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袍(共五册)

残袍(共五册)
作者: 风御九秋
出版社: 广东人民
原售价: 17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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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218115184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第一章 残破道观 1936年,中华民国二十五年,深秋,傍晚。 胶东半岛,昆嵛山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背着铺盖匆匆而行,他的目的地是昆嵛山中一座名叫清水观的道观。 年轻人叫左登峰,今年二十四岁,是个知识分子,就职于文登县文化所,他到这里来并不是来出家的,而是被上头派来看道观的。 按理说道观里都有道士,根本就不用县里派人看守,但是这处道观恰恰没有道士。按理说看道观这种事情不该左登峰来做,但是县里偏偏借口保护宗教文化把给他派来了。 即便如此,当接到上头让他看守清水观的命令时左登峰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立刻收拾行李。这样的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他非但不感觉沮丧还很是庆幸,踹了副县长还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看道观就看道观吧,好孬每个月的四块大洋薪水少不了他的。 前天恰逢月末,文化所的工作人员全体放假,左登峰也揣着工资回乡下看老妈,左登峰的家在海边的一个渔村,父亲早年出海遇到了海难,是他妈妈将他和两个姐姐抚养成人的,老人一直寡居,左登峰每次发了工资都会回去一趟,四块大洋分四份,左登峰自己和母亲以及两个嫁到本村的姐姐每人一块。虽然上头儿规定法币为正统货币,但是在民间大洋仍然是最硬的货币,可别小看这一块大洋,这个时候一块大洋可以买十几斤大米,也能买四五斤猪肉,对于连地瓜窝头都不够吃的农村人来说,那可是笔巨款。 回去之后左登峰发现母亲病了,一直咳嗽,左登峰见母亲咳嗽的厉害便没有在家留宿,而是匆忙的返回了县城,想要为母亲买些西药。 左登峰的老家位于县城东南,离县城有六十里,步行得走五六个小时,因而等到左登峰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这时候药房已经关门了,左登峰便没有急于买药,因为就算现在买了也不可能再走回去了,于是左登峰便回到了文化所,想要从文化所的宿舍睡一夜,明早再买药回返。 文化所位于城西,本来是个财主的房子,前几年财主得罪了县长,房子被充了公,后来组建了文化所,这处院子便成了文化所办公的地方。 来到文化所,左登峰发现文化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插上了。这让左登峰很是疑惑,文化所一到晚上就只有他自己在这里面睡,别的同事都回家了,今天是谁在里面插上了门? 左登峰疑惑的凑近门缝,发现文化所的西厢还有灯光,那里是副所长胡茜的办公室,胡茜是县长王有才的小老婆,挂个副所长的名儿也就是白拿钱的,平时很少来,这么晚了,她的办公室怎么会亮灯? “有贼!”左登峰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了一个念头,随后便抬手准备拍门。 左登峰犹豫了片刻又没有拍门,而是挑开了门栓,轻手轻脚的走向了西厢。左登峰这么做是有私心的,吓跑了贼和抓住了贼性质可完全不一样,他想抓住小偷去邀功。 走近了西厢,左登峰便听到了屋内有女人的声音,听声音是胡茜本人。胡茜此时正在呼救,虽然音调并不高,但左登峰却清楚的听清了她说的‘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胡茜的呼救声令左登峰热血上涌,看这情形是胡茜前来办公,被流氓给非礼了。左登峰立刻感觉到自己发达的机会来了,如果救下了县长的小妾,自己日后肯定会受到县长的重用。 想及此处,左登峰二话不说就踹开房门冲了进去,房间里的办公桌前趴着一个光屁股女人,女人的后面站着一个男人,裤子也褪到了脚脖子。这一幕早在左登峰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并未有任何的迟疑,冲上前去冲着那男人耸动的屁股就是一脚。 这一脚是卯足了劲儿的,一脚下去,后面的男人发出了痛嚎,前面的女人发出了惨叫,痛嚎和惨叫令左登峰猛然一惊,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应该用手拽而不是用脚踹。 那男人负痛之下转过了身,左登峰一下子呆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嘴角上长着一颗黑痣,黑痣上还有几根黑毛,这人左登峰认识,是副县长孙爱国。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左登峰陷入了短暂的茫然,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滚出去!”左登峰发愣的空当儿,孙爱国冲他发出了怒吼。 “哦。”左登峰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极力的想要迈步,奈何腿脚发抖不听使唤。 “你还看。”胡茜终于提上了裤子。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左登峰听到胡茜的厉叫,终于勉强迈步退出了房间。 夜晚的秋风吹来,左登峰很快便清醒了过来,拔腿跑出了文化所。在大街上游荡了半天,左登峰的情绪才平稳了下来,自己撞破了孙爱国和胡茜的奸情,还踹了孙爱国,这饭碗怕是保不住了。 左登峰目前的这份工作还是王老爷子生前托人给谋来的,王老爷子是前清北洋水师某舰的帮带,帮带就是舰船指挥官管带的副手,在甲午海战末期左登峰的父亲意外的在海中救起了受伤的王老爷子,王老爷子感恩在前,在左登峰父亲死后便一直接济他们左家,还教左登峰识文断字,直至后来托人为他谋取了这个职位。可惜的是王老爷子在前几年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大好人在临终前还惦记着为左登峰物色媳妇儿。 这要没了工作,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左登峰开始犯愁了,虽然王老爷子生前经常接济他们,但是左家的生活并不好过,平日里地瓜面的窝头都不管够,挨饿是常有的事儿。没了工作就没了收入,自己倒好说,大不了种地出海,可是老娘怎么办,这么大岁数了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再挨饿吧? 在大街上游荡了许久,左登峰最终还是回到了文化所,客栈和旅店县城都有,但是那得花钱,他不舍得花那份儿钱。 回到文化所,孙爱国和胡茜已经走了,左登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辗转了半夜,他最终下了狠心,如果孙爱国或者胡茜要撵走自己,自己就把他们的丑事公诸于众,大不了蛇吞王八全完蛋。 次日,左登峰从药房买到了西药,回了一趟家,不过他并未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家人,事情还没坏到那一步,没必要让家人跟着担心。 周一上班,左登峰一直忐忑不安,中午时分,所长找他谈话,婉转的告诉他工作有变动,让他去看守清水观,左登峰立刻同意了。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左登峰自然不能在文化所呆了,在他看来只要能保住每个月的那点工资,去哪儿都一样。退一步说即便他不同意也不行,因为现在的文化所不但管着教育和文化,连历史宗教也都在文化所的管辖范围之内,上头儿让他去看守道观也不算额外刁难。 在进山之前,左登峰前往当地的保长家请求对方派个向导,结果保长只是将进山的路径指给了他,并没有派人带路,所以左登峰只能独自一人进山。 左登峰沿着崎岖的山路渐渐的走进了深山,此时已然是深秋,山中杂草泛黄,树落枯叶,一片萧瑟。 时至此刻,左登峰开始在心中暗骂倒霉了,先前还想着救了县长小妾能趁势发达,结果不但没发达反倒被发配了。 此时左登峰脑子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当时那一脚真踹对了,因为不管当时自己是踹还是拽,到最后自己的下场都一样,都得被发配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我操!”左登峰刚刚想到兔子,就被旁边草丛之中蹿出的一只野兔吓了个激灵。 野兔很快跑远,左登峰一直注视着它消失在了远处的草丛,这才收回目光环视左右,突然出现的野兔令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此时已经远离县城,眼前是一处自己从未来过的深山,山中的某处有着一座自己从未去过的道观。 左登峰是从海边长大的,从未到过深山,不过他虽然没有来过昆嵛山,他却知道这座位于县城西北八十里的昆嵛山中是有狼的,现在太阳已经偏西了,他开始感觉到恐惧,倘若真遇到了恶狼,以自己一米七五的个头,一百二十斤的体重,还真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 恐惧感一旦滋生,立刻就会急速蔓延,片刻之后左登峰就感觉头皮发麻,于是快速的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把菜刀,这是临走前去食堂领取文化所配给他的口粮时顺手牵羊从食堂拿来的,孤身进山总得防备着点儿。 菜刀在手,立刻感觉踏实了点儿,不过在这茫茫的大山之中一把菜刀似乎也顶不了多大事儿,一头狼还好说,万一来一群可咋办? 想及此处,左登峰不由得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儿顺着山中小路望北急行。 没跑多远左登峰就放慢了速度,肩头的铺盖和自己的杂物以及临走时领到的十五斤粮食压的他吃不消了,一下午走出了八十里他就没歇过脚,此时已经筋疲力尽。 好在清水观离山外并不远,翻过两道山梁之后,左登峰终于看到了一座位于山半腰的残破道观,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夜幕笼罩下的清水观半隐半现,远远望去,死寂阴森。 虽然夜色中的清水观令左登峰毛骨悚然,但他很快就看到了令他心安的东西,一道炊烟正从道观之中袅袅升起。 这道炊烟令左登峰仿佛见到了亲人,迈开大步冲着道观跑去,可是没跑几步他就停住了, 临走的时候所长分明告诉他清水观里已经没人了…… 第二章 山中女子 既然道观里没有人,那这道炊烟是怎么回事儿? 左登峰疑惑的眺望着那道炊烟,与此同时在脑海之中做出了种种猜测,也许是附近的村民,也许是进山打猎的猎户,总之不可能是土匪,因为这附近没有土匪。 想及此处,左登峰安心不少,放下行李将前几天发工资剩下的那块大洋从上衣口袋摸了出来塞进了鞋底,这才扛起行李冲道观走去。他这么做的目的还是防止道观里有坏人,他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给了母亲和两个姐姐,自己在县城也需要花销,因而这一块大洋是他仅有的钱财。 下了第二道山梁,道路就分叉左登峰。 “你不舒服,给你吃吧。”左登峰没接那包馍馍,转身走出了道观。事实上左登峰虽然在文化所工作,馍馍也不是管吃的,平时还是以玉米窝头为主,不然胖大海也不会特意给他带包馍馍来。但是左登峰却将它全部给了巫心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掩埋尸骨的时候左登峰也一直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而他想出的理由很简单,巫心语是女人,这几天还不舒服。 掩埋掉正殿的尸骨,左登峰开始整理院子里的那些松树,冬天快来了,得准备过冬的柴草。 在左登峰砍剁柴火的时候,巫心语一直坐在西厢门口看着他,由于松树很多,左登峰一直忙了一整天才码垛整齐,傍晚时分,左登峰生火做饭,巫心语走到门口将馍馍还回来一半,左登峰接了。 往后几天更加忙碌,修补塌陷的院墙和摇摇欲坠的门楼,左登峰是农村孩子,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所以这些工作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在修补院墙的时候,巫心语出来帮忙了,左登峰没有拒绝,因为他需要有人帮他从下面递送砖头。 “你父母呢?”左登峰骑在墙头冲下方的巫心语问道。 “我是师傅捡回来的。”巫心语从扔上的砖头上写道。 “你师傅去了哪里?”左登峰看完砖头上的字迹,转而将其砌到了墙头。直到现在左登峰才知道巫心语是个孤儿。 “不知道,一觉醒来,师傅便不在了。”巫心语又从下方扔来了砖头。 “你师傅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书信?”左登峰出言问道。 “没有。”巫心语再度扔上一块砖头,虽然脸上的污垢遮掩了大部分的表情,但左登峰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疑惑和失落。 “你师傅是男的还是女的?”左登峰再问。道士道姑跟和尚尼姑不一样,他们可以传授异性弟子。 “女人。”巫心语现在对左登峰已然毫无戒心,左登峰问什么她就会回答什么。 “你师傅叫什么?”左登峰好奇的问道。 这次巫心语没有从灰砖上写字,扔上来的是无字砖头,左登峰这才想起自己的问题有点失礼。 就在左登峰微感尴尬之际,巫心语又扔上了一块砖头,砖头上写的是“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不知道,可能得住很长一段时间。”左登峰如实回答。只要孙爱国和胡茜不倒霉垮台,他很难再回县城。 巫心语闻言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左登峰见状也冲其微笑点头,独居深山有个伴儿总是个好事儿,不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着巫心语的帮忙,左登峰很快就将倒塌的院墙以及门楼修好,关上道观的大门,左登峰再也不用为夜半时分野狼的嚎叫提心吊胆了。 随后左登峰又在东厢外为自己挖了个厕所,厢房的门窗也糊上了窗纸,不再透风,晚上还有热炕可睡,左登峰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巫心语仍然住在西厢,左登峰几次想要过去帮忙黏糊窗纸都被巫心语拒绝了,事实上西厢的窗户已经被巫心语用茅草堵住了,糊不糊窗纸也无所谓,左登峰之所以想进去是因为好奇心作祟,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在巫心语不在的时候左登峰也想过偷偷进去一看究竟,不过想起当时跟巫心语‘你别去我屋子,我也不进你房间’的约定,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左登峰与巫心语越发熟络,巫心语从西厢搬出了大量的粮食请左登峰帮忙蒸煮,红薯,山芋,豆子,花生应有尽有。 在左登峰的追问之下,巫心语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红薯和山芋的确是从村民地里偷来的,但花生和豆子却是她从田鼠洞里掏出来的。左登峰不信,巫心语便带着他从已经收获的田间寻找田鼠洞,果然,一个田鼠洞里能掏出十几斤的花生和豆子。 随后的一段时间,二人一直忙着准备过冬的口粮,主食差不多够了,左登峰从集市背回了一些蔬菜,道观东面的水塘里有鱼,由于道观一直“闹鬼”,无人敢到那处水塘捕鱼,多年下来水塘里的鱼很多,左登峰从渔村长大,自然不会浪费资源,每日上午垂钓,下午腌制晾晒,闲暇之余也会用铁丝编制套索试图捕捉野兔,可惜收获甚少,因此左登峰一直惦记着胖大海下次来的时候能给他带杆土枪。 在此期间,左登峰也与巫心语进行了多次的交谈,巫心语告诉他有炕的东厢先前是她住的房间,师傅失踪之后她才搬到了西厢,东厢北屋里的那口棺材下面的确有地道可以通到西厢,但是地道是怎么来的她并不清楚。此外道观里先前就没有厨房,她在十三岁之前吃的东西都是没经烟火的。左登峰是个细心的人,由此判断出了她的年纪,巫心语比他小一岁,今年二十三。 二十几天之后,左登峰再次发现巫心语开始皱眉,通过细心的观察,左登峰发现她在这几天不止是力气特别大,行动的速度也很快,偶尔的跳跃也远远高出常人。左登峰虽然对此很是好奇,却也没有问她学的是什么道术,更没有让她教给自己,这种女人来月假才能使用的道术他可不想学。确切的说,他不是不想学而是不敢学,因为他搞不懂月假和道术之间到底有没有必然联系,如果来月假才能使用道术大不了学不成,万一是一用道术就来月假,那就悲哀了。 一个月过去了,胖大海终于来了,这次是在山脚下喊左登峰的,连山都不敢上了。 “谢谢你哈。”左登峰摆弄着胖大海带来的土枪,有了土枪,别说兔子了,野鸡都跑不了。 “别说那没用的,这地方还闹鬼不?”胖大海将铁沙袋,火药壶,底火硝子逐一递给了左登峰。 “以前是天天闹,现在隔一天一闹。”左登峰并没有说实话。 “我估计你也被吓习惯了。喏,你的工资。”胖大海从怀里摸出四块大洋递给了左登峰。 “你去我家一趟,把这三块大洋给我妈,我妈要问我为什么不回去,你就说我工作忙,千万别说我被弄这儿来了。”左登峰留下一块大洋,将另外三块递给了胖大海。换作以往,左登峰回村都是一家送一块的,这次只能全给自己的母亲,母亲肯定会分给自己的两个姐姐。 “行,我正好回去看看我爹。”胖大海接过大洋揣进了怀里,俩人的村子都在县东边,离的不到十里地。 “给老头儿买两瓶酒带回去。”左登峰从兜里抓出一把铜子递给了胖大海。胖大海就是个厨子,他工资很少,每个月工资只有一块钱,跟左登峰不在一个档次。 “那我就不客气了。”胖大海欢喜的接过那把铜子装进了口袋。 “路上慢点儿。”左登峰摩挲着土枪跃跃欲试。 “对了,跟你说个事儿,我听说日本人快打来了。”胖大海转过了自行车。 “意料之中的事儿。”左登峰不以为然,此时的中国各大军阀割据,国民政府腐败无能,净出些孙爱国那样好色贪财的官儿,正经抗日的没几个,日本人打过来也不奇怪。 “我听说日本人挺坏的。”胖大海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 “我也没感觉现在这些当官儿的有多好。快走吧,这些事情跟咱没关系。”左登峰催促胖大海上路。 胖大海闻言跨上自行车颠簸着去了。左登峰扛起土枪顺着山路回道观,胖子的那几句话并没有令他多想,对于日本人也没什么恐惧心理,在左登峰眼里日本人跟其他侵略者是一样的,到中国都是来抢东西的,害怕的应该是有钱人,跟他没什么关系。 左登峰不但不紧张不害怕还有点幸灾乐祸,即便日本人打过来,遭殃的也是那些县城当官儿的,他躲在这山沟里安全着呢。 回到清水观,巫心语迎了出来,好奇的打量着左登峰手中的土枪。 “认识这是什么吗?”左登峰不无炫耀的扬了扬手中的土枪。 “鸟铳。”巫心语现在时刻装着那颗小石子儿,以方便跟左登峰交流。 “呀,有点见识,想不想吃野鸡白米饭?”左登峰先前用过这种土枪,打野鸡最好用。 巫心语一听立刻欢喜雀跃,连连拍手,她现在和左登峰越来越亲近,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 “想吃野鸡没问题,想吃白米饭也没问题,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左登峰微笑的盯着巫心语。 巫心语闻言面露疑惑,转而用石子儿写道“什么事情?” “很简单,你去洗洗脸……” 第七章 芙蓉出水 巫心语听到左登峰的话,表情立刻变的很严肃,抬头冷冷的看着他。 “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样子?”左登峰嘿嘿笑道。 左登峰说完,巫心语仍然直视着他,眼睛圆睁,神情凝重。 “不洗就不洗吧,走,我带你打猎去。”左登峰被她盯的有些发毛,扭头移开了视线,避免与她对视。 “看了我的样子,你就得娶我。”巫心语说完,转身冲道观走去。 左登峰闻言立刻愣住了,虽然他事先已经猜到巫心语并不是哑巴,但是却没想到她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开口,巫心语说的这句话并不是本地腔调,而是略带后婉音,虽不清脆却极为悦耳。此时左登峰率先想到的是她十年未曾开口,为何一开口便能说的这么流利,还有就是他感觉巫心语的声音很好听,不高不低不轻不重,看似毫无特点却挑不出任何缺点。 想完这些,左登峰才想起了巫心语说话的内容,这时候他才从愕然之中醒悟了过来,根据巫心语先前凝重的神情和严肃的语气来看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她如果是生气离开倒还好说,如果是进去洗脸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完了,完了,她都开口说话了,很可能是洗脸去了。”左登峰醒悟过来之后急忙扭头北望,这时候巫心语已经走进了道观。 “喂,喂,巫心语,别着急洗脸,打到野鸡再洗也不晚。”左登峰急忙抓着土枪跑进了道观。进入道观之后发现巫心语已经走进了西厢。 “我去打猎了,打到野鸡你再洗。”左登峰一见苗头不对,抓着土枪就往外跑。此时左登峰已然打定了主意,就算野鸡飞到他枪口上他也不开枪。 “等我一会儿。”西厢传来了巫心语的声音。 “完了,完了,真在洗脸。”左登峰抓着土枪在院子里手足无措的转着圈子。这一个月里他虽然一直照顾巫心语,却也只是出于对她的同情。他非常清楚巫心语虽然表面上看只比他小一岁,但是由于长期独居深山,思维并不成熟,心理年龄也就十六七岁,这个年纪考虑问题是不全面的,但是左登峰也知道巫心语非常的倔强而认真,她认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这可怎么收场。 “巫心语,你别着急洗脸,以后我可能得离开这里,你要洗了脸,别人就可能来欺负你。”左登峰冲西厢喊道。 “你说过你会保护我。”巫心语的声音伴随着洗脸的水声从西厢传来。 “我在的时候可以啊,我如果走了呢?”左登峰哭笑不得。 “我为你开口说话了,你也看到了我的样子,我以后就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巫心语郑重回应。 “你这是什么理论哪?再说我还没看你的样子呢。”巫心语的话令左登峰寒毛直竖,看来这家伙是真想赖上自己。 “你现在看到了。”左登峰话音刚落,西厢的房门就被拉开了,巫心语的脑袋探了出来,一闪而回,随之关门。 “我什么也没看见啊。”左登峰哭的心都有了,刚才巫心语探出了脑袋,左登峰只看到了一个大花脸,十年的污垢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洗干净的。 “再等一会儿。”西厢传来了倒水的声音,不问可知是巫心语在换水。 “我家里很穷的,以后不可能一直吃的这么好。”左登峰极力的想要令巫心语改变主意。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喜欢你!”巫心语的语气很是坚定。 “啊?我要是不喜欢你呢?”左登峰连连苦笑。 “你会喜欢我的。”巫心语说着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此时临近中午,光线充足,巫心语一出来,左登峰便感觉眼前陡然一亮,瞬时之间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巫心语会说出那么自信的话,她很漂亮,非常漂亮。 巫心语是双眼皮,眼睛很大,清瘦脸盘,鼻子微挺,口形适中,她的五官倘若分开来看并没有特别漂亮的地方,但是组合到了一起就显得大气自然而无可挑剔了。左登峰先前所在的文化所不乏达官贵人家的小老婆大小姐,也有在左登峰看来很漂亮的女孩,但是那些女人与巫心语相比就显得很俗气了,她们的漂亮是胭脂,水粉,眉毛剪,鼻毛夹修出来的,巫心语的漂亮是自然成就的,未经任何的修饰。 “这个,走,上山找,咱打猎去。”左登峰语无伦次的冲巫心语开了口,转而扛着土枪冲外面走去。事实上左登峰在见到巫心语的真面目之后是异常震惊的,但是他竭尽全力没有令自己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他不想让巫心语认为他是以貌取人的男人。 在见到巫心语真面目之前,左登峰一直不相信一见钟情,现在他相信了,刚才的那一瞬间巫心语令他心动了。这种心动的感觉令左登峰很高兴也很惭愧,他之所以高兴是因为巫心语很漂亮,他愿意娶她做妻子。之所以惭愧是因为他是在见到巫心语的真面目之后才喜欢上她的,这是标准的以貌取人,这让左登峰感觉自己很肤浅。 “你喜欢我吗?”巫心语随后跟了上来。 “还行吧。”左登峰并未回头,他不是不想回头,而是不敢回头,因为一回头巫心语就会发现他脸上不由自主的笑容和难以掩盖的震惊。 “我以后就跟着你。”巫心语虽然较同龄人心理年龄要小,但是她并不傻,相反的她很敏感,她立时通过左登峰的话猜到了左登峰喜欢她。 “好。”左登峰下意识的说出了心里话,此时巫心语想不跟着他他都不允许了,因为巫心语太漂亮了,这幅面孔绝对能让单独遇到她的好人变成坏人。 “我知道哪里有野鸡,我带你去。”巫心语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显得很是欢喜,蹦跳着向前跑去,左登峰茫然的跟在后面,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天上掉下个漂亮媳妇,忧的是这个媳妇没有接触外界社会,日后的生活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 不过很快左登峰心中的担忧就被喜悦冲淡了,二十四岁的青年早就该结婚了,左登峰一直在城里工作,搞的高不成低不就,眼前这天仙一般的媳妇儿那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自己还有啥不知足的。 虽然内心极为欢喜,左登峰仍然竭力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令自己不至于表现的过分高兴,他怕巫心语看轻了他。 巫心语在山里住了很久,对于山中的情况很了解,哪里有野鸡群,哪里有兔子窝她全知道,巫心语并不是那种慈悲之心泛滥的老好人,山中的禽兽在她看来就是食物,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是没心思发慈悲的,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人才有心情去搞慈善。 土枪的底部有装填火硝的地方,火药和铁砂则是从枪管灌入,野鸡体型笨重,飞起之后速度缓慢,土枪打的是铁砂,攻击面儿广,一枪过后,一只肥大的公野鸡掉进了草丛中,巫心语率先冲进了草丛,片刻过后倒提着野鸡欢喜的跑了出来。 左登峰顺手接过掂量了一下,足有三斤多。 有了收获,左登峰并没有贪多,而是立刻回返道观,回程的路上巫心语拿着两根长长的野鸡翎跑在前面,左登峰扛着猎枪提着野鸡跟在后面,此时左登峰想到的是有机会得回去感谢感谢胡茜和孙爱国,幸亏当初踹了他们那一脚,不然上哪儿找这么漂亮的老婆! 回返清水观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左登峰开始收拾野鸡,巫心语终于进屋了,坐在灶下帮他烧火。 “正好有热水,你洗洗澡吧。”左登峰拔着野鸡毛冲巫心语开了口,巫心语虽然洗了脸,但头发还是那么脏,身上也有异味。 巫心语闻言点头同意,舀走锅里的热水前往西厢关上了房门。她之所以以蓬头垢面见人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实际上巫心语很爱干净,一天之内洗手的次数比左登峰都多。 拔掉鸡毛,剔除枪沙,很快野鸡便下了锅,此时肉食得来不易,肠肚下水但凡能够食用,也一律洗净下锅,下炖野鸡,上蒸米饭。 填上柴火,左登峰走出道观来到先前掩埋尸骨的地方,掘出了大量的尸骨扔撒到了上山的路上,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增加道观周边的恐怖气氛,他怕万一自己有事外出,会有人到这里来欺负巫心语。 当左登峰做完这一切回返道观的时候,恰巧遇到巫心语端着盛有脏衣服的盆子走出道观,巫心语此时穿的是一件略显宽松的道袍,里面是洁白的对襟小衣,淡雅整洁。先前打绺的头发也已然洗净,披肩滴水。 “这是我师傅的衣服,她比我高,我穿着有些大。”巫心语冲左登峰微微一笑,神情腼腆。 “等等,我给你拿胰子。”左登峰闻言转身走进了道观,梳洗过后的巫心语更加光彩照人,令左登峰几乎不敢直视。 “快点洗完,回来吃饭。”片刻之后左登峰拿着肥皂走了出来,递给了巫心语。 巫心语探手接过,抬头冲左登峰一笑,转身冲水塘去了。 左登峰一直站在门口盯着巫心语走远,一开始左登峰看的是巫心语的背影,但是不知不觉视线就向下转移了,虽然巫心语穿着的道袍很是宽松,但行走之间还是隐约可见弧形臀风。 “左登峰,你还是不是人!”左登峰猛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脑子里旖旎的想法令他感觉到羞愧,换上单衣的巫心语更显瘦弱,在左登峰看来自己应该去保护她而不是去欺负她。 “发乎情,止乎礼。”左登峰嘀咕着论语里的两句话转身回到了东厢,虽然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但是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做。 只要是人,都会有阴暗的心理,好人并不是没有阴暗心理的人,而是有了阴暗心理可以加以约束和克制的人。 第八章 同床共枕 左登峰做好晚饭,巫心语也洗完了衣服,二人在东厢一起吃饭,米饭和野鸡汤在此时是极为奢侈的饭菜。 “巫心语,你真要嫁给我吗?”左登峰将一条鸡腿夹给了巫心语。 “你是男人,你吃。”巫心语将鸡腿夹还给了左登峰,自己仍然吃那些下水。她以实际行动回答了左登峰的问题。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咱们才认识一个月,你不了解我。”左登峰再次将那条鸡腿夹给了巫心语。 “我了解你,你是正人君子。”巫心语感激的看了一眼左登峰,没有再坚持退还鸡腿。 “我是君子?你怎么看出来的?”左登峰闻言大是汗颜,巫心语如果知道自己两个小时之前还从后面偷瞄她的屁股,她会作何感想。 “你来的那天晚上我吓唬你,你发现了却没有打我,说明你大度。你粮食不多还一直给我吃的,说明你善良。我不舒服的时候你给我送过热水,说明你细心。我不在的时候你从不去我的屋子,说明你守诺。你现在还认为我不了解你吗?”巫心语微笑着逐一列举。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你的屋子?”左登峰疑惑的问道。 “因为我每次离开都会在门上夹一根头发。”巫心语露出了狡黠的眼神。 “如果头发被大风刮走了怎么办?”左登峰没想到巫心语还有这个心眼儿。时至此刻左登峰不敢再小看巫心语的智商了。 “那你只好背黑锅了。”巫心语出言笑道。 二人说笑着吃完了晚饭,此时天还没有黑,左登峰便提出去西厢看一看。 “走吧,我知道你早就想进去了。”巫心语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左登峰随后跟上。 到了西厢门口,巫心语推开了房门,一股刺鼻的霉味儿迎面扑来,这是一种由尚未全干的植物发出的气息,正屋堆积着大量的柴草,这是巫心语为了预防阴雨天而储存的。南屋放着水缸水盆等杂物,也很是杂乱。进入北屋,仍然是一堆茅草,茅草中间被扒出了一个可容人躺卧的草窠,不问可知巫心语晚上就睡在这里。 在进入房间之前,左登峰也猜测了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况,眼前的这种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只有这间房间很脏乱,贸然闯入的人才会选择东厢休息,由此巫心语才可以通过地道进入东厢北屋吓唬他们。 “地道在哪里?”登峰转头看着巫心语。巫心语身上的衣物并无发霉的草味,这就表明这些衣服先前并不是存放在这里的。 “在草堆的下面。”巫心语伸手指着自己栖身的草窠。 “我回去拿蜡烛。”左登峰转身就想离开。 “下面有。”巫心语率先爬进草窠掀开了一处木板进入了地道,左登峰随后跟进。 地道没有台阶,是斜着进入地下的,宽度也不宽,不会超过一米半,深度大约在两米左右,来到地下之后巫心语用火石引着绒草点燃了半截蜡烛,带着左登峰望东行进。地道很狭窄,开凿的也很粗糙,不过地道内很是干燥。 “这处地道是你师傅挖出来的吗?”左登峰出言问道。地道内的空气不流通,左登峰感觉有些憋闷。 “不是的,我师傅很爱干净,不会做这种事情,这个地道可能是以前的人留下的。”巫心语开口回应。 左登峰闻言微微点头,清末民初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挖掘地窖躲避强盗和土匪,道观位于深山之中,没地道反而不正常了。 地道之中并无杂物,只在东厢地下有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可供人休息,角落里是一个针线笸箩,旁边是一个小包袱,包袱已然被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双鞋子,不问可知巫心语身上所穿的衣服就是从这里取走的,地道上面便是那口黑色的棺材,棺材底部是翻板,里面空无一物,棺盖与棺身之间是环扣结构,一人可以轻松开合。 钻出地道夜幕已经降临,左登峰始终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儿,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哪里有问题,沉吟良久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你师傅走后,这里被人打劫过吗?”左登峰冲正在遮掩洞口的巫心语开了口。 “没有,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有村民前来搬东西,不过都被我吓走了。”巫心语直腰站起摇头说道。 “你们道观里的东西怎么这么少?”左登峰出言问道。这是他感觉最不正常的地方,这座道观没有厨房,生活器皿也很少,怎么看都感觉少了点活气儿。 “不知道。”巫心语摇头回答。 “你师傅的这个房间怎么空荡荡的,里面的东西呢?”左登峰追问。 “这里面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巫心语再度摇头。 “连床都没有?”左登峰环视左右,开始紧张了。 “没有。”巫心语的回答令他更加紧张,巫心语先前曾经说过她的师傅不需要吃东西,不吃饭,不睡觉的人还是活人吗? “你师傅要不要去厕所?”左登峰缓步走出了西厢。 “没见过。”巫心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回答了左登峰这个有些无礼的问题。 “咕咕,欧!咕咕,欧!”就在此时,道观外的大树上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猫头鹰的声音令左登峰瞬时感觉头皮发麻。 “你想哪儿去了,我师傅可不是鬼,她在太阳下面是有影子的。”巫心语终于猜出了左登峰在担心什么。 “这个房间太冷了,你到我屋睡吧。”左登峰闻言顿时放下心来,巫心语的棉衣下午洗了,没了棉衣御寒,到了晚上她会很冷。 巫心语听到左登峰的话后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直直的盯着左登峰,片刻过后竟然开始瑟瑟发抖。 “我不会欺负……”左登峰见状急忙想要出言解释。 他的话还没说完,巫心语就冲他伸出了手,左登峰见状缓缓的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进了东厢。东厢是温暖的,左登峰将炕头和铺盖给了巫心语,自己和衣躺在了南侧。 躺下之后二人都没有说话,之前二人是朋友关系,但是从今天起二人的关系发生了本质的变化,这种变化令二人都有些紧张。 临近冬天,天黑的早,不到八点上炕,一直到十二点左登峰才昏昏睡去,这之间的四个小时左登峰和巫心语并无交谈。 四更时分,左登峰感觉到有人在给他盖被子,这间屋子只有他和巫心语两个人,左登峰自然知道是巫心语在为他盖被。 “我不冷,你盖着吧。”左登峰轻轻起身将被子盖到了巫心语的身上,他的铺盖是单人的,比较狭窄。 “你在发抖。”巫心语轻声开口。 “没事儿,躺下别动。”左登峰想不出任何理由来掩盖自己发抖的原因,但是他却知道不能让巫心语冷到。 巫心语见左登峰坚持,便不再试图将被子让给他,短暂的沉默之后巫心语再度开了口,虽然声音很小,但左登峰仍然清楚的听到她说的是‘你过来睡吧。’ 左登峰闻言犹豫了片刻,最终挪了过去,窗纸毕竟不能像县城的玻璃一样保温,到了下半夜房间里的温度很低了,他实在是冷。 挪进被窝之后,左登峰侧身抱住了巫心语,他这么做并没有别的想法,而是被子太窄,并排躺卧边角透风。 左登峰抱住巫心语之后,巫心语也开始发抖了,她的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紧张。 巫心语虽然紧张,却没有拒绝。左登峰也没有趁机轻薄,手臂避开了巫心语的胸乳部位放在了她的肋部。 巫心语很瘦,左登峰的手臂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肋骨,这种感觉令左登峰心里很是酸楚,巫心语从十三岁开始就独自生活,十年来受尽了苦楚,甚至从田鼠窝中挖取粮食,左登峰暗下决心,日后定然要好好待她,绝不会再让她挨饿受苦。 “我不会欺负你的,睡吧。”左登峰柔声安慰。 巫心语闻言轻轻点头,点头过后又摇了摇头,随之又点了点头。 她这看似矛盾的举动表明了她的心态,第一次点头是下意识的点头,随后的摇头说明她懂得一些男女之事,知道夫妻之间应该发生什么,最后的点头是因为紧张,说明她虽然知道该干什么却并没有准备好。 对此,左登峰很是理解,这一刻他的心中有的只是保护和照顾,丝毫没有邪恶的念头。 清晨早起,左登峰开始收拾着出门,今天恰逢集日,左登峰想去买些布料和棉花为巫心语做件新衣服。巫心语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渴望的眼神说明她也想一起去。 左登峰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带上她,于是便将自己的备用棉衣给她穿上,衣服很大,穿上之后显得臃肿而宽大,但是巫心语丽质天成,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左登峰见状又给她扣上了一顶帽子,这才领着她出了门。 多年未曾出山,巫心语显得很兴奋,一路上蹦跳着走在前面。不过出山之后她就安静的跟在了左登峰身后。 农村集市的人并不多,买卖的也大部分是些土产,左登峰买到棉花和布子之后又给巫心语买了一串糖葫芦,本想找裁缝为巫心语缝制棉袄,却被巫心语阻止了,她说她可以自己缝,左登峰之前也的确在地道之中见到针线笸箩,便遂了她的心。 临近中午,二人开始回返,这时候左登峰的心情是很沉重的,因为他听到集市上有人在谈论日本人冲济南发兵的事情,这让左登峰心里很忐忑,看来战火真的要烧过来了。 即将进山的时候,二人路过山下的庄子,发现庄子里的人正围聚在一处农舍前指指点点喧哗谈论,左登峰并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加上带着巫心语,所以并没有驻足观望,而是径直穿过村路向北行去。 “左领导,等一下。”就在二人即将走出村子之际,身后传来了呼喊声。左登峰不用回头也知道喊他的是这里的保长。 左登峰闻言转过头,果然发现是保长,皱眉等到保长走近,左登峰率先开了口,“崔保长,有事吗?” “左领导,你是县里来的,你来断断案子吧。”保长好奇的看了巫心语一眼。在农村人眼里,只要是县里的工作人员都是领导。 “这是我妹妹,从老家来看我的。什么案子?”左登峰率先冲保长介绍了一下巫心语,这才问起正事儿。 “今个早上俺村的崔寡妇在她鸡窝里发现了一只猫,隔壁的郑瘸子说那只猫也咬死了他的鸡,现在两家正在争那个猫呢。”保长一脸的无奈。 “那猫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左登峰皱眉问道。农村的猫到处都是,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有必要去争吗。 “那猫长的挺怪的,跟一般的猫不太一样。其实他两家也不是看上猫了,主要是那猫脖子上戴了个大金圈儿……” 第九章 十三阴阳 “那只猫可能是哪个有钱人家跑出来的,你是保长,你看着处理吧。”左登峰冲崔保长说道。他带着巫心语,并不想过去凑热闹。 “左领导,你还是过去看看吧,那猫长的挺怪的,脖子上的金圈儿有这么大。”崔保长用双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圈儿。 “走吧,过去看看。”左登峰沉吟片刻冲巫心语开了口。他之所以想过去一探究竟并不是因为猫脖子上的金项圈,而是好奇那只猫到底有什么异乎寻常的地方,以至于崔保长数次说它长的怪。 巫心语自然不会违背左登峰的意思,抬手将帽子压低,随着左登峰向回走去。 “这位是县里来的领导,大家听他的。”崔保长带着左登峰回到了村民聚集的地方冲众人介绍左登峰。 围观的村民闻言顿时停止喧哗,盯着左登峰等他发话。 “我先看看那只猫。”左登峰咳嗽了两声出言说道。事实上他并不是什么领导,崔保长纯粹是赶鸭子上架。 众人一听立刻让出了道路,崔保长引着左登峰来到了一处农舍门口,农舍是土坯房,只有三间,院子外面用山石砌了一个鸡窝,鸡窝也就四五步见方,上面盖着茅草,后面靠着院墙,左右插上了荆棘,南面是喂食的地方,一个四十来岁的农村悍妇正抓着一把菜刀站在鸡窝外与一个拿着铁锹的老瘸子怒目对峙。 “你俩都听见了,这是县里来的领导,他是来处理这件事儿的,他说咋办就咋办。”崔保长冲着鸡窝前的一男一女高声说道。 二人此时都是一脸的怒容,听到崔保长的话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左登峰。 左登峰面无表情的看了那瘸子一眼,转而冲手拿菜刀的女人走了过去。那女人见左登峰神情严肃,下意识的后退的几步。 这一幕令左登峰暗感好笑,他虽然不是领导,却经常接触领导,他非常清楚那些板着脸的领导比随和的领导更令人敬畏。 拿着菜刀的悍妇让开之后,左登峰将目光转向了鸡窝。一望之下,果然发现鸡窝的角落里蜷缩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 见到那只动物的瞬间左登峰就确定它是一只猫科动物,之所以说是猫科动物而没说它是猫是因为它虽然样子跟狸猫很相似,毛色也相同,但体积却比寻常的猫要大很多。 左登峰又想到了猞猁,但是随之便被自己否定了,这只猫科动物虽然比家猫大很多,却比猞猁要小,猞猁的体重可以达到七八十斤,体长大多在一米以上,这只猫科动物虽然是蜷缩着的,但是左登峰判断它的体长不会超过八十公分,此外它的双耳之上也没有猞猁特有的黑色笔毛。 还有就是这只猫科动物很瘦,用皮包骨头来形容它最为恰当,腹部干瘪,瘦骨嶙峋,七八十公分的体长,体重绝不会超过十斤,左登峰从来没见过一只动物瘦弱到这种程度还能活着。 左登峰仔细的观察了这只猫科动物之后才将目光移向了它颈部的项圈,那只项圈粗若笔杆,样式极为普通,通体浑圆,并无雕花,材质绝对是黄金,左登峰判定项圈为黄金是通过重量和光泽两个角度来分析的,那笔杆粗细的项圈压的那只瘦弱的猫科动物几乎无法抬头,这就说明它非常的沉重,常见的金,铅,锡等金属密度都很大,但是只有金子是黄色的。 “你想杀谁?放下刀!”左登峰转头看向那手持菜刀的悍妇,左登峰非常讨厌女人撒泼,因而对那寡妇说话并不客气。 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总是充满敬畏的,那寡妇先前听到保长说左登峰是县里的领导,但是她却并不知道左登峰这个领导有多大权力,此时见他发话,立刻扔掉了手里的菜刀。 左登峰接着扭头看向那瘸子,瘸子见状也惊恐的扔掉了铁锹。 “把那猫弄上来。”左登峰找到了当领导的感觉,转头冲崔保长开了口。 崔保长见左登峰一上来就镇住了崔寡妇和郑瘸子,不由得对其大为敬佩,听到他的话后立刻招呼了几个年轻后生跳进鸡窝将那只大猫提了出来。 “它咬死了你们的鸡?”左登峰转头看向瘸子和寡妇,那只大猫极其瘦弱,被众人弄出来之后连站都站不稳,左登峰很怀疑它能不能咬死这两人的鸡。 “它钻进了我的鸡窝。”崔寡妇低头嘟囔。 “我家的鸡死了一只。”郑瘸子小声嘀咕。 “它钻进了你的鸡窝却没有咬死你的鸡,这属于犯罪未遂。你家的鸡死了,你不能证明就是它咬死的,这属于证据不足。所以这只猫不能归你们个人所有,得由村里处置。”左登峰环视二人正色开口。 “领导就是领导……还是县里的人有见识……左领导说的对……我也觉得这样才公平……”众人一听立刻七嘴八舌的大表赞同,这样一来每个人都能分到好处,傻瓜才不赞同。 “崔保长,把猫脖子上的项圈取下来,由村里统一分配吧,这两个人有功,到时候多分一份儿。”左登峰再度开口。 “听左领导的。”崔保长强忍欢喜重重点头。本来敢怒不敢言的寡妇和瘸子听左登峰这么一说,也纷纷表示同意。这一幕令左登峰苦笑摇头,史记里的那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是千古不变之至理。 “崔保长,我住那个道观好像不太干净,晚上老是有怪动静,你能不能招呼几个人轮流过去跟我做个伴儿?”左登峰转身看向崔保长。 左登峰这话一出口,崔保长立刻傻眼了,本来吵闹不已的村民也立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了,不过那道观里晚上总是刮阴风,刺骨的冷,我的被子很薄,你能送我一床吗?”左登峰见状急忙换了个条件,他先前的那句话是纯粹的吓唬人,他的目的不是要人作伴而是要被子,如果此时有一两个二愣子跳出来答应过去跟他作伴,哭的就是他左登峰了。 左登峰这话一出口,崔保长立刻招呼儿子回家抱被子,而他则留在原地,指挥后生从猫脖子上往下撸项圈儿。 那几个后生得到了保长的指令,立刻摁住了那只瘦骨嶙峋的大猫开始折腾,几番尝试,拽的那大猫连声哀叫,土毛飞扬,项圈儿却并没有撸下来,究其根源是那大猫的头颅比项圈要大上许多。 “等一等。”左登峰见到这一情景,急忙出言制止了那些后生的鲁莽行为。再这么折腾几下,那只奄奄一息的大猫非得让他们拽掉脑袋不可。 “左领导,怎么拿不下来?”崔保长急切的问道。此时他比任何人都关心那只金项圈,这只项圈是纯金的,目前一两黄金大体上可以兑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能兑换一个大洋加二十几个铜子儿,这只项圈倘若兑换成大洋,整个村子的人每人都能分上不少,作为保长的他暗中贪污一部分也没谁会追究。 “这只项圈是那只猫小时候套上去的,猫长大了,项圈就拿不下来了。”左登峰看着那只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的大猫,如果不是它腹部还有微弱的起伏,左登峰甚至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死了。 “栓柱,把它的头下来。”崔保长冲一个憨傻的后生喊道,后者闻言立刻上前拾起了崔寡妇先前扔掉的那把菜刀。 就在崔保长说出要砍掉大猫脑袋的话之后,那只大猫艰难的抬起头看向站在它四周的众人,最后将视线移向左登峰,虽然它的眼睛已然了无神彩,但左登峰仍然从中看到了无奈和哀求。 “别杀它,想个办法留它一条命。”左登峰急忙出言阻止。 “我家有锉刀,我回去拿。”人群之中有人高喊了一声,喊声过后一道人影绝尘而去,奔跑之快令左登峰暗暗吃惊,这速度能上山追兔子了。 很快的,拿被子和拿锉刀的两个人都回来了,左登峰接过被子,发现抠门的连顿午饭都不舍得请自己吃的崔保长竟然让他儿子回家拿了床新被子给自己。 黄金质地柔软,那只项圈很快便被锉刀锉断了,众人取下了那只项圈,欢呼雀跃,形同疯狂。 “走吧。”左登峰冲等候在旁的巫心语开了口。众人此刻眼中只有黄金,他这个领导也当到头儿了。 “带上它吧,给我做个伴儿。”巫心语伸手指着那只躺在地上出气儿多入气儿少的大猫。 “拿什么喂它?”左登峰皱眉问道。他没让人砍了它的脑袋只是因为一时慈悲,可是如果带走它就得设法喂养它,这只猫肯定不会啃窝头吃地瓜。 “水塘里有鱼。”巫心语说完上前抱起了那只濒死的大猫。 左登峰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人群,巫心语抱着大猫跟随其后。没走几步,崔保长便再次喊住了他。 “左领导,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啥字,我咋一个也不认识?”崔保长从人群中拱了出来,手里拿着那只从大猫脖子上取下的项圈。 左登峰闻言接过项圈,发现项圈的内侧写着四个字,艰难的辨别完这几个字,左登峰愣住了。 “左领导,这是谁家的猫?”崔保长从发愣的左登峰手中抢过了项圈。 “没主儿的,放心吧。”左登峰反应了过来随口回答。 崔保长一听,立刻放下心来,极力邀请左登峰和巫心语去他家做客,左登峰摇头拒绝了。 谢绝了保长的邀请,左登峰将视线转移到了巫心语怀中的那只大猫的身上。 “项圈上的字我为什么不认识?”巫心语出言问道,先前左登峰查看项圈的时间很长,巫心语也探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种介乎甲骨文和篆体之间的字体,在周朝末期使用,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就被篆体取代了。”左登峰皱眉回答。这只大猫脖子上的项圈是在它幼年时期套上去的,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后人在近几年将那项圈套在了它的脖子上,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即便是富贵之家也不会将那么多黄金套到猫脖子上招摇,此外这家伙也不像是家养的宠物。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它跟这个项圈是同一时期出现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它生存至今已经活了接近三千年,这已然超出了动物的寿命年限,彻底违背了自然法则。 “那四个字是什么字?”巫心语的问题打断了左登峰的思绪。 “我只能看出个大概,不太确定。”左登峰摇头开口。 “你感觉是什么?”巫心语好奇的追问。 “十三阴阳!” 第十章 一件道袍 “十三阴阳是什么意思?”巫心语追问。 “十三是个数字,阴阳涵盖面就大了。”左登峰皱眉摇头。 “会不会是它的名字?”巫心语低头看着怀里的那只大猫。 “那谁知道。”左登峰夹着被子出言回答。 “阴阳,阴阳。”巫心语终究是女孩儿心性,抱着大猫就开始喊。 “太难听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喊钱呢。”左登峰忍不住发笑,这时候的大洋就叫银洋。 “十三,十三。”巫心语闻言立刻换了一个名字。 “十三是个数字啊,怎么能做名字?”左登峰再笑。 “那你给它起个名字。”巫心语见状撅起了嘴。 “猫是你救回来的,你乐意喊什么就喊什么吧。”左登峰摇头笑道。在不知道这只猫科动物真正的身份之前,左登峰只能称之为猫。 “就喊十三。”巫心语落锤定音。 “行。”左登峰无奈摇头。 巫心语抱着猫,左登峰拿着被子和从集市上采购来的东西很快就回到了道观。回来之后巫心语拿出二人吃剩下的野鸡喂那大猫,结果那只奄奄一息的大猫只是无力的抬头闻了闻,并未下口。巫心语见状急忙跑到正殿,拿来左登峰腌制的生鱼,这次那大猫终于颤悠着爬起来进食了。 “它一定很久没吃东西了。”巫心语盯着那只缓慢进食的大猫。大猫咬嚼的很缓慢,吞咽也显得很是困难。 “你这个败家娘们儿,那些鱼我好不容易才腌好。”左登峰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真没同情心。”巫心语知道左登峰在跟她开玩笑,不但没生气还显得很高兴,高兴的原因是左登峰的话里有娘们二字。 “昨天吃野鸡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同情心。”左登峰探手拿起一根树枝捅了捅那只大猫,大猫立刻停止进食,抬头看向左登峰和巫心语。 “吃吧。”巫心语探手摸了摸大猫的脑袋,后者这才低头继续进食。 “你不怕它咬你啊?”左登峰皱眉开口,这时候的猫狗大多是自己寻找食物的,由于食物得来不易,所以在进食的时候都会有护食行为,左登峰先前拿树枝捅它其实就是为了判断它有没有这种不令人喜欢的护食举动。 “它很聪明,听的懂我们的话。”巫心语一脸的认真。 “十三,别吃了,转头。”左登峰闻言笑谑的冲那大猫开了口。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只正在进食的大猫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停止进食转过了头。 “你看,我没说错吧。”巫心语得意的笑道。 “趴下,打个滚儿。”左登峰进一步的进行验证。这次那大猫没有听他的。 “咱烧水给十三洗澡吧。”巫心语见那大猫并没有听从左登峰的命令,急忙岔开了话题。 “天太冷了,洗澡会冻坏它。”左登峰扔掉树枝伸手抚摸着那只大猫的皮毛,很快的他便发现了两个令他费解的现象,众所周知动物到了秋天都会从皮下生出绒毛抵御冬天的严寒,这只大猫身上只有粗毛而没有那层为过冬而生出的绒毛,这一情况表明它先前很可能并不是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另一个令左登峰感觉怪异的现象是这只大猫的皮毛内外有着大量细小的尘土粉末,猫是喜欢干净的动物,怎么会让自己身上沾染这么多的灰土。 虽然大猫吃的很慢,但是个头很大,很快便吃完了那条腌鱼,巫心语再度从道观正殿拿出了几条腌鱼,接连吃了四条,大猫不再进食,喝水过后就地躺卧了下来。 巫心语见大猫躺下,便从锅灶旁边铺设草窝,左登峰见状也没有阻止,提着鱼竿前往水塘垂钓,腌鱼是二人冬天的下饭菜,不能全喂了猫,再者腌鱼里含有大量的盐分,猫吃多了也不好。 天气一冷,鱼儿便不太咬钩,等到左登峰提着钓来的几条鱼回到道观时日头已经偏西,巫心语正坐在炕上缝制衣服,她虽然不会做饭,却已然烧好了热水,这一刻左登峰有了回家的感觉,暗暗打定主意,过几天就带着巫心语回家,让母亲和两个姐姐见上一见。 有了两床被子,晚上二人便一人一个被窝,免除了紧张和尴尬。夜半时分起风了,气温骤降,也幸亏白天跟保长要了一床被子,不然晚上就有罪受了。 清晨起床,发现外面正在下雪,地上的积雪足有半尺,冬天终于来了。 打开门,十三颤悠着走了出去,便溺过后又颤悠了回来蜷缩在了草窝里。由于大雪还在下,左登峰简单的清扫了一下通往两个厕所的路便回到了屋里。 大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积雪达到了两尺多厚,真是一场罕见的大雪。 大雪封门,二人只能躲在道观之中猫冬,在此之前二人已经准备好了过冬的柴米,日子过的并不艰难,左登峰经常会扛着猎枪蹒跚外出,打些野兔野鸡回来,他这么做也并不单纯为了自己和巫心语,十三不吃熟食,这一习性令左登峰频频外出打猎,吃尽了苦头。 很快的又到了月初,胖大海没有来,对此左登峰并没有多想,因为大雪已经封住了进山的路径,胖大海进不来。 这段时间左登峰一直翻看着自己带来的那几本书籍,到最后都能倒背如流了,寻常的道观寺院都应该有经文道藏,可惜清水观里连一本书都没有,闲暇之余左登峰试图逗十三玩耍,随着时间的推移,十三已经不再是瘦骨嶙峋的模样,可惜的是十三很懒惰,并不像别的猫那样喜欢与人嬉闹,大多数时间都躺在窝里闭目养神,只有左登峰和巫心语交谈的时候才会走入南屋侧耳倾听。 百无聊赖之下左登峰便问起巫心语她所学习的道法是怎么回事儿,而巫心语的回答令他哭笑不得,她学的道法是她那个失踪的师傅口述的,而且她只学了三天,到现在口诀和修行法门都忘记了,只有在她月假的那几天气血才会自动加速运行。 又等了一个月,胖大海还是没有来,这让左登峰开始焦急了,已经好久没有家人的消息了,也不知道母亲的咳嗽好点没有。 “明天咱们出山吧。”巫心语见左登峰最近心神不宁,知道他挂念家人。 “出山得走十几里,回县城有八十里,到我家还得六十里,一百五十多里地换做平时一天也走不完,雪这么大,咱怎么回去?”左登峰摇头叹气,这段时间一直在断断续续的下雪。 “从县城住一晚,第二天再走。”巫心语出了个主意。 左登峰闻言点头同意,他太想家了。 “给,试试。”巫心语咬断线头,将她一直在缝制的那件衣服递给了左登峰。 “我让你给自己缝衣服,你怎么给我做了?”左登峰接过衣服抖了抖,发现是件袍子,大小是根据他的身形缝制的,在此之前左登峰并没有注意巫心语在缝制什么样的衣服,最主要的是巫心语一直避免让他看见。 “我穿你的就行,这件给你。”巫心语微笑回答。 “我那件太大了,等去了县城我给你买一件好的。”左登峰端详着这件袍子,袍子是斜襟的,样式与道袍完全样,内衬棉花,为了避免棉花造成的臃肿,巫心语每隔数寸就会以针线穿纳压平,这种繁琐的做法令整件袍子很是雅致,也由此耗去了她近两个月的时间。 “不要给我买新衣服,我就穿这件。”巫心语摇头开口。 “为什么?”左登峰打量着那件针脚极为细密的袍子,发现缝制袍子的丝线是由黑白红三种颜色的丝线搭配扭成的,并非单一颜色,这一细节令这件袍子在雅致的同时增加了几分庄严。 “不要就是不要。”巫心语坚决的摇了摇头,转而催促左登峰快穿上那件袍子,让她看一看。 左登峰遂了她的心意,换上了那件袍子,很合身很暖和,就是样式有点怪,这件袍子比普通的袍子要短上一些,而且是斜襟的,是标准的道袍,想必巫心语也只会缝制这一种款式。 “好看,真好看。”巫心语一脸兴奋的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不错,真不错。”左登峰随声附和,这件袍子虽然款式特殊了一点,但它饱含了巫心语的心血和她对自己的情意。 “留着过年穿。”左登峰说着就想脱下那件道袍。 “别脱,穿着吧。”巫心语见状急忙伸手阻止。 “会弄脏的。”左登峰转头看着巫心语,这段时间巫心语得到了充足而良好的饮食,体重有所增加,气色也好了许多,皮肤日渐嫩白,容颜更加娇美。 “脏了我给你洗。”巫心语柔声开口。 左登峰见她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随后扛着土枪外出打猎,巫心语在家收拾东西,准备明天随左登峰出山去见他的家人。 午后出发,左登峰一直到傍晚才打到一只野兔,回返道观之后二人将野兔清理了,兔肉留着带给母亲,下水依旧给了十三。 十三的饭量越来越大,一只野兔的下水已然喂不饱它了,吃完之后抬头直盯着灶台上那只洗剥好的野兔。 “看什么看,想吃自己抓去。”左登峰将那只野兔用盆子扣了起来。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休养,十三不再那么瘦弱,毛下也已经长出了御寒的绒毛,但是它非常的慵懒,除了便溺很少走出房间。 十三闻言收回了垂涎的目光,一声不吭的向门口走去。十三有个特点,给多少吃多少,吃不饱也不缠人乞食。 左登峰见状以为它要便溺,便没有在意,谁知等了片刻发现它没有回来,这才开始着急,急忙和巫心语外出寻找,走出道观发现雪地里有一趟猫的足迹向西方去了,左登峰快跑一阵,很快发现了在雪地里艰难移动的十三。山中的积雪很厚,十三每移动一步,积雪都会塌陷到它的腹部。 “说你两句就想离家出走?”左登峰跑上前去扯着脖子把十三掕起了起来,由于能吃的东西并不多,十三的体重增长的并不多,还没有二十斤,根据左登峰的估计,如果它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体重至少也应该在五十斤以上。 “不要再说它了,它好像听得懂我们的话。”随后跟上的巫心语从左登峰手中抱起了十三。 “嗯。”左登峰点头答应,转身开始往回走。这只动物落难了,眼下冰天雪地的无处可去,再养它一阵子,等开春了再放它走,十三体型太大,明显不适合家养。 回到道观,左登峰将兔子脑袋砍下来扔给了十三,十三看了看左登峰,转身走进了草窝,没有吃那兔子头……,左边一条通向西侧的密林,道路相对较宽,想必是砍柴打猎的村民走的路。右边一条是通往清水观的上山路径,道路相当狭窄,左右两侧的灌木和杂草几乎将道路完全遮住,不过隐约的还是可以看出这条路有人走过。 此时天色已近全黑,左登峰快速的拐上了右边的山路开始登山,清水观所在的山头海拔不会超过五百米,清水观就坐落在阳麓的半山腰,这座山头海拔虽然不高,但是斜度很大,足足二十多分钟左登峰才来到了清水观门外。 到了近前,左登峰傻眼了,从远处看清水观还相对完整,走近了才发现简直是破烂不堪。清水观占地只有几百个平方,前面左侧的院墙已经坍塌了一半,灰色的砖石无章的散落在四处,门楼虽然还在,却已经摇摇欲坠,上面长满了茅草,道观的大门也只剩下了一扇,另一扇早已经不知所踪。 透过坍塌的院墙,道观里的景象一览无遗,左右各自三间厢房还算完整,正中的大殿已经没了房门,黑洞洞的看不见里面的事物,院子正中此时正生着一堆并不旺盛的篝火,篝火旁坐着一个瘦弱的乞丐。 眼前的这一幕令左登峰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座清水观会破成这个德行,都破成这样儿了,还用的着派人来保护吗? 此时的左登峰在心里将孙爱国和胡茜骂了个狗血喷头,早知道是今天这种局面,当初就该放把火,让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光着屁股跑到大街上。 傻站了片刻之后,左登峰将目光移到了东厢和西厢,这两处厢房还相对完整,门窗都在,不过门窗上的窗纸已经破损了,只剩下了木制窗棱,窗户上没了窗纸,晚上还不得冻死? 就在左登峰在外面探头张望之际,火堆旁的乞丐猛然之间发现了他,匆忙的站起身,连连后退,神情惊恐。 “你别害怕,我是好人。”左登峰急忙冲其挥了挥手,一挥手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抓着菜刀。 挥手的时候手里还抓着菜刀,换成谁也不会认为这是在表达善意,那乞丐见状立刻转身想要逃跑,奈何门口被左登峰堵住了,情急之下转身跑进了北面的大殿。 “我是好人,我不会伤害你的。”左登峰收起菜刀从院墙的塌陷处走了进去。门楼是不敢走的,风一吹直摇晃。 进入道观之后,左登峰并没有急于进入北面的正殿,而是走近火堆放下了肩头的铺盖,一天之内走了八十里土路和十几里山路令左登峰极为疲倦。 揉着酸痛的肩膀,左登峰发现篝火之中烘烤着两个红薯,想必是那乞丐的晚饭。 “我是县里派来看守这座道观的人,这是我的行李和粮食。”左登峰冲那躲在大殿内的乞丐开口说道。先前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