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我们都爱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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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风筝的人 陈毓 这是城市中心一块难得的空旷之地，一片突兀的似山 似塬的地儿，位置高，又无明显的道路通往，从而被多数 人忽略。秋草连绵，即使放风筝的人也没能踩出明显的脚 印。现在他来了，坐在一片秋草的毯子上，看人放风筝。 干草在他身下散发出好闻的味道，惹得他一次次地深 呼吸。 放风筝的有三个人，看客只有他一人。他轮番看过去 ，最后专注于一个准老头儿。那准老头儿没准正因为他的 观看，而有了庄重感或表演欲吧。这当然是他的猜测，但 谁说没有道理？你瞧那准老头儿，脊背笔挺，下巴抬起一 个角度，恰恰是四十五度面向天空的姿势。天空深不可测 ，放风筝的人目光深不可测，缓缓地操纵着手中的线盘， 发出“刺啦刺啦”的放线声。 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近距离地看人放风筝—— 而且是看一个准老头儿在放，如此安静投入，深不可测。 他一次次想起深不可测这个词。放风筝这事，在以前 ，他想象那是和孩子的欢叫声联系在一起的，是和磕磕绊 绊、又有着说不出的明亮感联系在一起的，是和春天、杏 花、周末以及郊游联系在一起的。即便如此，他也回忆不 起放风筝的经历，想不起曾陪孩子或别的什么人放过风筝 。 他在这一刻回顾，不是觉得缺憾，而是感到困惑。或 者说，他不理解，一架风筝，无论纸糊的还是改良提高变 成别的材料——塑料抑或绸缎，甚至更高级别的他叫不上 名字的材料，但风筝不还是风筝吗？ 人类最早的飞行器？人类渴望离开大地升到天上去？ 哪怕再做联想，他仍然没对风筝生出好感，倒是对放风筝 者的困惑又添了一分。再看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放风筝的 人，投入、忘我，似乎不是在放风筝，而是驾驶着一艘大 船在天海中飞驰，连他这个忠实的旁观者也被忽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勾起了他一窥究竟的欲望。 放风筝的人手中的线圈好像永远都放不到头，这很魔 幻。风筝的影子遥远，却总也脱离不了牵引，飘飘摇摇， 直上云霄。 有一阵子，他确信放风筝者是注意并在意他这个旁观 者的。这么大一片空阔地，就这几个人。他一直坐在那里 ，做忠实的看客。他又不是石头，岂能无视？就算是石头 ，也得看清楚了，免得绊上去。 其实，放风筝者在旁观者刚来时就注意到了。这块因 为高耸空寂、暂时保持僻静的地方，是他最先发现的。当 他发现这块空地，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来这里放风筝， 他要在这块空地上放风筝。 在他放了一个月风筝后，又一个人来了，也是个老头 儿。第二天，这个老头儿又来了。他在心里生出一点儿遗 憾，但细究又像是隐秘的安慰。直到第三个人来——还是 老头儿，他反倒在心里笑了。 谁来早，谁走早。天晴了，天阴了。他们从不打招呼 ，默默地，各放各的风筝。直到今天下午，第四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