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飨宴:寻找最后的驼鹿
作者简介
吉娜·雷·拉瑟瓦(Gina Rae La Cerva),地理学家、环境人类学家,耶鲁大学林业和环境研究学院环境科学硕士,耶鲁大学威廉·R·伯奇奖获得者,剑桥大学哲学硕士,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研究院研究员,致力于以个性化和语境化密集学术研究的方式撰写有关环境科学和哲学的文章。 译者: 杨佳慧,香港城市大学语言研究硕士,英语教师。曾为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翻译中国广播影视大奖星光奖及中国播音主持金话筒奖等相关材料。译作有《醒来的森林》《万物得时--写给乡间生灵的自然手记》《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考古通史》等。
内容简介
如今,全球近60%的人类食物,包括许多我们最喜爱的食物,都可以追溯到美国原住民。我们忘记这一点并非偶然。从1492年到18世纪后期,土地使用的变化、监禁、战争、种族灭绝以及疾病的肆虐,使美国原住民人口减少到原来的5%。伴随着这场种族灭绝,数千年的环境知识消失了。 短短几个世纪内,伴随殖民主义而来的巨大人员和货物流动(通常被称为哥伦布大交换),将大量物种在全球传运,如此一来,世界生态系统的组成从根本上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殖民者从古国带回药用和调味用的草植,种在自家花园中,当中还有许多散播到了周围的农村里。被奴役的非洲人偷偷带来了西瓜、蓖麻、葫芦、蒜香草、秋葵、高粱、黑眼豆和多刺山药的种子,这样他们就可以种出一种家乡的味道,让自己感觉不那么孤单。这些被当作救赎的种子,就像自由的遗物,长成了当地的主要作物,比经历惨死和短暂生命的种植者们活得更为长久。 博物学家的任务是在海外寻找有经济价值的野生植物,然后带回国内销售和培育。他们乘着商船以物换取自由通行权,像某些侵入性的杂草一样,足迹踏至世界尽头。他们到过中国、北美和南美、近东、南太平洋和好望角、日本和婆罗洲。随着每一轮殖民扩张,新的植物被带至殖民地种在种植园中,像是糖、剑麻、茶、面包果、天然橡胶和鸦片,而其他一些则作为外来物种实例,被送回本国,在温室里培育和研究。另外一些植物无意中搭上了这些船,于是在新的地方生根发芽。 植物被连根挖出,装在罐子里,然后塞在草皮或苔藓扦插之间,放入木箱。为防止船上的猫钻进去,木箱用钉子钉牢。或是把挖出的植物装在小型容器,不断洒水保持湿润,直到可以移植。最易成活的植物会被种在装满土的木盆和小桶中,而脆弱难活的种子则用蜂蜡包裹,保护它们不受潮气和霉菌的影响,这样一来,它们就可以在移植前保持自身的植物性能。 为了避免因嫉妒想要偷走或损坏植物样本的船员,少数坚守职责的博物学家会带着他们的藏品到处行走。当船上的淡水不足时,他们会把自己少量的份额分给努力存活的植物。如果后勤保障无法同时满足自己的生活和植物样本,他们会恳求船医、文雅的乘客和值得信赖的朋友来照看他们的珍贵“海货”。 返航的船只上挤满了来自殖民地的利润更高的货物,船长们常常无视“船舱特权”中存放植物标本的严格指令。相反,植物们被胡乱丢到难以触及的缝隙和角落里,被放在寒冷潮湿的前舱,任霉菌和老鼠摆布;或是被放在储藏室里,面临着缺乏日晒和酷热的危险。在甲板上,它们任由海水浪花和疏忽大意的水手摆布。常常,这些外来物种抵达目的地时,早已死亡、发臭、腐烂,沦为圆胖难看的根和干枯的茎。据估计,在旅途中幸存下来的植物不到五十分之一。如此漫长的工作被彻底摧毁,不是引发学者大彻大悟,就是导致他们神经错乱。 试错和实验大大提高了保持外来物种存活的成功率。移植存活的关键似乎在于:在适当的季节运送植物和重建原始生态;保护根部周围的土壤;冬天需要把加拿大的树苗埋在雪里;在热带蕨类植物喜热而宽大的叶片周围,铺上半透明的塑料罩,并且只在春季海运它们。 人们十分看重对野生植物的研究,这些研究也成为启蒙时代许多知识框架的根基。各种想法从遥远的贵族庄园被娓娓道出,传至伦敦和巴黎的植物园,跨越大西洋,在数千名植物收藏家的手中流传,后又再次回到欧洲。这些信件被收入通信辞书。对于一些以前极为普通,导致没有任何烹饪书或草本植物志收录在内的野生植物,植物学家们煞费苦心地描述、编目及重新命名。这些异国草本的背景一片空白,它们生长的地方完全不得而知。百科全书的编纂需要持续一生,伴随每一项新的园艺学突破不断更新。世间绿意遍布。 尽管如此,在这些活动的背后,博物学家还是非常依赖土著和奴隶为他们采集植物样本、收集知识。世界上最早描述美洲植物的手稿之一是《印第安人草药小集》(Little Book of the Medicinal Herbs ofthe Indians),这是一本阿兹特克人的草本植物志,原文为纳瓦特尔语,1552年被翻译成拉丁语。被奴役的非洲人最为了解美洲的自然环境,因为他们经常寻找野生食物来弥补口粮不足,或者在野外寻找药用和萨满仪式用的草药。下毒是奴隶可能摆脱主人掌控的最好方式之一,对他们而言,了解野生植物的特性可能意味着得到自由或是接着被奴役。殖民地的博物学家在自己的工作中利用了这一点。1687年至1689年,医生兼植物学家汉斯·斯隆(HansSloane)抵达西印度群岛,并和当地的奴隶进行了广泛的交流,最终带回了近八百件植物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