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偶然(我为什么拍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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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拍摄者与被摄者 电影节的短片邀请 机会就在某一天突然到来了。 2009年8月l9日，韩国釜山国际电影节的策展人洪孝 淑给我发来了一封电子邮件。釜山国际电影节是亚洲最大 的国际电影节，也是世界各地最前沿的电影人汇聚到一处 的重要盛事。 然而邮件的主题却不是釜山电影节，而是关于将要在 韩国边境线附近的坡州市举办的DMZ韩国国际纪录片电影节 （DMZ Korean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ilm Festival）。邮件里说希望我为电影节拍摄一部关于“和 平与共存”的纪录短片。 亲爱的想田先生： 你好吗？我今年开始一边做釜山电影节的策展，一边 担任DMZ纪录片电影节的顾问。也许你已经知道，DMZ （De-Militarized Zone）是设在韩国和朝鲜边境的非武 装地带，在这半世纪里，它一直作为对南北统一的渴求和 悲伤的象征存在着。所以从这里传递出和平的信息具有深 远意义。而DMZ纪录片电影节则是韩国首个以和平、共存和 交流为主题的国际纪录片电影节。 作为特别节目的一环，我在考虑策划一个纪录片的短 片集锦。制作费由电影节方面提供，主题是“和平与共存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制约和条件。我想邀请几位亚洲著 名的电影导演参与，因此希望也能请您制作一部短片！ 给我发邮件的孝淑总是笑眯眯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让人忍不住想叫她“孝淑姐姐”。她在亚洲纪录片界相 当于一个领头人的角色，是一位非常聪明、充满活力的女 性。我的上一部作品《精神》得到釜山国际电影节“AND基 金”资助，后来获得该电影节最佳纪录片奖，我就是在那 时认识了她。能被她从亚洲电影人中点名出来，我感到很 光荣、很荣幸。 在和平国家长大的我有资格吗？ 即便如此，我仍旧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下来。 首先，对于“和平与共存”这个宏大的主题，我担心 自己能否处理好。出生于1970年的我并不了解战争。既没 有去过世界的纷争之地，而且也许是因为生理上不能接受 暴力吧，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我从1993年起就开始居住 的美国，虽然正在与阿富汗和伊拉克进行战争，但也不必 担心“敌人”的炸弹会突然从天而降。总而言之，从表面 上看，我是一直在“和平国家”过着较为自在的生活。 另一方面，韩国自从朝鲜战争“休战”以来，一直与 朝鲜保持着紧张关系，成年男子有服兵役的义务。对他们 来说，“和平与共存”这个主题不仅仅是一个题目或概念 ，至少比起对于我来说，是更加切实和紧迫的东西。这一 点在孝淑的邮件里也感觉到了。我不得不想象，他们是身 处在“战争一触即发”的状况下，以至于如果不在本国与 邻国之间设立非武装的缓冲地带，就很难维持和平。我能 拍出让他们感觉到值得一看的电影吗？这是个很大的疑问 。 我的犹豫还有其他理由。 “和平与共存”这个主题太过于“正确”了。除了靠 贩卖武器牟取暴利的那些人外，人类期望和平共存是理所 当然的。仅仅去诉说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的话，总觉得是 在把说教强加于人，会变成一种“道德宣传电影”。 各位都还记得在文化馆主办的活动或者是学校的社会 课和道德课上，看过的那种所谓的“正确电影”吧？我怀 疑从小就总被要求看这种电影的话，人们会觉得“纪录片 就是认真、严肃而无聊的东西”。所以我担心自己会拍出 那种让自己避之不及的电影。对，我非常害怕。 P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