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足史/中国社会民俗史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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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足风俗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会那样炽烈、那样经久不衰?这自然是 人们感兴趣的话题。个中的原因应该是多方面的，而审美观念显然是其中 较为重要的因素。 导致三寸金莲产生的审美观念，其基础一直可以追溯到阴阳学说。在 中国人的传统思想中，阴阳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从阴阳学说出发，男是 阳、女是阴，刚是阳、柔是阴，大是阳、小是阴，直是阳、曲是阴，强是 阳、弱是阴，动是阳、静足阴……反映在审美观念上，所谓的女性美就要 体现出她们“阴柔”的‘面，就是娇小、柔弱、娴静以及要有柔和的曲线 等等。自“小”而言，樱桃小口、瓜子脸儿、杨柳细腰都是女性美的特征 ，至于脚也不例外。宋代以前虽未形成缠足风俗，未出现对于脚刻意求小 、非小不可的狂热现象，但在那时以女足纤小为美的观念却是存在的。东 汉末建安民歌《孔雀东南飞》有“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之句，明确 赞美女足的纤小。唐·韩僵诗描写女足之美日“六寸肤圆光致致”，唐尺 比今为短，六寸相当于今18厘米，即5.45寸左右，虽不能说韩僵所说“六 寸”是个实实在在的数字，也不能据此便说唐代女子脚真是如此之小，但 以足小为美也是肯定的。战国秦汉女子穿“利屣”而舞，是用穿尖头鞋履 的做法使观赏舞蹈者产生脚纤小的感觉，以此适应人们的审美意趣。用穿 鞋头尖小的鞋让人感觉脚小的做法一直到唐代还流行，白居易《送上阳白 发人歌》“小头鞋履窄衣裳，青黛点眉眉细长。外人不见见应笑，天宝末 年时世妆”，说明在天宝年间女子穿尖头鞋风靡一时。鞋和脚密不可分， 非履适足，便是削足适履。女子之足既然以小为美，便自然有人设法使足 变小，而以布帛缠束显然是一种容易使人想到的迫使足形变小的方法。 小只是女足之美的一个方面。缠足时代一双妙莲要达到所谓的“瘦” 、“小”、“尖”、“弯”、“香”、“软”、“正”七字标准。“瘦” 、“小”、“尖”所求的实际上都是小，只是着眼处不同罢了。“香”并 不是由缠裹得来，三寸金莲可用香料来求“香”，天足也可用香料来求“ 香”，与缠足起源、发展的关系不大，自当别论，不过缠裹后的脚更要注 意这一点倒是事实。“弯”指的是小脚要有“折腰”、有“凹心”。同时 莲鞋也求弯曲之美，或如一弯“新月”，或作弓形之底。“软”指的是金 莲柔若无骨、柔软如绵。金莲的求“弯”求“软”自然也是出自追求女性 阴柔美的审美观念，而金莲达到“弯”、“软”的结果又促使了缠足的发 展。阴阳学说最终又强调阴与阳的协调统一，反映在女足美的观念上就是 一双金莲要周正匀称，达到一种和谐美，这也就是金莲七字诀的“正”字 。金莲缠就的女子，足不任体，若不胜衣，只能凌波碎步，摇摇晃晃，行 动如弱柳扶风，于是林黛玉式的美人形象就算完成了。正是这种观念与追 求，促使了缠足风俗的兴盛与发展。 缠足风俗产生以后，之所以能够愈演愈烈，风靡全国，经久不衰，更 是离不开当时社会上的审美意趣。缠足时代人们无不以裙下纤纤作弓样为 美。文人骚客留下许多诗赋，赞美小脚“莲步娉婷”，什么“踏春有迹” ，“步月无声”，还有诗道“一弯软玉凌波小，两瓣红莲落步轻”，更有 甚者，说金莲女子一举一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把凡是町以借用来称赞金莲的最美妙、最动听 的字眼都用上了。以小脚为荚的畸形的社会时尚导致了当时人们把小脚视 为女性美必不可少的、甚至是最重要的条件。俗语道“脚小能遮三分丑” ，方绚的《香莲品藻》也说“丑妇幸足小邀旁人誉”，即只要_二寸金莲缠 得好，即使容貌平庸、身材一般也会受到人们的称赞，从而使得美人之名 远扬；反之哪怕是螓首蛾眉、朱唇皓齿，只要裙底莲船盈尺，便大煞风景 ，最多落个“半截美人”之名而被人嗤之以鼻。有部小说叙述了这样一件 事，一位杭州小伙子自美国留学回来，他的父母为他完婚，妻子是当地美 名远扬的“美人儿”，但小伙子只闻其名未睹芳容，洞房花烛夜一掀盖头 却大失所望，只见这“美人儿”相貌平平，只是双钩纤小，小伙子反复谛 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荚人儿”荚在哪里。传闻带来的期望与现实 相差太大，大失所望的小伙子一气之下出走上海。原来这“美人儿”之所 以美名远扬只是在于她的一双小脚冠压群芳。明代大同、宣府被视为美人 产地，是因为大同、宣府女子的小脚出名。清末益阳小镇桃花江美人之名 远扬，以至被谱为歌词，也是因为该地女子的小脚有名。旧时又有所谓“ 天下美女出扬州”的说法，扬州美女之美不在容貌上，也不在身材上，而 是一双“黄鱼脚”的瘦削为时人弥道。 有人说“天下古今的妇女，全是爱美成性，全是时髦的奴隶，她们只 要能获得‘美’的称誉，纵然伤皮破肤，断骨折筋，在所不辞”。此话虽 嫌绝对，但是所述现象也绝非个别。正是这样一种爱美之心，使得女子盲 目信从、刻意修饰、力事缠足，你缠我也缠，你小我更小，何况容貌、身 材、肤色都是得白天赋，后天任你努力也不会有太多的改善，惟有一双小 脚是靠人力缠束而来的，靠自己的努力都有取得一双所谓的“妙莲”的可 能，成也罢，败也罢，一切取决于自己，“要得人前显贵，还得背地受罪 ”，为了使自己超越他人，为了使自己博得一个“美”名，爱美成性、为 美盲从的女子谁也不甘落后，争妍斗媚，结果使得缠足之风愈演愈烈，一 发而不可收。 P105-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