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逐权力(1815-1914)(精)/企鹅欧洲史
作者简介
[英] 理查德·埃文斯(Richard J. Evans) 剑桥大学沃尔森学院院长、英国国家学术院院士,因对历史研究的贡献而获封爵士。他自20世纪70年代起从事德国研究,代表作《第三帝国三部曲》以两千多页的篇幅分析了纳粹兴起、掌权、将世界拖入战争的全过程,成为纳粹德国研究的高峰。埃文斯还著有《在希特勒的阴影中》《德国底层社会》《历史的另一种可能》《历史与记忆中的第三帝国》等20多部专著,作品被翻译成十几种文字。
内容简介
第二章 自由悖论 领主与农奴 萨瓦·德米特里耶维奇·普尔列夫斯基(Savva Dmitrievich Purlevsky,1800—1868)出生在俄国中部一个叫韦利科耶的村子里,从小在农奴制度下长大,对这一制度强加的种种义务和苛捐杂税深恶痛绝。普尔列夫斯基诉苦说:“农民人身依附制度无法忍受!”他的村子在一个中校军官不大的私人领地上,有大约1 200 公顷可耕地、175 公顷森林、656 公顷的草地和牧场。这位中校平时住在圣彼得堡,整天花天酒地、寻花问柳,从不去自己的领地。一个管家为他照管领地,私吞了大部分收入。虽说领地上的农民大多是文盲,但普尔列夫斯基靠当地牧师送给他的一本扫盲课本学会了识字,开始用过生日或其他日子亲戚给他的一点点钱买书。普尔列夫斯基长大后,他的文化知识帮了他的大忙。 该村有大约1 300 名村民,他们都必须向领主缴纳岁租。这不是太大的负担,因为农民除了为维持自己生活种植农作物外,还兼种亚麻及其他作物,可以拿到市场上交换其他产品。这个村子的村民知道,与大多数农民相比,他们的日子还算不错。普尔列夫斯基写道:“北部省份的平民几乎全靠吃黑麦面包、喝菜汤果腹。农民出于需要,不得不卖掉一切劳动所得,包括奶制品、牛羊肉、鸡蛋等,自己只能吃豆子、燕麦和芜菁块根。我们村比较特殊,村民靠集贸和做点手艺活有些收入,日子过得比其他村子的村民好一些。”但长住圣彼得堡的领主不时向村民提出额外要求。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从圣彼得堡发来指令,在村民大会上宣读。一次,他让管家“挑选4 个适于站在马车后面踏板上的小伙子,年龄不超过20 岁,身材要高大,另外再挑4个18 岁的俊俏姑娘(他没交代让她们干什么,不过不难猜测),要亲自把这8 个人送到圣彼得堡的领主家中”。 俄国的贵族地主通常不住在自己的领地上,他们大部分时间要么待在圣彼得堡,要么在法国度假胜地和中欧矿泉疗养浴场消磨时光,或在赌场挥金掷银以至于债台高筑。即便是没有因此负债累累的地主,也往往只把自己的领地看成维持在大城市生活方式的收入来源。韦利科耶村也不例外。1817 年中校死后,他的女儿和女婿(女婿是俄国军队的将军)来到村里,要求村民立即预付今后10 年的地租,数额高达20 万卢布。遭到农民拒绝后,将军和他妻子跳上马车,返回圣彼得堡,但事情远没有完结。很快,村民大会又宣读了一道新指令。新领主将领地抵押,得到了一笔为期25 年的贷款。他们要村民除了每年缴纳2 万卢布外,再额外支付3 万卢布的贷款年息。拒不付钱的人要么送去军队服役,要么遣送到西伯利亚领主的矿场做工。村民听到这道新指令后,惊愕万分,会场一片死寂。普尔列夫斯基后来写道:“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为自己的农奴身份感到悲哀。”农奴完全受人摆布。有些领地的领主肆意鞭打农奴,给不服从他们的农奴戴上铁项圈。普尔列夫斯基甚至听说,有一个领主因为一个农民孩子向他的猎犬扔石头,就把孩子的衣服剥下让狼狗嗅闻,随后把他带到原野,放群狗去追他(所幸孩子没有被狗咬伤。沙皇闻知此事后,下令把这个地主逮捕。即使是农奴制,也有一定之规,这个地主显然坏了规矩)。面对领主的索求,不仅普尔列夫斯基这样有文化的农奴感到无助,普通农奴也一样深感无力。 19 世纪20 年代,韦利科耶村的农奴境遇更糟了。来了个德意志人当他们的新管家,他开始干预村民的婚事,用鞭子抽打不服从命令的人,逼迫农奴在领主开办的纺织厂做工。农奴若是抱怨,他就马上派士兵进村。100 余名农奴在领地全体农奴面前被鞭笞。这个德意志管家后来被一个不那么残暴的管家换了下来,但农民仍然怨声载道。最后,领主让全村唯一识文断字的普尔列夫斯基担任管家,试图以此消除村民的不满。普尔列夫斯基着手改善庄园的管理,说服领主在村里开设小学和诊所。普尔列夫斯基手下的人开始背着他侵吞财物,事发后领主怪罪到普尔列夫斯基头上,把他叫到圣彼得堡严加训斥。普尔列夫斯基害怕受到鞭打的惩罚,逃走了。他先潜逃到莫斯科,继而去了基辅,在当地用芦苇秆做了一个筏子,沿第聂伯河顺流而下,漂浮到了530 千米以外的摩尔多瓦。他“在亚萨科(Yassakh)上岸时,精疲力竭,衣衫褴褛,腹中空空,身无分文”。当地的俄国流亡者收容了他,他们属于“旧礼仪派”下面的司科蒲奇派(又称“阉割派”)。1843 年,德意志旅行家奥古斯特·冯·哈克斯特豪森(August von Haxthausen, 1792—1866)男爵在游历途中见过他们,描述了他们一般在夜晚举行的“怪异的秘密仪式”:“这些人尖利刺耳的声音,令人悚然的热忱和野性的狂热给我留下了难以忘却的痛苦印象。”这些人奉行独身主义,更可怕的是还践行自残。司科蒲奇派成员靠赶大车为生。普尔列夫斯基很快通过诚实和勤劳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一天晚上,他偷听到两个成员议论自己:“他是个好人,我们应该让他改信我们的宗教。”正如哈克斯特豪森所说,司科蒲奇派成员“狂热追求让他人改信自己的教义,还阉割信徒”。普尔列夫斯基知道司科蒲奇派迫使他人改信十分普遍,他吓得魂不附体,再次逃跑。这一次,他往西跑了960 多千米,一直逃到多瑙河沿岸,遇到一群世俗的俄国流亡者,和他们一起待了两年,靠捕鱼为生。1834 年,普尔列夫斯基获知尼古拉一世豁免了逃亡农奴,于是动身前往东边1 290 多千米外的敖德萨,在那里,农奴可以合法定居。普尔列夫斯基在一个酒吧找到了一份侍者的工作。没过多久,他升为经理,在一位酒吧常客的帮助下,他做起了糖生意,成了商人,还与在韦利科耶村的家人取得了联系。1856 年时,他已经攒下足够的钱,为自己儿子买回了人身自由。普尔列夫斯基死于1868 年。对一个农奴而言,普尔列夫斯基的一生很幸运,他的村子经济状况很好。 像俄国中部地区很多农业不太发达的村子一样,韦利科耶正逐渐成为以纺织业和商业为主的工业城镇。这个村子经济的性质意味着村子里的农奴常常外出经商,有一定程度的行动自由,而不是死水一潭,与外部世界隔绝。每当自己的权利受到威胁,农奴都敢于维权,虽然他们的抗争不是总以胜利告终。以上现象逐渐侵蚀了农奴制。在普尔列夫斯基眼里,农奴制是压在身上的沉重经济负担,是对农奴的敲诈勒索。最重要的是,他憎恨农奴制强加给他的屈辱和不公。最终他忍无可忍,逃离了这一制度。在普尔列夫斯基生活的年代,俄国欧洲部分的农奴占欧洲大陆农奴人口的绝大多数。受1789 年法国大革命平等思想的冲击,西欧和中欧的很多地区废除了农奴制,包括巴登、巴伐利亚、丹麦、法国、荷兰、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瑞典属波美拉尼亚、瑞士。符腾堡、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于1817 年废除了农奴制。但其他地区依然实行农奴制,包括汉诺威王国、萨克森王国、奥地利、克罗地亚、匈牙利、普鲁士、俄国、波兰、保加利亚、冰岛和波斯尼亚。直到19 世纪30 年代初,汉诺威和萨克森王国才废除了农奴制。1816 年普鲁士推翻5 年前推行的更激进的改革后,被削弱的农奴制一直延续到1848年或此后不久。俄国和波兰的农奴制终结于19 世纪60 年代。保加利亚的农奴制一直到1880 年才真正废除。在偏僻的冰岛,四分之一的人口实际上都是农奴,直到1894 年,冰岛才正式废除了强迫无地农奴为有地农民种地的法律。只有波斯尼亚的农奴制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才结束。奥匈帝国于1878 年从奥斯曼人手中攫取了波斯尼亚,在1908 年正式将其吞并。波斯尼亚的农奴可以花钱赎身,但费用不菲。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只有大约4.15 万名农奴花钱赎了身。波斯尼亚农村的广大农民对农奴制没有被废愤恨不已。人民怨恨情绪日积月累,在1914 年以戏剧化的方式宣泄出来。刺杀奥地利皇储弗朗茨·斐迪南大公(1863—1914)的波斯尼亚塞族青年加夫里洛·普林齐普(Gavrilo Princip, 1894—1918)站在法庭上接受审判时称:“我目睹民不聊生。我是农民的孩子,深知农村发生的事情,所以我要复仇。我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后悔。”农奴制的确给19 世纪和20 世纪的欧洲投下了一道长长的阴影。 1. 企鹅出版集团力邀欧美史学大家,十余年打造的多卷本欧洲通史 作为大众图书出版的一大标杆,八十多年来,企鹅出版集团以高品质的图书为数代人的智识生活奠定了根基。自2004年起陆续出版的皇皇九卷“企鹅欧洲史”,是企鹅出版集团打磨了十余年的雄心之作,被誉为“绝妙结合广度与深度”的“当代出版界巨制”。 “企鹅欧洲史”系列由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教授戴维·坎纳丁主编,集九大学者之力,以其完整、可靠、亲切成为多卷本欧洲通史的典范之作。其完整,在于呈现从古典欧洲的诞生到当今欧盟的动荡,从公元前1750年到公元2017年这近4000年的欧洲历史;其可靠,是基于九位史学界支柱性学者的真确认知,他们对各段历史的认知经过反复的打磨和历练,呈现的不仅是可靠的史实,更有对历史趋势的精辟把握;其亲切,在于用平易的语言、抓人的叙事,将历史的大势与细节呈于纸面。 《竞逐权力:1815—1914》,作者理查德·埃文斯四十余年精研19、20世纪的欧洲,以《第三帝国三部曲》奠定不二的地位。这本《竞逐权力》极见功力,全书八章,用八个人物小传为引子,讲述鲜活的历史,以80个论题串起欧洲创造力勃发、各方竞逐权力、奠定当今世界基础的一百年。 2. 为历史研究与写作设立新基准的史诗巨制,结合学术品质与大众阅读的惊喜之作 为“企鹅欧洲史”系列执笔的九位享誉世界的欧洲史学者,分别任教于牛津大学、剑桥大学、谢菲尔德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等知名学府,其中多位具有英国皇家历史学会会员、英国国家学术院院士的身份。他们以在各自领域深耕数十年的积累与见地,在历史学界众多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用独特的谋篇布局、明晰的主线,传达出对各段历史的体认,描画出欧洲近四千年演进历程背后的动力。 史家的责任与学养使他们书写的历史可靠、可信,而他们合力撰写的“企鹅欧洲史”系列,又是面向大众的写作。摒弃学术体例和学界行话,用闪烁着洞见的叙述,将历史的洪流与涓流、大小人物的境遇和事件的发端及余波编织到一起,连缀成各个历史时期的全景图。通过主线把握发展大势,用细节与时人共情,带出有兴味、有乐趣、有冲击、有所得的阅读体验。如此写作,让读者不需要学术背景,也能从学术共同体多年来研究、思辨的成果中获益;不需要复杂的知识储备,就能直接进入历史,看欧洲如何改变世界,又被世界改变。 3.访昨日欧洲,知今日世界。反思欧洲历史,将成为我们应对动荡世界的根基、想象未来的起点 我们所生活的现代世界曾被欧洲创造、为欧洲所主宰。对于以现代缔结者之姿强力闯入世界各个角落的欧洲,它行动的理由、强大的基础,衰落的缘由,都能在历史中找到线索。从公元前1750年到公元2017年,欧洲历史步步展开,改变、撼动整个世界,也被世界改变和塑造。它曾是文明的标尺,以古代希腊罗马立下文化之根,用信仰和理性塑造人类的精神世界;它也被视为罪恶的渊薮,酝酿搅动世界的战争与冲突。依靠工业文明、帝国扩张,欧洲曾雄踞世界之巅,也在权力的竞逐中,将世界一度拖入黑暗的深渊。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如今这般格局的动摇、世界的动荡,在欧洲与世界交互演变的历史中,都有线索可循。完整、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