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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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既然现在有光线存在，那么，黑暗就充其 量只是一种带 有期限的缓刑。一旦打开窗户，那夹着雨滴的大风就 会像黑色蒸 汽一般涌入屋子，让人禁不住咳嗽不止。一旦取下墨 镜揩去眼泪， 就会看见商店街那隔街而立的电线、电线杆的顶部、 鳞次栉比的屋 檐等等，它们在来来往往的汽车灯的照射下，犹如没 有擦拭干净的 黑板上残留的粉笔印一般淡淡地闪着白光。 响起了脚步声，有人从走廊上走了过来。我用娴 熟的动作重 新扶了扶墨镜。卧具店的人送来了一套卧具。这是我 通过管理员 订购的。我从门下边把货款塞了出去，让对方把被褥 放在走廊上 就可以回去了。 这样一来，似乎所有的前期工作都已准备停当了 。我脱下上 衣，打开衣橱，只见橱门背后镶嵌着一面镜子。再次 摘下墨镜，取 掉口罩，一边观察着镜子里头，一边开始解开脸上的 绷带。缠了三 层的绷带吸收了大量的汗水，明显地涨大了，让人觉 得沉甸甸的， 好像已有早晨刚刚缠上时的两倍重量。 过了不一会儿，在绷带**解开了的地方，有一 群水蛭正往我 的脸上爬将而来……一群相互纠集在一起、红黑红黑 的、鼓胀着身 体、带着瘢痕疙瘩的水蛭……多么丑恶啊!这已几乎 成了我的* 课，不断地重复发生，甚至让人觉得似乎应该对它们 见惯不惊似 的…… 我对自己那种故作夸张的惊讶*是感到心烦意乱 。想来，这 无非是那种捕风捉影的不合理的感性在作祟而已。那 些部位充其 量不过是人的容器，而且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脸的皮肤 罢了，干吗要 那么大惊小怪呢?当然，那种偏见和固定观念也算不 上稀奇。比 方说，巫术信仰……种族歧视……对蛇所抱有的莫名 恐惧(抑或像 刚才在信中所提及的蟑螂恐惧症)。……可是，倘若 我还是一个生 活在憧憬之中满脸粉刺的毛头小子的话，那种表现倒 也没什么奇 怪的，然而，我毕竟是承担着某个体面的研究所的某 个重要部门的 负责工作，被人用船锚一般的重量与世间牢牢地拴在 一起的人，如 果竟然也为那种心理性荨麻疹大伤脑筋，就不免让人 尴尬万分了。 尽管我知道，除了对水蛭窝有一种直接的厌恶感以外 ，其他并无特 别的理由。可我仍然无法铲除自己的苦恼，这使我难 以忍*我 自己。 毋庸置疑，我相信自己也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了 某些努力。 与其徒劳地逃避退缩，不如直面并习惯于整个事态吧 。一旦我自 己习以为常了，那么对方也就肯定不会再顽迷固执了 。想到这儿， 我决定即使在研究所里，也不主动把自己的脸作为一 个话题。比 方说，把自己比喻成屯视漫画中出现的蒙面怪人，故 意夸张地大加 嘲弄。还故意夸大其辞地炫耀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而自己却 能够尽情窥视对方的好处，装出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无疑，让对 方来适应自己，是使自己去适应对方的*佳捷径。 而且，似乎还不乏成效。不久，在研究所里我开 始不再那么尴 尬拘谨了，蒙面怪人也不再是单纯的虚张声势了。我 开始感觉到， 蒙面怪人们不厌其烦地反复出现于电视上和漫画书中 确实自有其 根据。的确，只要蒙面的背后是水蛭筑巢的现实不复 存在，那么， 蒙面所带来的惬意感也就是一个事实。如果说用衣裳 来包裹肉体 是文明的进步，那么，也就无法保证将来蒙面不会成 为一种常态。 从前在举行重大仪式和祭祀时，蒙面也曾经被经常使 用，尽管难以…… P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