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原味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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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插了梅花便过年 一枝白梅，开在豆绿的绢丝扇面上。扇起扇落，疏影 横斜中花飞花舞，融入寂寂月色里。吴门画师陈如冬先生 的笔墨，最是灵动雅逸。 名家的扇面，不是用来消暑，而是用来收藏的。有人 见状不免惊讶，进而善意提醒。但于我而言，此一时的欢 喜，远胜于某个不确定的未来。当下的拥有，才是最真实 的存在。 梅花扇底清风徐来，一些有关梅花的碎片记忆，渐渐 浮上心头。 塞外罗浮梦 世间之事，往往是不需要理由的。爱上梅花，是因为 父母来自江南，而我又恰巧出生在早春；还是因为多读了 几首古人的梅花诗词，或是偶然间被“梅花三弄”的琴音 拨动了心弦；抑或是在塞外的漫天飞雪中，寻寻觅觅却不 见梅花芳踪……总之，不知怎么，就那样爱上了梅花，爱 上了开梅花的江南。 然而，我在塞外。江南的梅花，只开在隋人赵师雄的 罗浮梦里。 苍凉苦寒之地，色彩激发着丰富的想象力。电工，一 度成为最受女孩子们欢迎的人，因为他们有神奇的细电丝 。五颜六色、柔软可曲的细电丝被女孩子们讨来扎麻花辫 子，便捷又美丽，很快成为一种时尚的流行发饰。而我， 更热衷于自己动手，用细电丝制作折枝梅花。 首先选择喜欢的颜色，多是红、白或粉红，偶尔也间 带淡淡的绿——梅花的颜色。之后分段，抽出里面纤细的 铜芯子，将剩下的空心软壳用小刀切成均匀的薄片备用。 然后五个一组，用抽出的细铜丝串联起来，俨然就成了一 朵朵五瓣的梅花。接下来，就是发挥想象力、考验审美的 时候了，将抽出的细铜丝分别搭配组合，旋转扭曲，拧成 粗细不同的“树干”造型，再将分散备用的“梅花”分别 旋嵌其中，一枝梅花就此盛开。 年关将至，雪夜昏暗的灯下，我将折枝梅花一一压进 书本里。待新年送出的时候，塞外的漫天飞雪中，便似有 了春的气息在流动。 多年以后，旧历年前扫除，整理书柜之际，一枝手工 的折枝梅花自书页间滑落。一时间恍若隔世，我仿佛看到 了当年的自己。彼时，我早已嫁为江南妇，穿行在苏州城 的大街小巷里，为生计奔波。而梅花，在早春的园林里， 在郊外的山水间，在人家的屋檐下，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 处……冰清玉洁，鲜活地开在枝头，印证着我想象中的模 样。江南第一枝 初到江南，不习惯没有火炉的冬季。我焐着汤婆子， 守着老屋的灶头，依旧无法驱散侵入肌肤深处的阴冷。去 浴室沐浴，水气缭绕中，听两个苏州女人叽叽喳喳地交谈 甚欢，恰似林中鸟语，我却如坠云雾里，完全不知所云。 好在很快有了梅花的消息，于是去探梅。 瑟瑟冷风里，江南的第一枝花开，让春天不再遥远。 友人年幼的女儿，跌跌撞撞地跟在我儿子身后，“哥 哥，哥哥”叫不停，清脆稚嫩的童音回荡在一片暗香疏影 里。两个小人儿在花间追逐嬉戏，花雨纷纷而下，让我想 起塞外的雪。折了梅花带回家，顿觉与陌生的城市、陌生 的人渐渐亲近起来。 时光流转，不知不觉中，儿子长大成人，我也成了外 地人眼中的“苏州女人”。很多时候，我湮没在琐碎的日 常里，只看到自己忙碌的影子，却看不见真实的自己。不 再刻意去郊外探梅，只是路过某个园林，会不由自主地放 慢脚步，我知道无论看与不看，梅花就在那里。偶尔偷得 浮生半日闲，往园里匆匆一游，驻足梅下，看花蕾初绽， 花萼嫣然，便觉与梅同清，洗净了尘埃。 某年新春，有小夫妻二人登门拜访。进得门来，递上 一只大大的纸袋，内里是红红白白的折枝梅花——“偷” 来的惊喜。背后的故事，自是另有一番趣味，虽不足为外 人道，却是难得用心的年礼，妙极！寒舍简陋，插了梅花 ，“年味”渐浓，人与人之间进而生出心意相通的美好。 嘉树堂梅影 城里住久了，人便“拘谨”起来，不得不守着许多规 矩过日子。从前年节时热闹的爆竹，固然是不能燃放了， 街角的梅花也是万万不可随意折了回家的。我只能悬在鸟 笼似的高楼里，痴念着人家园子里的梅花，不知花开几何 。 嘉树堂，低调地隐在太湖深处的东山镇上。以“嘉树 ”命名，是因为园里两棵近三百年的蜡梅古树，此地可谓 一个鲜为人知的好去处。 腊月里，我随吴地学者王稼句先生、画家李涵及其夫 人、园林专家卜复鸣先生、作家蒋晖先生驱车前往嘉树堂 。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