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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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炉边独语--欧阳予倩散文精选
ISBN: 9787551907934
自我演戏以来 这篇文字是我前半生的 自传,也就是我的忏悔。空 在戏剧界混了许多年,毫无 贡献,只剩下些断纨零绮的 记忆,何等惭愧!追思既往 ,悲从中来,极目修途,心 热如火!今后的记录当不至 这样空虚吧! 我小时候因为家里管得 严,所以出外看戏的时候非 常之少。祖母五十岁的那年 ,家里演过一次堂会,那时 我不过十岁,看着红花脸杀 出,黑花脸杀进,实在是丝 毫莫名其妙。以后亲戚家里 又演堂会,有一个从湖北回 来的佣人领我去看——他是 个戏迷,一天到晚地唱着, 又时常和我说些唱戏的话— —他指着台上演梅龙镇的花 旦对我说:“叫他回来当老 妈儿领你玩儿吧。”我听了 他的话,注视那花旦,觉得 非常欢喜他。还记得那天晚 上,又换了另一个班子,我 就去看他们扮装,有两个人 在那里画花脸,引起了我无 限的兴趣——我看对面的一 个,用粉涂在脸上,再拿着 墨笔一线一线地勾勒,我觉 得浑身紧拢来,立刻起了一 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又觉得 好玩,又觉得难过。一会儿 被一个小孩子拉我去玩鞭炮 ,我便似从噩梦中逃出一般 。从此以后,我觉着唱戏实 在好玩,不是口里乱哼,就 是舞刀弄杖地乱跳。有时就 学着画花脸,我母亲本来会 画,我就拿她老人家的颜色 ,大涂而特涂,弄得满桌满 镜台乌七八糟,自不用说; 床上的毯子扯来做道袍,窗 帘拿下来当头巾,鸡毛帚、 帐竹竿无一不被应用。母亲 的卧房就是后台,表演的地 方却没有一定:有时在厅堂 ,有时在床上,有时便游行 各处。可是表演尽管十分尽 力,观客如厨子老妈之类都 带几分厌恶。本来表演的功 夫不甚纯熟,秩序也不甚妥 当,弄坏器皿、打翻桌椅, 却是常事,也怪不得他们喝 倒彩:他们有时急了,就叫 我母亲。母亲从来难得为这 些事打我,骂几句也就完了 。可是有一次,我和妹妹、 弟弟、表妹一齐玩,给他们 都画了花脸,做大规模的游 行。谁知胭脂用多了再也洗 不脱,他们玩得高兴的时候 ,丝毫不觉得,后来被母亲 看见,骂着替他们洗,一个 个花脸洗不干净,他们都哭 起来,我便挨了一顿打。以 后这类的事情不一而足。我 年纪渐渐地长大,便学着玩 些音乐。有个剃头匠会拉胡 琴,被我吵不过送了我一把 二弦,学余之暇,时常拿来 消遣。有一天我向先生告假 出恭,带了胡琴为伴,演奏 起来,竟把恭务忘了。先君 偶从学堂经过,不闻书声, 四面一找,却听见咿咿呀呀 的琴声从厕中发出。这一次 我可吃了亏,被罚三天不放 学,胡琴便始终没有学好。 有一次,母亲回外婆家 去了,我和妹妹都闷得很, 就把堂房的姑姑请过来一同 玩。我第一个发起要唱戏, 编演当然都是我一手担任。 我穿上妹妹的衣服,戴上母 亲的勒子,头上盖起红窗帘 装新娘,妹妹装新娘的母亲 ,姑姑装新郎,我们从出嫁 起一直演到拜天地吃酒席为 止,时间费了一下午。我还 记得别母上轿一节的唱词: “……拜天拜地拜神灵,但 愿母亲多长寿。母亲福寿又 康宁。……”原来我们那里 盛行一种影子戏,小孩子常 常爱看,这些唱调都是从影 子戏模仿来的。从出嫁起到 拜天地止,我们都按着派定 的角色扮演,一到请酒的时 候,我们大家全变了客,将 柜子里的干点心,厨房里剩 下的冷菜冷饭,全给搬运到 一张小桌子上。姑姑说饭不 宜吃冷的,我说热饭不像戏 。又因为用真的竹筷子不觉 得有趣,就从香炉里拔了一 把香棒儿当筷子。舞台装置 呢,有的是敬神的蜡烛,弄 来点几对,尤其是找着了一 个可以钉在墙上的烛插最感 兴趣。 天黑了姑姑要回去了, 我和妹妹手捧着蜡烛送姑姑 ,口里吹着哨喇,在天井的 四围绕行一周,作为是走了 几十里,然后才到了隔壁, 一出大戏就此结束。我做小 孩子的时候演的戏,以这出 为最得意,最有精彩,这比 平日和许多小孩子演操兵, 演拿贼好玩得多。自从这出 戏演过以后,我的兴味忽然 引到武术上去。盘杠子打枪 ,就把演戏的玩意搅了。 我从十二岁到十四岁专 门做应试的功夫,经义策论 之类,勉强通顺,就去赶考 。另外请先生在家里学些英 文。科举既废,我便随着先 大父到了北京进学堂,不到 一年,就转学到长沙明德中 学,读了一学期,就跑到日 本进了成城中学校。 我在北京的时候,看过 谭鑫培的戏,不懂。可是已 经能看文戏——杨小朵演《 翠屏山》之类的戏,很欢喜 看。但听二黄不如爱听梆子 。那时候因为要念书,很少 走到戏馆里去,看的戏自然 很少。尽管住在北京将近一 年,连哼哼都不会,可是偶 然学两旬杨小朵的说白,颇 为侪辈所惊叹,我自己也觉 得我的嗓音比戏台上的花日 好得多。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