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这样的科学家：走出科学传播的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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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要过于理智
　　2000年，《首映》（Premiere）杂志刊登了一篇文章，讲述了电影《完美风暴》（The Perfect Storm）的制作过程。人称“迈奇 马克”（Marky Mark）的演员马克 沃尔伯格（Mark Wahlberg）谈到了在马萨诸塞州海岸边拍摄电影的场景，他说当时自己回头看到几条灰鲸从附近游过。尽管当时我已经辞去教师工作6年了，但是作为一个科学家所拥有的判断力从未丧失，所以他谈到的细节不禁让我感到疑惑。我给《首映》杂志的编辑写了一封信，解释说迈奇 马克看到的要么不是灰鲸（因为灰鲸早就在大西洋灭绝了），要么是从太平洋游来的其他“替身”。《首映》杂志刊登了我的这封信。几个月以后，在一场好莱坞派对上，我自豪地对在场的人说：“大伙儿，来听听这个。”随后大声地念起来我写给编辑的信。读完后，我得意地抬起头望向众人，可我得到的并不是一阵掌声，而是一脸“这是什么？”的疑惑。我来自电影艺术学院的好友贾森 恩斯勒（Jason Ensler）最终打破了尴尬，解围道：“你们懂的，兰迪这个人啊，他有一半时间和我们认识的好莱坞最酷的人一样，但另一半时间，呃，他就是个书呆子。”
　　所以，我要从那位疯狂的表演课老师以及她夜复一夜灌输到我们脑中的简单概念开始讲起。7年之后，当我回过头来与学术界合作时，有一个最重要的概念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这个概念非常简单，却无比强大，所以我把它作为第一章的内容。我要讲述的大部分内容也是从这个概念衍生而来的。
　　这个概念是这样的
　　一、引发观众产生共鸣的四种器官理论
　　如果要引起所有观众的共鸣，有四种身体器官非常重要，那就是大脑、心脏、肠道（the gut，亦为“直觉”的意思）和性器官（图1-1）。目标是要从大脑开始让信息继续传达，能够触动心脏，让幽默到达肠道（直觉），更理想的是，凭性感的魅力触动性器官。
　　图1-1 大众传播涉及的四种器官（图片来源：网络）
　　为触及最广泛的观众，你需要让信息从大脑（1）出来向下移动，真诚地触动心脏（2），让幽默和直觉到达肠道（3），在理想情况下，运用性感的魅力触动性器官（4）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其他人在跟我交谈时已经听过我的这番说法，他们会发表自己的看法，会谈论轮穴、“身心灵”，还有新新人类那套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说辞。此外，在心理学领域也存在大量探讨这种理论的作品。卡尔 荣格（Carl Jung）谈到过人格类型，以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发展出的迈尔斯布里格斯类型指标（Myers-Briggs Type Indicator，MBTI）考察了人体内这条纵向的能量轴。但是，就我们的目标而言，我们要让它保持单纯，摆脱各种心理学呓语。如果你已经上过不少心理学课程，可能会发现这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如果你没有上过心理学课，我希望你可以像我一样发现这非常有用。
　　区别在于，是让你的大脑还是你的性器官成为你的驱动力。这是有区别的。
　　我们分别探讨一下这四种身体器官。
　　大脑是高智商人群的主场。（在理想状况下）大脑会产生大量的逻辑和分析。当你努力为某些事情理出头绪的时候，这一切就发生在你的大脑中。位于大脑中的事物往往更加理性，更加经过深思熟虑，因此很少会自相矛盾。学者生活在他们的头脑之中，哪怕这会让他们整日静坐桌前，眼盯墙壁，我过去就常常会这样。“三思而后行”是他们生活的信条。他们经常会自问：“你确定彻底想清楚了吗？”这是他们人生方程式中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标志。
　　心脏是充满激情之人的主场。被心绪主导的人非常容易情绪化，他们与自己的情感有更紧密的联系，多愁善感，情绪容易受到戏剧情节的影响，也容易为情所困。演员通常内心情感丰富，这有时候也会让他们因此而烦恼。在日舞频道（Sundance Channel）的热门节目《特立独行》（Iconoclasts）中，有一集是蕾妮 齐薇格（Renée Zellweger，心绪驱动型的演员）和克里斯汀 阿曼普（Christiane Amanpour，头脑驱动型的记者）参观位于纽约市的世界贸易中心纪念碑，节目中蕾妮情绪激动，因死去的人们而泪流满面，因人类的苦难命运而深感痛苦，深陷于情感之中无法自拔。克里斯汀则给出了理性评论，细述恐怖分子犯下如此可怕的罪行是件多么可悲的事，她的评论条分缕析，她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在世界各地已报道过很多类似事件了）。这就是心绪驱动型和头脑驱动型的人之间的差别。
　　肠道是幽默和更深层次的直觉（对于事物的直觉）的主场。我们现在距离理性的大脑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因此看待事物的逻辑和理性也减少了。幽默往往来源于肠道（即直觉），从而会让人捧腹大笑，幽默往往也千变万化，也可能会让人摸不着头脑。没有比讲完笑话后还要试图去解释为什么好笑更尴尬的事情了。
　　受直觉驱使的人更容易冲动，也更具有自发性，最重要的是，他们更容易自相矛盾。理性型的人会“三思而行”，直觉型的人会“想干就干”！来自直觉的事情并没有经过理性的分析。因此，当人们对某些事情产生第一直觉时，他们通常无法解释为何会产生这种直觉，这种直觉从何而来，或者是如何发挥作用的。所以，如果你进一步追问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自相矛盾。最终你会说：“等等，你刚才说X是原因，现在你又说Y是原因。”他们会一脸不屑地说：“我知道啊！你认为我自己搞不清楚吗？”他们竟然还确信自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2004年的总统大选期间，我们从乔治 W.布什（George W. Bush）和约翰 F.克里（John F. Kerry）身上看到了很多直觉型和理性型之间的分歧。布什甚至很骄傲地说他的很多决策基本上都是靠直觉做出的。他告诉作家鲍勃 伍德沃德（Bob Woodward）说：“我就是直觉派玩家，我依赖我的直觉。”果不其然，布什总统任期内行事的特征就是充满了各种自相矛盾。
　　性器官完全和逻辑沾不上边。看一下图1-2中肠道部分的箭头，想象一下让它们向下移动，并形成环状。这个区域距离逻辑十万八千里。然而这里的能量却是巨大的，这里的动力也是普遍存在的。
　　你觉得这种动力并不是普遍存在的？有些人没有性冲动？当然这无法去验证，但有一件事情值得我们去关注一下，那就是小说家和哲学家艾恩 兰德（Ayn Rand）的一生。在众多最受关注的认为可以抑制这种非理性力量的名人当中，她是其中一个。兰德在20世纪50年代写下了非常畅销的《阿特拉斯耸耸肩》（Atlas Shrugged）一书，并创立了她的客观主义思想流派和以抑制非理性为原则的生活方式。猜想一下她的生活最终变成了什么样子？
　　图1-2 直觉来自肠道，并且往往充满矛盾。当向上移动进入大脑（理智化），信息就变得渠道化了，从而更加稳定、更加符合逻辑
　　我曾读过的最伟大的著作之一就是芭芭拉 布兰登（Barbara Branden）所著的兰德传记—《艾恩 兰德的激情》（The Passion of Ayn Rand）。简而言之，芭芭拉和她的丈夫纳撒尼尔（Nathaniel）成为兰德的信徒，他们为她工作，相信并遵循她那客观主义式生活的每一句教导——不要让自己受到无意义、轻浮、非理性思想和感情的控制。兰德的客观主义思想流派在20世纪50年代广受拥戴，她的信徒甚至包括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前主席艾伦 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等。你猜接下来怎么样了
　　兰德和纳撒尼尔秘密保持了几十年的情人关系，并最终感情破裂。在被纳撒尼尔抛弃后，她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大众才真正看到了她错乱的生活（由此也证明了这一切不只是布兰登的想象）。这完全是一种最高级的假仁假义：一边告诉全世界要抑制住不理性的一面，另一边又恶毒地咒骂那个蔑视她的男人。根据布兰登的讲述，兰德奄奄一息之际，仍然对此事心怀愤恨。
　　所以，不要试图认为性器官不是普遍存在的一种驱动力，它实际上可以影响从联邦快递（FedEx）快递员到麻省理工学院（MIT）校长的每一个人。如果你足够幸运能让你的传播进入那个区域，就几乎可能引起每个人的共鸣，甚至是最反智的全国运动汽车竞赛协会（NASCAR）“粉丝”。又有谁不喜欢布拉德 皮特（Brad Pitt）和安吉丽娜 朱莉（Angelina Jolie）呢？他们实在太性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