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 江苏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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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童年(全译本)
ISBN: 9787539984513
高尔基(1868-1936年),伟大的无产阶级作家,苏联文学的创始人。他与托尔斯泰、契诃夫被称为是俄国文学史上“不可逾越的高峰”。 高尔基,原名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彼什科夫,1868年出生于俄国伏尔加河畔的下诺夫哥罗德城,父亲是木匠。他早年丧父,寄居在经营小染坊的外祖父家。十一岁时,他便开始独立谋生。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是在沙皇时代的底层度过的。 1892年,高尔基以马克西姆·高尔基(意为最大的痛苦)这个笔名,发表了处女作《马卡尔·楚德拉》。1895年,高尔基发表了早期作品中最有名的浪漫主义短篇小说《伊则吉尔老婆子》和《鹰之歌》,以及描写流浪汉生活的代表作《切尔卡什》。 1899年,高尔基完成了第一部长篇小说《福马·高尔杰耶夫》。 …… 1925-1936年期间写的长篇史诗《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是高尔基的最后一部巨著。这部史诗是高尔基最杰出的艺术成就之一。 1934年,高尔基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全苏作家代表大会,并当选为苏联作家协会主席。 1936年6月18日,高尔基离开人世,享年六十八岁。
〔一〕 在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里,我的父亲躺在窗下 的地板上,他穿着白色的衣裳,身体显得非常之长; 他那双光着的脚,脚趾奇怪地张开,那双亲切的手安 详地放在胸脯上,手指则弯曲着;他那双快活的眼睛 紧闭着,就像两枚圆圆的铜币,善良的脸色发黑,难 看地龇着牙齿,使我害怕。 母亲半裸着身体,穿一条红裙子,跪在那里。她 用黑梳子把父亲那很长的柔软的头发从前额梳向后脑 勺。那黑梳子是我喜欢用来锯西瓜皮的。母亲不停地 说话,声音沉厚而又沙哑,灰色的眼睛肿得像是溶化 了似的,流着大滴大滴的眼泪。 外祖母拉着我的手。她全身滚圆,大脑袋,眼睛 也很大,鼻子却松软得可笑。她穿一身黑色衣裳,全 身很柔软,非常滑稽。她也在哭,哭得有点儿特别, 好像是熟练地在给母亲伴哭似的。她全身颤抖着,并 拉着我往父亲身边推;我不愿意去,躲在她的后面。 我感到很害怕,也很别扭。 我还从未见过大人哭,也不明白外祖母多次说的 下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跟爹爹告别吧,你再也看不见他了,我亲爱的 孩子,他死了,不到年纪,不到时候就……” 我生过一场大病,刚能下地走动。我记得很清楚 :我生病的时候,父亲快活地看护着我,可是后来他 忽然不见了①,代替他的是外祖母,一个奇怪的人。 “你是从哪里来的?”我问她。 她回答说: “我是从上边,从尼日尼来的,而且不是走来的 ,是坐船来的!水上是不能走的,小鬼!” 这真可笑,而且也不明白:在我家的楼上住着一 些留着大胡子染了头发的波斯人,而地下室则住着黄 脸的老头子加尔梅人,一个贩卖羊皮的。沿着楼梯可 以骑着栏杆滑下来,若是摔倒了,就翻个筋斗滚下去 ——这我都非常清楚。可是这与水有什么关系呢?一 切都乱套了,乱七八糟得可笑②。 “我怎么是小鬼呢?” “因为你爱吵吵嚷嚷。”她也笑着说。 她说话亲切、快乐、和气。打从第一天起我就跟 她要好了,现在我希望她快点带我离开这个房间。 母亲使我感到压抑,她的眼泪和哭号使我产生新 的不安的感觉。我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她以前总 是很严厉,说话很少;她很干净,穿得整整齐齐,个 头很大,像一匹马;她身体结实强壮,有一双力大无 比的手。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全身臃肿得很难看, 松散紊乱,衣服也撕得破破烂烂,原来梳理得很整齐 的像一顶光亮的大圆帽的头发,现在却披散在裸露的 肩上,垂落在脸上;编成了辫子的那一半头发则不停 地在晃动,擦着睡熟了的父亲的脸。我已经在房间里 站了很久,可是她却没有看我一眼,——她不停地梳 理着父亲的头发,噙着眼泪,不断地大声哭号。 一些本地的庄稼汉和警察探着头往门里看。警察 不高兴地喊了一声: “快点收拾!” 窗户用黑披巾遮着。披巾被风吹得像风帆一样鼓 了起来。有一回父亲带我去划帆船,突然一声雷响, 父亲笑起来,用双膝把我紧紧夹住,并大声说: “不要紧,别害怕,洋葱头①!” 忽然,母亲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但又立即坐下 去,仰面倒下,头发披散在地板上。她闭着眼睛,苍 白的脸变青了;她像父亲一样龇着牙,用奇怪的声音 说: “把门关上……阿列克谢,你出去!” 外祖母推了我一下,跑到门口喊道: “亲人们,不要怕,不要管她,看在上帝的分上 ,请你们离开吧!这——不是霍乱,是要生孩子了, 行行好吧,我的老天爷!” 我躲在黑暗角落里的箱子后面,从那儿看着母亲 弯曲着身体在地板上挣扎、呻吟,牙齿咬得咯咯响。 外祖母在她身边爬来爬去,亲切而又快活地说: “为了圣父圣子,瓦留莎②,忍着点吧!……圣 母保佑……” 我很害怕。她们在父亲身边忙乱着,时而碰碰父 亲,时而叹着气,叫喊着。父亲却一动不动,仿佛在 笑。她们在地板上忙碌了很长时间。母亲不止一次要 站起来却又倒了下去;外祖母像一个软绵绵的大黑球 ,从房间里滚了出去。后来,在黑暗中忽然有个小孩 哭叫起来。 “谢天谢地!”外祖母说,“是个男孩!” 接着她点燃了蜡烛。 我大概是在一个角落里睡着了,更多的事就不记 得了。 我记忆中的第二个印象是:雨天,坟场上的一个 荒凉角落。我站在一块滑溜溜的土堆上,看着父亲的 棺材放进一个坑里,坑底有很多水,并有几只青蛙— —有两只已经爬到黄色的棺材盖上面去了。 在坟边,有我、外祖母、全身湿透了的警察和两 个拿着铁锹的气冲冲的庄稼汉。温暖的雨像细碎的小 珠子,洒落在大家身上。 “掩埋吧!”警察说道,走到一边去了。 外祖母哭了起来,用头巾角捂着脸。庄稼汉弓着 身子急忙地把土撒进坟坑里,溅出啪哧的水声。那两 只青蛙从棺材上跳下去,开始向穴壁上奔跑,但土团 把它们打落在坑底里。 “走吧,廖尼亚①。”外祖母说,抓住我的肩膀 。我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不愿意离开。 “上帝啊,你真是的。”外祖母不知是在埋怨我 ,还是在埋怨上帝,低下头,默默地站了很久。坟坑 已经填平了,可她还是站在那里。 庄稼汉用铁锹拍土,声音很响。刮起了一阵风, 把雨赶跑了。外祖母抓着我的手,领着我通过黑压压 的许多十字架,朝很远的教堂走去。 “你为什么不哭?”当我们走出教堂的院子时她 问我。 “你该哭一哭才是!” “我不想哭!” “算了,不哭就不哭吧。”她小声地说。 这一切令人感到奇怪:我很少哭,只有受委屈的 时候才哭,我不会因为疼而哭。我流眼泪时爸爸总是 笑我,母亲也常叱责我: “不要哭!” 后来我们就坐上马车行驶在一条宽大的很脏的街 道上了,两边都是深红色的房子。我问外祖母: “那两只青蛙爬不上来了吧?” “是的,爬不上来了,”她回答道,“愿上帝保 佑它们!” 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有这么经常、这么亲切 地念叨着上帝的名字。 过了几天,我、外祖母和母亲便搭上了轮船,坐 在一个很小的船舱里。刚出生的我的弟弟马克西姆死 了,他躺在一个角落里的桌子上,白布包着,扎着一 根红带子。 我勉强地坐在包袱和箱子上,从那像马眼睛一样 的又圆又鼓的窗口里往外眺望,只见在潮湿的窗玻璃 后面,流出一股浑浊的带泡沫的水,那水常常飞溅起 来,冲刷着玻璃。我不由地跳到地上。 “不要害怕。”外祖母说,轻轻地用她那柔软的 双手抱起我,重新把我放在包袱上。 水面上有一片灰蒙蒙的潮湿的云雾,远方是黑色 的土地。土地很快便消失在云雾里和水里。周围的一 切都在颤动。只有母亲,两手搁在脑后,靠着船壁, 挺直身子,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的脸是黑色的,铁青 的,像瞎子一样,两眼紧闭着。她一直默不作声,整 个人都变了样,变成一个新人,连她身上的衣裳我也 认不得了。 外祖母不止一次悄悄地对她说: “瓦丽娅,你要吃点东西才好,一点点,好吗? ” 她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外祖母对我说话悄声细语,对母亲说话声音高一 点,但却有些谨慎、胆怯,话也不多。我觉得,她怕 母亲。我明白这一点。这使我同外祖母更亲近了。 “萨拉托夫,”母亲突然生气地大声说,“水手 在哪里?” 瞧,她连说话也很奇怪,令人感到不解:萨拉托 夫,水手。 进来一个宽肩膀、白头发的人,穿蓝色衣裳,带 着一个木匣子。外祖母接过木匣子,便把弟弟的尸体 放进去,装好后,她伸长双手抱着木匣子朝门口走去 ,但是她很胖,只有侧着身子才能通过狭窄的舱门, 因此她站在门口,可笑得一筹莫展。 “哎呀,妈妈。”母亲大声喊道,把棺材从她手 里夺过来,然后她们俩人都不见了,我却留在舱里, 仔细地打量着那个穿蓝色衣裳的庄稼人。 “怎么,小弟弟死了?”他弯下腰对我说。 “你是谁?” “我是水手。” “萨拉托夫又是谁?” “是城市。你往窗口看,那边就是!” 窗外土地在移动。这土地是黑色的、陡峭的,周 围是一片云雾,它就像是刚从大圆面包里切下来的一 块面包。 “外祖母到哪里去了呢?” “埋葬外孙子去了。” “把他埋在地里吗?” “那怎么,当然是埋在地里。” P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