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津自选集
作者简介
沈津,男,安徽合肥人,1945年出生于天津。1966年毕业于武汉大学图书馆学系。在上海图书馆任职时,曾追随顾廷龙馆长研习目录版本之学。1986年2月至1987年10月在美国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做图书馆学研究。1988年获研究馆员职称,是当时中国图书馆学界年轻的研究馆员。曾任中国图书馆学会第三届理事、学术委员会委员、古籍版本分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图书馆特藏部主任,上海市第七届政协委员。1990年任职于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1992年4月再次赴美,为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学社访问学者。后在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工作,任善本室主任。2011年2月从哈佛荣休后,曾先后担任中山大学图书馆特聘专家、复旦大学中华古籍保护研究院特聘教授。著有《书城挹翠录》、《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中文善本书志》(上海辞书版)、《翁方纲年谱》、《顾廷龙年谱》、《中国珍稀古籍善本书录》、《书韵悠悠一脉香》、《老蠹鱼读书随笔》、《书丛老蠹鱼》、《书林物语》、《书海扬舲录》等。编有《翁方纲题跋手札集录》、《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中文善本汇刊》、《柳亚子磨剑室书跋》、《顾廷龙书题留影》(和顾诵芬、高桥智合编)、《中国大陆古籍存藏概况》(和潘美月合编)、《日本汉籍图录》(和卞东波合编)等。主编《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中文善本书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版,荣获2013年中国出版政府奖)。
内容简介
千元百宋随缘了 只作烟云过眼人 ——“国宝”徐森玉先生 如今,似乎顶着“大师”“国宝”冠号的人物,时时有所耳闻,媒体的大肆 宣传也推波助澜。细想之下,有些是自封的,有些是“托儿”说的,名不副实 者何其多也。 2013年5月19日,是徐森玉先生逝世四十二周年纪念日。说起徐森玉先生, 很多年轻人不一定知道他是何许人也。徐森老是浙江吴兴人,著名的文物博物 馆学家,曾任上海博物馆馆长、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主任委员,业内人士多 尊称他为“森老”。如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郑振铎先生就已经这样尊称 徐先生。 “徐森老是国宝”,这句话可是60年代周恩来总理说的。1964年12月,森 老出席第三届全国人大第一次会议,周总理在接见森老时说:“森老,您是我们 的‘国宝’啊!您这样高龄,理应让您休息了,可眼下咱们的年轻人一时还接 不上,就请您老再辛苦几年吧。”在国内能当得起“国宝”者又有几人?森老, 那是何等的人物,他的经历有许多传奇,又岂是我等后生小辈所能想象的。现今版本目录学这一领域,见过森老的人,尚健在的大约仅沈燮元先生、吴织和 我(沈今年89岁,吴83岁,津亦向“古来稀”挺进),在台北的曾和森老共过 事或聆听过他教诲的几位老人,也早已驾鹤西去了。 60年代初,他有时会来上海图书馆善本组,找顾师廷龙先生说事。每次来 之前,汪庆正(森老的学生,也是秘书,后任上海博物馆副馆长,2005年10月 去世)就会打电话来通知,说:“森老要到上图,请顾馆长准备。”于是,我马 上通知大门口传达室。森老的汽车一到,马上告知我。森老的汽车是一种老式 的龟式小车,上海滩很少有的。那个年代,一般领导干部是没有专车的,森老 是例外。 上博在河南南路16号,上图在南京西路325号,都在黄浦区,小车一开, 十分钟就到。所以,顾师即早早率潘师景郑、瞿师凤起先生、吴织和我步出办 公室,在三楼口的电梯旁列成一排恭候。不一会儿,楼下便会传来森老那中气 十足的声音。森老胖胖的身躯,拄着拐杖,在我们的办公室不会待很久,一般 也就半小时而已,每次讲的是什么内容,都不记得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森老,是1967年在上图举行的一次上海文艺界批判“文艺 黑线”的大会上,他是作为批判对象被带来的。还算好,不知是哪位善良的人 拖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不然的话,老先生虽是拄着拐杖,但站立两三个小时 那可是吃不消的。1971年5月19日,森老由于“文革”中遭受迫害而去世,享 年89岁。 我以为对徐森老最了解的当推汪庆正先生。大约是2002年,我回沪探亲, 陈燮君兄知我到上海,就约我中午在上海博物馆见面。记得那天中午,我11时 半到上博,见时间还早,就先去了汪的办公室。和汪先生这十多年中仅见过一 次,那是在潘师景郑先生的追悼会上。在互道问候后,我就说,森老的事您最 熟,怎么没见您的回忆文章?汪说:很想写,但这些年太忙了。我知道,汪馆 长因为业务上的事,再加上出差、应酬,确是没时间。最遗憾的是,过了几年, 连他也走了,真是天不怜才。 森老早年考入山西大学堂,学的是化学,曾编译过一本化学方面的书。当 时的教师是李提摩太。其时,山西巡抚赵尔巽幕中,有叶景葵、陈理初、陈莱 青等,皆与森老熟识。森老毕业后,获钦赐举人,《宣统政纪》有名单。宣统 三年(1911),赵尔巽调任东三省总督,叶即推荐森老去东北创办测绘学堂。民国初年,森老在北京被派接任印铸局局长,但前任移交问题颇多,森老慨叹官场之腐败,不久即辞职。森老曾担任北大图书馆馆长,在教育部任职时,又和鲁迅同为佥事,又做过山西省文献委员会顾问、中央博物院理事。1924年11月, 他任故宫博物院古物馆馆长,追回了不少清宫文物。在抗日战争中,他参与做了好几件重要的事情。比如金代重要佛典《赵城藏》,因日寇派人千方百计寻觅,情急之中,森老获得消息,找到郑振铎转告中共地下组织,由八路军协助抢运出来。 森老曾任北平图书馆善本部主任,在北平沦陷前夕,即主持将馆藏善本装箱运沪,分存中国科学社的明复图书馆及震旦大学图书馆。后日军进入租界,形势紧张,为求善本安全,森老又四处求人帮忙,分别搬运寄存各私人住宅。若无森老以个人盛名及保护国家文物图书感召,要使这批善本书安然无恙,实非易事。 国之重宝居延汉简,也是凭着森老的胆识,夜闯北大而得以妥存。那是在日军占领北平之后,森老偕沈仲章(北大毕业留校工作)潜往北大,将居延汉简全部取出,乘小汽车直奔天津,然后改换轮船转赴香港。这批汉简到港后,又运往美国,交驻美大使胡适,寄存美国国会图书馆。战后,因种种原因,汉简被运往台湾,现藏台北“中研院”史语所。1939年7月26日,森老自贵州安顺致函叶景葵,告以“七七事变”以来转移古文物之艰辛历程。有云:“宝前岁七月,自旧京南下,溯江而上,僦居长沙四越月。得青岛友人电,居 延汉简尚陷在北大研究所中。遂遵海潜回北平,设法将简二万余运出,送存香港(现在港影印,年底可竣)。去岁春,为鸠集故宫移出品物入蜀,夏入陕,秋入黔,冬入滇。行车不慎,竟至折股,在昆明医院疗治五越月,始能蹒跚拄杖而行。今岁季春,来黔西安顺读书山小住(洪北江榜书匾额尚存)。苗寨獠川,环拱左右,芦笙铜鼓,淆集听闻。山鸟如啼,野花似血,揽兹风物,频动离索之感矣。宝前在西南各地奔走,均为仅存之文物谋置善地。交通阻 滞,盗匪出没无常,将来为罪为功,不能自卜。惟北平图书馆存沪最精之本,卢沟变前,悉数寄归平馆。内阁大库旧藏,明末清初地图,全部陷在南京! 此则令人最痛心者也。”(原件,《尺素选存》) 抗战胜利后,森老任行政院接收敌伪文物审查委员会主任委员。据顾师廷 龙先生回忆,当年接收陈群藏书是一大事。陈群藏书甚多,除藏南京颐和路泽 存书库外,又有部分存于苏州、上海诸妾宅中。上海陈氏妾联名函请森老派员 前往接收,藏书后集中于多伦路某号(原亦陈宅)。但苏州藏书却为军统接管,江苏特派员蒋复璁派人到苏州接收,军统人员在门口架机关枪拒之。据说,戴笠拟在上海江湾办一图书馆,因此他控制的敌伪产业处理局接管的图书文物均不愿交出。戴笠坠死后,情况有所改变,军统管理图书文物之人为廖某,此人信佛,森老亦素好佛学及慈善事业,两人相见如故,聚谈甚得。因此苏州陈群 藏书始允运沪梵王渡路76号点收,并编造清册。 森老曾鉴定敌伪产业处理局所存书画。该局隶属军统,仗势不给教育部所 属机关检视,故由行政院出面成立行政院敌伪产业管理处,以森老为主任。但森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看到的文物字画却是赝品充斥,真品字画偶有一二, 且均为小名家。因担心社会上会产生疑问,所以开列清单,注明真伪,由保管 单位油印若干份,上报行政院和教育部,该单位旋即结束。 不久前出版的《中国甲午以后流入日本之文物目录》(中西书局,2012年), 就是森老主编的。抗战胜利后,为索还被日军掠去的大量文物图书,包括香港沦陷后被日军运往日本的中央图书馆藏一批明刻本,教育部委托森老主持目录编纂工作。完成后,有关方面曾据此赴日交美军部,要求索还诸物。遗憾的是,虽经各方努力,仅有亚洲文会图书馆及中央图书馆两批书得以原封领归。 上海博物馆和上海图书馆的建立,都和森老有关。早在1946年5月,森老就被选为合众图书馆董事会董事。1949年5月,又当选为常务董事。1953年6 月,“合众”捐献上海市人民政府,董事长张元济委托森老为代表捐献,更名为上海市历史文献图书馆。新中国成立后,森老又负责筹建上博和上图,并提议筹设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他主持接管了某仓库所存甘肃出土的彩陶,没收了敌伪遗留下来的一批图书,接受了多位收藏家捐献的图书文物,同时也收购了不少流散的图书文物,参加华东文化部抢救“废纸”工作。他为国家征集、 鉴定大量文物,对新中国文物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郑振铎曾动情地说:“森老是一个‘全才’,他的一言,便是九鼎,便是最后的决定。应该争取做他的徒弟,多和他接触,多请教他。如果他离开了上海,文管会准定办不成,且一东西也买不成。华东方面千万要拉住他,不可放松。”(《抢救祖国文献的珍贵 记录——郑振铎先生书信集》,学林出版社,1992年) 森老的学问也是众人所推崇的。早在1940年12月19日,郑振铎致张寿镛 函即云:“昨日下午,曾偕何(炳松)先生访徐森玉先生长谈。……森玉先生为 版本专家,有许多事正可乘便请教他,诚幸事也!”(《抢救祖国文献的珍贵记 录——郑振铎先生书信集》,173页)而1950年6月11日,郑先生致唐弢函,则云:“森老为今之‘国宝’,应万分的爱护他。别的老人们徒有虚名耳。他乃是真真 实实的一位了不起的鉴别专家,非争取他、爱护他不可。” 嘉业堂主人刘承幹《求恕斋日记》(稿本)中,记载了1941年5月10日晚,刘氏在寓所宴请何炳松、徐森玉、郑振铎、瞿凤起、顾廷龙、张乃熊等人:“席间闻森玉、西谛二公所谈所见之书,渊博极矣。见闻多,记忆力强,真可佩也。”香港中文大学教授牟润孙回忆早年在北京买书情形:“我常向徐森玉先生请教。森玉先生,版本目录之学冠绝当,也很乐意指导后学新进,我能略知清代书籍的版本,多数得益于徐先生。”(《海遗杂著·买书漫谈》,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90年) 森老和文物打交道由来已久, 他的老师宝熙(1871—1942)是清朝宗室, 光绪十八年(1892)进士,历任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总理禁烟事务大臣等职做过山西学政、内务府大臣。入民国后,任总统府顾问,后曾任伪满洲国内务 处长等职。工书法,能诗,学问很大。据顾师廷龙先生回忆,森老的老师宝熙与端方同住一宅,端方所藏钟鼎彝器、文房四宝、明清字画、书籍碑帖,收藏 之丰富,在当时无出其右者。时端方由两江总督革职回京,森老得与宝熙、端 方商量探讨,亦得机缘摩挲赏鉴,遂于文物之学突飞猛进。 1915年,森老34岁,风华正茂,以教育部统计科科长兼秘书出掌北京大 学图书馆馆长职。其时,他与袁克文时相往来。克文为袁世凯次子,民国四公子之一,其《乙卯日记》中有关于森老购书、赠书的记载十五则。如赠克文者有清余集过录曝书亭校宋本《白石道人诗词》一册、清鲍氏知不足斋抄本《元宾文编》五卷、明安氏桂坡馆仿宋刊《初学记》三十卷、明嘉靖刻本《宗忠简公文集》六卷、明南监本《南宋书》五十九卷、明刊《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之书》 二十四卷、明刊本《贾子新书》及《人物志》、日本旧活字板《五百家注音辨 昌黎先生文集》四十卷、清叶廷琯手校影写巾箱本《叶先生诗话》三卷、敦煌 石室所出唐人写《四六文》残卷、明刊《楚辞集注》八卷及《后语》六卷、宋绍兴修补本《文选》(残第二十五卷)、唐印《恒河沙泥佛顶经》、大字本《韩非子》 二十卷等。 森老自己也有一些藏书,但多已散去。我曾见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抄本《甲申日记》,内即有“徐鸿宝藏书之印”。又有《金石集录》一 部,也为森老早年手拓。如今的中国国家图书馆还藏有森老手校或收藏的元 刻明递修本《晋书》、明万历书林童思泉涵春楼刻本《墨子》、清康熙泽存堂 刻本《群经音辨》等。《上海近代藏书纪事诗》于先生有云:“百尺珊瑚不染生,太丘道广为流尊。千元百宋随缘了,只作烟云过眼人。”又云:“先生读书万卷,气息渊雅,文采斐然,工诗词,擅书法,尤精小楷,曾谓少时学黄自元,以 致不能脱馆阁体,其谦逊如此。” 森老之于文物鉴定有较高的水平,那是因为有环境之孕育,有师友之交流,也有本人之努力,这绝不是靠自己夸耀、朋辈吹捧可以达到。1924年,故宫博物院成立,森老参与清点工作,所接触的文物,既广且富。“文革”中,曾有 人批判森老不懂鉴别,对文物图书的真假,随意说说。对此,顾师廷龙先生甚 为不平,顾先生认为:“森老从事文物工作数十年,若虚假蒙人,在短时期内, 少数人面前,或能不暴露,岂能在全国范围内,应对专家学者之请教?” 我对森老的过去,也想多了解,可惜的是,所见第一手材料太少。前些年, 我写过一篇《郑振铎与文献保存同志会》。那是在抗战期间,郑先生和森老、 张元济等人,在重庆国民政府教育部陈立夫、朱家骅等人的支持下,与中央图书馆蒋复璁先生合作,为国家、为民族保存了大量珍本古籍和文献。文章发表后的2000年,我又在台北“国家图书馆”特藏组保存的“文献保存同志会”档 案里发现了森老致蒋复璁的信十七通,凡七千余字,内容涉及当年与郑振铎等 在沪为中央图书馆购买善本图书及转移善本图书至香港事。 2008年春,我在上海休假,花了一天时间,和顾诵芬院士在先师旧居里整 理遗存的杂件,居然发现了章钰、闻宥、王献唐、王大隆等人致老师函札,还 有先师的一些随手札记及回忆草稿,都是2003年我编撰《顾廷龙年谱》时所未 发现的,其中有一份涉及森老,想来先师生前很想写一篇回忆森老的文字,遗 憾的是却没有完成。其中有些内容,或可补苴《徐森玉》专著之遗漏。 我以为,记录人物活动以及哲思底蕴之真切,可谓重要的文化财富。森老 一生经历了太多的重要事件,以至传奇无数。他的所见所闻,正是一代文化史 之见证。森老对于文献的认知和贡献,应该有专人去研究的,至于一些重要古 籍如《萝轩变古笺谱》等,都和他有重要关联。 还是用牟润孙先生《徐森玉先生九十寿序》中的文字来做结尾吧,因为牟先生所说最为真切,最能概括森老的一生成就及品格:“轻富贵易,轻没世之名难。山林枯槁寂寞之士,尽亦有置没世之名于不顾者;特其人多孤芳自赏,不与世同休戚,斯孔子有鸟兽不可与同群之叹也。旷观今日士夫,莫不以富贵为趋,以声华相逐;由是以害群毒类,亦悍然安忍为之;世变之酷,殆根于此。 顾其中有一人焉,和其光,同其尘,涅而不缁,皓皓乎超富贵声华而上之,勤勤焉,恳恳焉,惟以淑世为心,则吴兴徐先生森玉是矣。先生受业于式枚晦若 先生之门,贯通经史,尤工骈俪,学至精博,而谦?珍秘,不轻示人。润孙可 而言者,约有三焉:先生深于录略之学,论历代典籍传写雕印之源流沿革,如数家珍,造诣所极,冠绝海内。京师、北平、东方、中央、上海各馆之设立,搜集采访,都先生任之,以故华夏藏书于兵火外流之余,犹得保存劫灰于万一。今之司典籍、言版本能略窥门径者,溯其师承,尽皆渊源于先生。即南北诸藏书家商榷质疑者,亦踵相接也。先生未著书言版本,且未手编目录,悉以其所知者启迪后学,助人撰述,此其一也。近人重考古,更好言艺术,殷周铜器、古物字画以及碑版石刻,论之者多矣,而言及鉴别真伪、考订年代,群敛手推先生为祭酒。论者聚讼莫决之事,往往得其一言而解。平生所得,悉之于公,痛绝巧取豪夺以自肥之行,一室萧然,无奇书古物之私蓄,如世流名士之所为者,此其二也。法相宗自玄奘窥基而后,中土久绝嗣响。先生中年皈 依三宝,精研唯识,建三时学会以居之。公退之暇,茹素研诵,探隐索奥,湛密圆融,韩居士德清,备加推许,以为举世无两。先生则深藏若虚,未见其笔之于书,从不闻其为人说法,此其三也。至于光宣以降,民国而后,政潮起伏关键,文物散佚存废佚闻,先生之所亲历目睹者,润孙尝侍坐左右,获闻其 一二,率为未曾传世之秘辛。”“其访求文物也,偶有见,则必图所以保护流 传之道,以公诸世。《碛砂藏》之影印,《赵城藏》之发现,世备知之矣。七七变后,居延汉简遗于北平某地,日寇索之急。先生浼沈君仲章设奇计以出之, 秘运至香港,辗转移存于美,今始归赵,日人始终不知也。今人多能读居延汉简考释,而孰知其中所历之艰险哉?战时以维运古物,至于覆车折腿,复间关奔走,鸠采志士,搜集书籍于东南,厥功尤伟。” 2013年 5月 7日初稿 2013年 5月 9日修改 1.沈津先生是著名版本目录学家,是跟随我国著名版本目录学家顾廷龙30年的弟子,后任职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善本室主任16年;他经眼超过两万种善本,已出版的专业著论超过800万字。“环顾海内外中文古籍界,能出其右者难以寻觅。” 2. 本书是著名版本目录学家沈津先生亲自编选并认定的唯一“自选集”,字数85万字,汇集了其重要的代表性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