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吉林出版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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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朝花夕拾呐喊(彩绘版)/名师权威导读评析
ISBN: 9787546382173
从去年起,仿佛听得有人说我是仇猫的。那根据自然是 在我的那一篇《兔和猫》;这是自画招供,当然无话可说—— 但倒也毫不介意。一到今年,我可很有点担心了。我是常不 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于有些人似乎总 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着痛处的时候多。万一不谨,甚而 至于得罪了名人或名教授,或者更甚而至于得罪了“负有指 导青年责任的前辈”之流,可就危险已极。为什么呢?因为 这些大角色是“不好惹”的。怎地“不好惹”呢?就是怕要浑 身发热之后,做一封信登在报纸上,广告道:“看哪!狗不是 仇猫的么?鲁迅先生却自己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 ‘落水狗’!”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倒 是狗,于是而凡有言说,全都根本推翻,即使我说二二得四, 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这些既然都错,则绅士口头的 二二得七,三三见千等等,自然就不错了。 我于是就间或留心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这也并 非敢妄学现下的学者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那些时髦,不过想 给自己预先洗刷洗刷。据我想,这在动物心理学家,是用不 着费什么力气的,可惜我没有这学问。后来,在覃哈特博士 (Dr.O.Dahnhardt)的《自然史底国民童话》里,总算发现了那原 因了。据说,是这么一回事:动物们因为要商议要事,开了一 个会议,鸟、鱼、兽都齐集了,单是缺了象。大家议定,派伙计 去迎接它,拈到了当这差使的阄的就是狗。“我怎么找到那 象呢?我没有见过它,也和它不认识。”它问。“那容易,”大 众说,“它是驼背的。”狗去了,遇见一匹猫,立刻弓起脊梁来, 它便招待,同行,将弓着脊梁的猫介绍给大家道:“象在这 里!”但是大家都嗤笑它了。从此以后,狗和猫便成了仇家。 日耳曼人走出森林虽然还不很久,学术文艺却已经很可 观,便是书籍的装潢,玩具的工致,也无不令人心爱。独有 这一篇童话却实在不漂亮;结怨也结得没有意思。猫的弓起 脊梁,并不是希图冒充,故意摆架子的,其咎却在狗的自己 没眼力。然而原因也总可以算作一个原因。我的仇猫,是和 这大大两样的。 其实人禽之辨,本不必这样严。在动物界,虽然并不如 古人所幻想的那样舒适自由,可是噜苏做作的事总比人间 少。它们适性任情,对就对,错就错,不说一句分辩话。虫蛆 也许是不干净的,但它们并没有自鸣清高;鸷禽猛兽以较弱 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罢,但它们从来就没有竖过“公 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 佩服赞叹它们。人呢,能直立了,自然是一大进步;能说话 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能写字作文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 然而也就堕落,因为那时也开始了说空话。说空话尚无不 可,甚至于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着违心之论,则对于只能嗥叫 的动物,实在免不得“颜厚有忸怩”。假使真有一位一视同仁 的造物主,高高在上,那么,对于人类的这些小聪明,也许倒 以为多事,正如我们在万生园里,看见猴子翻筋斗,母象请 安,虽然往往破颜一笑,但同时也觉得不舒服,甚至于感到悲 哀,以为这些多余的聪明,倒不如没有的好罢。然而,既经为 人,便也只好“党同伐异”,学着人们的说话,随俗来谈一谈 ——辩一辩了。 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