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电影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安德烈？巴赞（André Bazin，1918—1958），法国著名电影批评家、理论家，《电影手册》（Cahiers du cinéma）创办人之一。他的电影思想对整个法国电影批评界，尤其是对新浪潮一代的导演，如弗朗索瓦？特吕弗、埃里克？侯麦、让-吕克？戈达尔、克洛德？夏布洛尔和雅克？里维特产生了巨大影响。其代表作是四卷本《电影是什么？》（Qu’est-ce que le cinéma?）。 译者简介 周杰，湖北黄冈人，南京大学法语笔译硕士生，电影与音乐爱好者，曾获韩素音国际翻译大赛法译汉三等奖。 校者简介 张艺馨，现就读于南京大学法语系。

内容简介

《被遗忘的人们》 相比孩子，布努埃尔不会对成人做更多的价值判断。如果他们大多数都是作恶者，那也是因为不幸令他们麻木、僵化得无可救药。该影片敢于展现残疾人，却不试图博取观众同情，这可能是它最残酷的一面。一个双目失明的乞丐，为了报复朝他扔石块的孩子们，最后向警察揭发了贾巴。一个双腿残废的人因为拒绝给这些孩子们香烟，而被他们洗劫一空，又被丢在离他的车百米的人行道上，可是他就比这些孩子强吗？这世界的一切都是苦难，每个人用各自能找到的武器战斗着，因此根本不存在“谁比谁还要不幸”。人不仅超越了善良与邪恶，还超越了幸福与怜悯。影片中的某些人物似乎体现出道德感，但归根到底，道德感只是他们命运的一种形式，一种他们特有的对正直与纯洁的兴趣。这些幸运儿从来没有想过去指责其他人“恶毒”，他们最多会去抗争，去抵抗这种恶毒。除了生活，这些人没有任何参照。我们以为这种生活已经受到道德与社会秩序的驯化，但穷苦带来的社会混乱恢复了生活最初的实质，将其还原成地狱般的伊甸园，被火剑封住了出口。 批评布努埃尔有残酷的恶趣味是十分荒谬的。确实，他似乎会选择那些极端恐怖的场景。除了瞎子报复孩子，还有什么比孩子向瞎子扔石块更残忍的呢？佩罗遭到贾巴杀害后，尸体被遗弃在投放家用垃圾的斜坡下，躺在死猫与罐头中间，而且，将他抛尸的恰恰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对他好的人，确切来说，是那个小女孩和她的父亲。但这种残酷不是布努埃尔的残酷，他只是揭露世界的残酷。他选择最残酷的例子，是因为真正的问题并不在于知道幸福也同样存在，而在于知道身处不幸的人可以堕落到什么程度，也就是探寻万物的残酷性。这个意图早已体现在他对拉斯赫德斯人的报道中。这个悲惨的部落是否真的代表西班牙农民的穷苦，这一点并不重要（很可能是真的），重要的是它代表着人类的穷苦。因此，在巴黎与马德里之间，人类有可能到达堕落的底线。不是在西藏、阿拉斯加或南非，而是在比利牛斯山脉某处，有像你我一样的人，他们同样是我们文明与种族的继承者，他们患有呆小病，养着猪，吃着不熟的青樱桃，迟钝得连脸前的苍蝇都赶不走。这是不是个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布努埃尔的超现实主义只关心能否抵达现实的深处；就像一个背着铅块，因感觉不到脚下的沙子而惊慌失措的潜水员，我们在现实深处失去呼吸又有什么关系。《一条安达鲁狗》里的梦境是对人类灵魂的俯视，正如《无粮的土地》和《被遗忘的人们》是对社会人的探索。 但布努埃尔的“残酷”完全是客观的，这种残酷只是一种清醒，绝非悲观主义；如果说怜悯被排除在他的美学体系之外，那是因为怜悯渗透了他的整个美学体系。至少对于《被遗忘的人们》来说确实如此，因为，从这个角度讲，我似乎发现了自《无粮的土地》以来的一种演变。这部有关拉斯赫德斯人的记录片在客观性上不乏某种自满且玩世不恭的态度；该纪录片对同情的拒绝在这里具有美学挑衅的价值。相反，《被遗忘的人们》是一部关于爱，并且需要爱的影片。没有什么比布努埃尔的残酷更能与“存在主义者”的悲观主义对立的了。因为布努埃尔的残酷敢于直面一切，毫不妥协，它敢用粗俗的外科手术为现实排脓解毒，它可以让我们再次发现人的伟大，并且通过帕斯卡尔式的辩证法迫使我们去爱、去欣赏。矛盾的是，《无粮的土地》和《被遗忘的人们》体现的主要情感就是人类不朽的尊严。《无粮的土地》中有一位母亲把她孩子的尸体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但女农民那张因贫苦与痛苦而变得麻木的脸将西班牙圣母怜子图的美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张脸高尚而又和谐，让人惊讶不已。同样，在《被遗忘的人们》中，最丑的脸依然来自人的形象。残忍之美的在场（不仅仅只有残忍的美），在衰退中人类高尚的永恒，辩证地把残酷变回爱与仁慈的举动。这也是为什么《被遗忘的人们》没有激起大众施虐的满足感或虚伪的愤怒。 布努埃尔是超现实主义历史上最罕见的典型代表之一，我们提到超现实主义时必定绕不开这个参照。但是，最后我们还想指出他的不足。除了偶然的影响力（也许是幸运的、有启发性的），布努埃尔还将超现实主义与整个西班牙传统结合起来。恐怖的趣味、残酷感，以及对人的极端一面的探寻， 这些是戈雅、苏巴朗和里贝拉的遗产，也是人类一切悲剧感的遗产，这些画家通过展现人类的极端堕落来表达这种悲剧感：战争、病弱、穷苦与腐朽。但是他们的残酷本身同样是衡量他们对人和绘画的信心的尺度。 ★在电影作者论的视野之下，巴赞对六位残酷导演展开审读。 施特罗海姆的疯癫诡谲、德莱叶的现实主义美学、斯特奇斯的社会学式反讽、布努埃尔的残酷辩证法、希区柯克的极致悬疑、黑泽明的东方风格…… 如特吕弗所言，这六位导演“有一个共同点，即风格独树一帜，拍摄手法具有颠覆性。他们对世界电影至今还有着深远影响，他们的电影背后蕴含着一种伦理。以施特罗海姆为首，他们每一位都靠自己的作品跻身残酷导演之列”。 ★潜入影像的地表以下，抵达现实深处暗含的残酷本质： “电影真实得像石头，自由得像梦境。” “悲剧必须辩证地否定掉喜剧，现实应当浸透电影。” ★收录37篇精辟评论，涵盖影评、书评、对话、人物评论、逸事记述等。 在本书中，多篇电影评论崭露出巴赞令人叹为观止的电影分析技巧。此外，巴赞记述了他与布努埃尔长久而深切的友谊，他与希区柯克的会面、两人之间展开的一场犀利对话；他赞赏侯麦和夏布洛尔合著的《希区柯克》一书，并谈到法国新一代导演对希区柯克的推崇…… ★巴赞的言辞中幽默与犀利并存，动情赞誉而不失公允。 “如果今天还存在残酷电影的话，那么埃里克？冯？施特罗海姆就是它的发明者。” “德莱叶就像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或早期弗拉芒绘画的伟大画家。” “或许只有普莱斯顿？斯特奇斯能从根本上革新美式喜剧，并将其延续下去。” “无论布努埃尔赋予梦境怎样的形式，他的影像都动人心弦，富有炽热的感情：无意识的浓浓血液在影像中流淌，像是通过割开的动脉，以精神的节奏将我们淹没。” “布努埃尔的残酷……是揭露世界的残酷……也就是探寻万物的残酷性。”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是世界电影史上最老练的导演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