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之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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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漂泊而至的土地 透过蒸汽机车喷出的滚滚黑烟，映入眼帘的是被橘红 色晚霞映红的天空。当物理波矢多看见这片光景时，他心 血来潮，临时决定在下一站下车。虽然车票是到鹿儿岛的 ，但那里并非此行的目的地。波矢多辞掉大阪的工作，搬 出出租屋，拎着装有全副家当的手提包来到车站后，才开 始思考接下来何去何从，当时脑中冒出的地点恰是鹿儿岛 ，如此而已。 从现在开始，我要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吗？ 反复思考这个问题，波矢多觉得北上应该再适合不过 了。自古以来，抱有难言隐情之人随波逐流，最终大抵都 会前往北国之地。北上虽写作“向北上行”，但实际上大 多数人都怀揣着“向北而逃”的心境。北国阴冷晦暗的印 象早已深入人心，此般成见怕是影响了不少人吧。 想到这里，波矢多陡然忆起曾在伪满洲国体验过的严 冬酷寒。在那片土地上，隆冬气温常常低至零下三十摄氏 度。对于出生于温暖的和歌山的波矢多而言，那片大陆冬 季的彻骨之寒实在难熬。旧时的记忆瞬间席卷了波矢多全 身，即使身处大阪站内拥挤的人潮中，他也不禁打了个寒 噤。 北方可去不得。 如此一来，自然是要南下。伪满洲国的盛夏与隆冬截 然相反，气温眨眼间就能飙升至四十摄氏度，可谓酷热难 当。这一点波矢多虽然还没忘，但不知为何并未阻碍他南 下的决定。果然还是南国之血使然吧！ 即便如此，波矢多此行也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为此 他才买了最南端的鹿儿岛的车票。在列车抵达这个随意定 下的终点站之前，兴许能发现其他想要下车的地方呢？他 抱着这样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买了车票。 列车内拥挤不堪，摩肩接踵。虽然每到一站便有大批 旅客下车，但转眼间又会被涌入的旅客挤得水泄不通。纵 使如此，乘客们依然生气勃勃。是因为日本刚刚摆脱战后 重建的包袱，社会终于迈入正轨吧。实际上，直至去年为 止，铁路运行还相当混乱。尤其是冬季，煤炭不足，全国 上下陷入了严重的电力供应危机。即便想让列车照常运行 也难，这一状况直至今年才有改善。如果换作更早的时候 ，波矢多的九州之行会很难实现。 乘客的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车厢内仍旧喧嚣。人人 都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乐观，连坐着入睡的乘客也一脸幸福 的模样。 在这些乘客之中，唯有波矢多与众不同。他购票时怀 抱的如梦般的希望，似乎随着列车一路南下而逐渐消散。 列车抵达冈山站时，他看到逃过战火摧残的火车站还会不 由得动容，但当列车行驶至下关站时，同样相安无事的车 站却已无法唤起波矢多内心的一丝波澜，反倒是一股难以 名状的不安向他袭来。 波矢多知道，这股不安并非源自对此行目的地的担忧 。照理来说，他最先要烦恼的是这个问题才对，但随着列 车一路南下，困扰他的问题变成了—— 该在哪里下车呢？ 真的会有想要下车的车站吗？到了那个车站就会知道 吗？这些疑虑令他忧心。 虽然已下定决心浪迹一番，但波矢多的内心实则矛盾 不已，只是当事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好似打消北上选 择南下时那样，或许他早在心里祈祷，路上能有什么征兆 为他指明旅途的方向。 波矢多的灵感被触发，是在列车进入九州后不久，在 筑丰一带，蒸汽机车取代了之前的电气机车。 波矢多透过车窗向远山映衬下的晚霞望去，眼前蓦地 浮现出曾在伪满洲国建国大学时，他和同窗们一同眺望过 的光景，那是一个落日沉入大地的薄暮。虽然眼前的景物 和彼时所见全无相似之处，甚至是完全相反，但晕染着九 州山峦与伪满洲大地的余晖颜色相似至极，因此引发了联 想。 明明是除了颜色以外全无相似之处的风景。 波矢多感到匪夷所思。但当走出穴寝谷站，来到不算 大的站前广场时，他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对伪满洲 国曾经的首府——新京特别市（长春）的站前广场恢宏景 致的回忆。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