凡人若无意志薄弱之 缺陷,决不臣服天使,亦不屈从死神。” 时隔多年,经过一番回顾,我当真还能找出丽姬 娅的某些性格,跟那位英国伦理学家。的这节文章不 无几分间接关系。她专心一意的思索,行动,谈话, 或许就是那种了不起的意志的产物,要不至少也是反 映,在我们长期来往的过程中,可没其他*具体的迹 象流露了。我认识的女人当中,就数她,外表镇静的 、始终沉着的丽姬娅,心里一股热情如翻江倒海,折 磨得她好苦。这股热情,我可估计不出,要么只有凭 着大得出奇的眼睛,教我那么惊喜交加的眼睛;凭着 她幽幽嗓音里那种清晰的、沉着的、抑扬顿挫的、简 直迷魂的声调;凭着她一贯那种咄咄逼人的谈吐,或 许还估计得出。 上文中谈到过丽姬娅的学问:真是渊博之至,根 本没听说过闺秀妇女有这样的学问。她精通古典语言 ,就我对欧洲现代语言的知识来说,根本没见她给难 倒过。说真的,碰到任何深*崇拜的课题——就因为 那是学院夸耀的学问中*深奥的一种——又何尝发现 丽姬娅给难倒过?只有在这晚近几年,妻子的这一特 点才多么迥乎寻常,多么惊心动魄,使人不得不全神 贯注呵!上文刚说过,我根本没听说过闺秀妇女有她 这样的学识,可是世上哪里又有一个男人涉猎心理学 、物理学、数理学等一切学问,而且成绩斐然呢?我 当初并不知道丽姬娅的才学了不起,令人咋舌,到如 今才清楚,但当初倒**晓得她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 以支配我,竟像孩子一样安心,听凭她指导我研究玄 而又玄的形而上学。婚后数年中,我孜孜不倦研究的 就是形而上学。每当我研究不大有人探索——不大有 人通晓的学问,她就伏在我身上,我真是无限得意, 无限喜悦,怀着无限美好的憧憬,感到神妙的远景在 眼前逐渐展开,顺着那人迹未到的、光辉灿烂的漫长 道路,可以到达学问的终点,这种学问实在珍贵之至 ,使人禁不住要研究呵。 因此,过了几年,眼看那些有根有据的希望化作 一阵风,吹散了,我心头的悲哀不必提有多大了!失 去了丽姬娅,我不过是个孩子,暗中摸索罢了。有她 在眼前,单听她讲解,我们埋头研究的先验论中的不 少疑难,就此迎刃而解。少了她那对亮晶晶的眼睛, 闪光的金字竟比铅还暗淡。可如今那对眼睛愈来愈难 得射在我熟读的书上了。丽姬娅病啦。惶惑的眼睛闪 出熠熠光芒,苍白的手指成了死尸般的蜡黄颜色,高 敞额角上的青筋随着极其微妙的感情起伏骤涨骤落。 我眼里看出她必死无疑——我心里就不顾死活地跟狰 狞的无常拼命。可万万没料到,多情的妻子跟死神的 搏斗,竟比我还厉害。她那冷酷的性格足以使我相信 ,在她心目中,死*不可怕——谁知并非如此。她跟 死神拼命的那股炽烈的反抗力,*非笔墨所能描绘。 我见了这副惨状,痛心得长吁短叹了,真想安慰安慰 她,真想劝导劝导她;可她****想活下去——想 活下去——只想活下去——安慰她,劝导她,那才叫 傻呢。她火烧似的心里虽然翻江倒海地折腾着,不到 *后关头,那貌似沉着的态度却始终不变。嗓音越来 越柔了——越来越低了——她悄悄说出一番话来,那 怪诞的意义,我可不想细述。我晕头转向地听着,恍 恍惚惚的,听着非同凡响的清音——听着人间未有的 妄想和希望。 她爱我,这倒不必多疑;在她那种胸怀里,爱情 不比寻常,这也一看便知。可是,只有在她临终时, 我才被她的至深且巨的挚情**打动了。整整半天来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当面倾吐泛滥胸怀的衷曲,心 头那强如热恋的痴情无异就是至爱呵。我怎配听到这 番心声呢?——我怎么活该倒霉,碰到我心上人倾吐 衷肠的时刻,竟眼看她撒手西归?要细述这件事,可 *不了。就这么说吧,天呐!眼见丽姬娅强似常人地 热恋一个不该*人爱的、不配*人爱的人,才终于看 出如今她的生命行将结束,她真心真意地怀着渴望, 一味想要活下去。这种炽烈的愿望;这种一心想活下 去、只想活下去的火热心愿,我可没本领描绘,我可 没措辞来表达。 P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