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蓝色东欧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第一章 她伴着钟声醒来。晚上到这儿的时候，她连站在 阳台上四下张望的力气都没了，只好打开行李，洗个 澡就睡下了。她也没碰带来的书，直接熄灯进入了梦 乡。现在，她靠在大枕头上最后伸了个懒腰，听着关 节嘎嘎直响，用力伸展了一下脊背，小骨头间的咔嗒 声就消失了。想到一会儿要去梳洗，她就满心欢喜。 她喜欢梳洗、喜欢香皂的味道、喜欢毛巾的感觉、喜 欢从水龙头里流淌出来的水。钟声响起，六点四十五 分，远处飘来晨祷的声音。“铛——铛——”她站在 流淌的水边听着钟声。这是一座可怕、贪婪的钟，矗 立在新教堂顶上！小时候她总想象着它穿着一件铸铁 的外衣，特别容易饥饿，总拿她吞的那些治疗贫血的 臭烘烘的黄色药片当午餐。除了补铁药片，一座钟还 喜欢吃什么呢？晚上它睡在铁床上，盖着铁被子，早 晨醒来时，它就像爸爸那样大声喊叫。“铛——铛— —”钟声回旋在酒店上空，又像二十年前那样问道： “围裙上的扣子掉哪儿了，安努诗卡？”每当这时， 她都会去翻笔记本，把书包掏个遍，再把包里的杂物 一股脑儿全倒在花园里。亚松在紧闭的大门后高声叫 着，它想跟她出去，但显然不行。她跑开去，编得结 结实实的辫子在背后上下翻跃。她推开学校大门时， 钟声又响了起来，那是八点整——真正的早晨开始了 。 而现在刚过七点。他们会埋怨她没穿黑袜子—— 她没有黑袜子。这身衣服既不适合葬礼，也不便于她 中午之前到处转悠；也许斗篷有用，可以保暖。她没 戴帽子，就是在佩斯她也不戴：她讨厌帽子。她不喜 欢的东西，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她细细品味着梳洗 的过程，突然想到应该去订个花圈，但转眼就忘了。 一切都收拾停当，窗外响起了最后一次钟声。她走出 阳台。 按小城的布局传统，酒店坐落在中心广场，所有 的公共建筑都安排在周围。 她的身子往低矮的扶手外探去。 沉默的新教堂矗立在正对面，几位迟到的信徒一 直恭恭敬敬地在台阶边等待。 远处，科苏特高举着手臂，奋不顾身的样子就像 在高声提醒学校：“着火啦！”又或者传达了另一种 意思：空有一副满怀激情的面孑L也无济于事，希望 早已落空。过去的市政大楼和州政府大楼——现在是 市政委员会和州政府委员会的所在地——正狐疑地从 广场的两个角落盯着对方。安努诗卡没办法快速判断 究竟哪座建筑比较丑。也许还是州政府大楼吧，那就 像是威尼斯总督宫①的拙劣复制品。市政府大楼则仍 保留着些许往昔帝国的色彩，即使经过多次整修后， 还是无法完全抹去那个时代的痕迹。 这些建筑中最不堪人目的，应该还是这座新教堂 。小时候，她管它叫吐司面包，它看上去确实像一块 发酵过度，快要从面包篮里挤出来的牛奶吐司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