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老爸的风雪花月——翻译家张谷若和他的世纪

布衣老爸的风雪花月——翻译家张谷若和他的世纪
作者: 张玲
出版社: 文津
原售价: 98.00
折扣价: 57.90
折扣购买: 布衣老爸的风雪花月——翻译家张谷若和他的世纪
ISBN: 9787805548197

作者简介

张谷若(1903.09.30—1994.08.18),原名张恩裕,字穀若,山东烟台人,杰出的翻译家、学者,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20世纪30年代因翻译出版哈代的《还乡》和《德伯家的苔丝》而一鸣惊人。北大毕业后,先后任教于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辅仁大学、北京大学,又曾任北京国际关系学院特聘教授。一生从事英国语言文学的教学、研究和翻译工作,代表性译作还包括哈代的《无名的裘德》、狄更斯的《游美札记》《大卫·考坡菲》、亨利·菲尔丁的《弃儿汤姆·琼斯史》,以及莎士比亚长诗《维纳斯与阿都尼》、萧伯纳戏剧《伤心之家》和部分唐诗英译等,其译作忠实畅达、注释精赡详尽而享有盛誉,已经成为高等院校外文翻译教学、研究及实践的范本。 张玲,1936年生于北京,张谷若之女,1954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求学期间即开始发表诗歌、散文。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编审,(国际)哈代学会荣誉会员、(国际)哈代协会副会长、(伦敦)狄更斯博物馆荣誉中文顾问。编审“外国文艺理论丛书”“外国文学研究资料丛书”“20世纪欧美文论丛书”等大型丛书;著有《榆斋弦音》《旅次的自由联想》《哈代》《英国伟大的小说家——狄更斯》《画家宗其香传》等;译作《呼啸山庄》《傲慢与偏见》《牧师情史》《孤寂深渊》《卡斯特桥市长》《双城记》等一版再版,已经成为众多翻译论文的研究对象。英国文学翻译家杂志《换言之》(In Other Words)2008年夏季刊专文介绍她,称之为“极为成功的女翻译家”。

内容简介

楔?子 人生在世总有不断行旅,熙来攘往,生离死别多是常态。涉世未深的他者看来,举重若轻;亲临其境的当事者或许才能真体验到其中那实实在在的沉重。死别最为沉重,生离,也并不轻松。 这一本较长的文字,就是与父亲阴阳久别之后的再次重逢,相处之后的再次告别。 汽车沿着高速公路径直北行,从伦敦去爱丁堡,凭直觉和预感,仿佛嗅到了奔丧的气息——那天在1994年8月下旬,妹妹那封恸彻肺腑的报丧信已悄然等在预约居停主人格瑞斯家的客房书桌上。 次月访英归来,再也看不到父亲。家中桌上孤零零躺着一具墨色骨灰盒,把初秋的起居室镇得一片凄凉。 那次出行前的告别,是同年6月底,在距家不远的海淀医院的病房。年逾九旬的父亲因中风已经卧病十八个月,据病情及治疗所需不时移动于自家和医院之间。父亲一生健壮少病,那时已形销骨立,但仍耳聪目明、神情爽利。在家,我已搬到父亲卧房隔壁,一边写一本应约的画家传记,一边随机应侍。一天刚刚把他的身体和床榻清理整洁,他脸上露出松快的表情轻声问我:“你还记得幼稚园放寒假前一天,我学校有课,能顺路接你,就打发小陈妈(我的看妈)先回去了。那天正下大雪,回家雇不上车,我一路抱着你走回去的。” “记得。”我佯装收拾东西背过脸去,不让他看到眼中的泪花。我不仅记得此事,而且记得我穿着爷爷给的那件豹皮小大衣,很重很重。父亲紧紧抱着我,踏着玉屑琼砂般的积雪咯吱作响,一气走了六七里地。 那次在医院病床前辞行,我对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告诉他,我和张扬是应英国文化处和英国哈代、狄更斯等文学团体之邀出访讲学,即将登机出发。他竭力聚精会神,依在枕上频频点头,像个婴儿。当我拖着匆忙但又沉重的脚步走到病房门口,回过头来勉强微笑向他摆手,他也从被单下抽出那只尚能动弹的右手掌,勉强支撑着向我微微摇晃,像个幼儿。此一刻我看到了他那双未失神采的眼睛中的期盼。几周后,在爱丁堡收到妹妹那封信,是事先寄到哈代故乡多切斯特,然后几经辗转到达爱丁堡。四周前,我已在哈代故乡多切斯特召开的哈代国际第十一届双年会做学术报告,随即写信,将我身为头名参会中国学者所得到的热烈反响和赞扬如实禀告父亲,并由妹妹在父亲枕边耳旁逐字读出。那是在8月十四五日,父亲是在8月18日晨去世。日后听妹妹说,我们走后,父亲虽气息微弱,但仍持续平稳。看来他是在以一缕游丝般的生命竭力维系着心中的期盼,得到满足后慰然瞑目。而我出发前驻步回首的那一刻,却丝毫没有逆料,随后竟会发生永远无法挽回的事——今天含泪写下这几行文字的时候,又不禁心痛如绞…… 火车越过八达岭蜿蜒西行,那是1958年9月上半月,从北京去银川。年少胸怀,四方之志,竟也那样沉重!此前一年是1957年,仅在我们专业的一个小班,和我一样,陡然之间命运骤变,后来又确认是被错待了的,约占全体人数的五分之一。 那是我在这个人世间活了二十二年的初次辞亲远去,踏上独立谋生之路。先去北京站赶乘开赴大西北的火车。我双手各提一个小铺盖卷,一个老式旅行鲨鱼皮箱,低头步行走过自家的小巷,不忍回头,却又不禁频频回头。家门口站立的只有母亲和伴其身边同样白发苍苍的表姨,没有父亲。 到达北京站登上车厢甫落座,一把拉过车窗上老旧的墨绿色呢绒窗帘遮住脸,任凭涕泗横流。列车启动,随着老式车轮喳喳的节奏,心中反复念诵:“童年结束了,童年结束了……” 当时,父亲正在北京大兴榆垡乡,随北大西语系他的同事和学生短期劳动锻炼,这是“大跃进”的序曲。此次一去,远离家人,关山阻隔,前途渺茫,不知何时才能再行团聚。父亲大约是想顺势不做告别;而我坚持要乘京城尚未发达的远郊长途汽车,辗转来到榆垡乡,只为再看父亲一眼。 时近正午,北大的这一帮教师和学生还在地里干活。因为父亲在他们当中年纪最长,有幸得到特别照顾,经常留在那个特定时期开始办起的乡间公社大食堂帮厨,所以很快就见到了。和父亲面面相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嘴上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不久,已到开饭时间,只得跟随父亲默默走到村边路口,彼此仍是默默凝视对方。我伫立原地一动不动,直望着父亲转身走回去的背影。彼时,他早已年过半百,身架仍旧高大宽厚,脚步依然沉着稳重。只是那天那一时刻,异于寻常地,脊背有些佝偻,步履略显蹒跚。 当年一别,相隔两载,我才初次享用到法定给予芸芸未婚者本应一年一度的两周“探亲假”。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这样长时间在北京父母的家中缺位。 历史的长河,人世的一瞬。盛世豪门英雄帝侯,陋巷茅舍黔首细民,两相比较,小家小我的交睫一刹那,是多么无足轻重;然而,作为结构国家社稷最原初的一撮沙尘,却又是那样无可辩驳地不容忽略!二十多年后,我又回到了家,不是探亲,而是长期,或是说,定居到北京的老家。已经没有了身为家庭支柱的母亲,自己也已经到了接近他们当年那种华发早生的年龄。往事既非霓云彩霞,也非烟障雾霾,比实实在在的人生更为鲜活的倒叙、回闪,又成为我们现实家庭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父亲母亲都曾经在和我一起观赏,即使在父亲又过了十余年,也已追随母亲而去之后。真的,这些倒叙的故事,回闪的影像,段段生动有趣,还真是苦辣酸甜百味杂陈,令人亦嗔亦喜,以泪光伴笑声。 1958年初秋我们父女开场初次的久别,平时寡言罕语的父亲是用这样突然发问的方式对我提起:“你知道,那天你离开以后怎么样吗?” 我仰头凝视,一脸茫然。 “我整个下午都想大哭,又怕被人看见,直憋得嗓子发颤,浑身哆嗦。到晚上下了工,大家一起照例开总结会的时候,一个细心的女生关切地问我:‘张先生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甚么不舒服?’ “我一时语塞,灵机一动赶快应答:‘咱们下乡已经这么多天,我总还是这样无能,劳动中生活上还要大家照顾,真是非常惭愧……’说到这里,实在憋不住,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心想坏了坏了。不料大家竟安慰起我来。异口同声地说:‘别着急,慢慢来,只要尽力,总会有进步……’就这样,才算解了围。” 我听着,心酸之余,怕引起父亲伤心,只好插科打诨似的说:“原来您也狡猾狡猾的呀!这是哪儿学来的?” 殊不料父亲居然微微一笑问我:“还记得青梅煮酒吗?” 由是,我和父亲相对笑了起来。 那时,父亲在给我讲他这段小小的刘备式金蝉脱壳之计以后,我又懂得了他一点:一个终年尽日深居书斋,人称书呆子的文人,历经漫长世道,身临困境,曾经如何保护自己;也懂得了为什么汉文智慧的“智”字上边是个知识的“知”。 那时他还追加了另一段话:“你知道吗?人的心情对于自然界的风景竟有那样大的左右力量!那天你走之后,我心情非常恶劣。傍晚下工往回走,迎面赶上太阳下山。常言‘夕阳无限好’,可是那天的落日血红血红的,看着让人心慌意乱,毫无美感。”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表面看来高大健硕、不修边幅的“粗糙男人”,原来也有丰富细腻的内心世界。 由是我,一个漂泊二十余年、根归故里的中年女儿,才开始以新眼光重审亲生父亲,给自己童年心中单线平涂的那个形象敷上了多层次的色彩。 感遇 草芥轻纤亦何论, 踏雨御风上停云。 灵台寂寂悬明镜, 愁观嚣壤翻旧尘。 2020.06.01,写于本书起笔之始 亲闻布衣教授以学报国的大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