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客栈十年（1997-2007）/新浪论坛十周年庆典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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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部天龙，真爱永恒——略论阿紫的爱情 金庸笔下众女，各具鲜明个性，给我印象最深者非阿紫莫属。 阿紫，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私生女，因父母野配，无以列身王室，甚 至与亲慈久处也不可得，自小被送与他人抚养，后为武林大魔头星宿老怪 收为门徒。 人性本善还是本恶的争论千古不绝，恐怕，再过一千年甚至一万年， 这样的话题仍然无法辩明，但是后天的教养对人的影响却是极为明显的。 既入染缸，何可再求洁白如新——处身邪门歪道之列的阿紫莫可例外，潜 移默化中养成了她邪僻怪异任所欲为的为世俗所不能容的性格，从而也使 其走上了一条必然以悲剧告终的不归路。 幸耶？悲耶？……人生际遇，往往似乎于冥冥中早有安排…… 关于阿紫的故事，《天龙八部》一书中记述甚详，在此仅拣笔者以为 精要者及行文所需者略言一二。由于先天上继承了父母性格中的乖巧伶俐 慧黠聪颖，阿紫在星宿门中过得如鱼得水，深得师父喜爱，却因一时糊涂 不知天高地厚偷盗师门至宝逃入江湖，从此展开了她年轻的生命中最为绚 烂多彩的旅程。 追逐与逃亡，是江湖的永恒话题……刚解开了身世之谜，胞姐阿朱却 阴差阳错地误伤殒命于倾心相恋的爱人萧峰之手。面对悲痛逾恒的萧峰， 初涉世事从未经历和体验过爱情的阿紫因好奇而生怜悯，因怜悯而致怜惜 ，进而在不知不觉中也爱上了这一位风尘铁汉。 不同的人对于喜爱的事物，往往会用不同的方式对待。从小就接受邪 派思想熏陶的她，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在常人眼中看来最为偏激和极具独占 性的一种——如果我要，就应当不择手段地去攫取！结果，自己反而伤在 了萧峰的反击之下。 爱人阿朱临终前的嘱托以及在爱屋及乌的情感作用下，萧峰不得不负 起了照顾受伤垂死的阿紫的责任。远走关东、掘人参、猎虎、杀熊……并 由此结识了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更因平乱有功官居辽国南院大王。此皆本 文题外话，略过不提。 在萧峰的悉心照料下，阿紫也逐渐摆脱了死神的纠缠，逐步走向康复 。同时，她对萧峰的爱，更在这一年多形影不离相依为命的时曰里，在两 人长时期最近距离的接触中，变得更为深厚。 在此，还不能不提及的一点是，由于自小就被父母遗弃(即使后来与父 母相认，父亲段正淳的表现也恶劣得够可以的)，又生活在一种充满了尔虞 我诈的环境里，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不需要人关爱。当萧峰将对阿朱的爱转 化为对她的怜惜时，突然而至的太多的关怀和呵护，令她第一次感受到了 被爱的滋味，令她完全淹没在这片爱海中战栗着无以克制。这时，少女的 心扉已经悄悄地毫无保留地向萧峰完全打开了……毫无疑问，这样的感情 实质上已不仅仅是爱情，它还包含了感激、仰慕和渴欲已久的父爱、母爱 ……甚至是对神明的崇敬…… 然而，萧峰对她的感情，却更多地表现为一种理性的介于怜惜、歉疚 和兄妹之间的情感。或许，我们可以将此种现象解释为：在萧峰这种本来 就对情感方面显得迟钝的硬汉来讲，过近的距离，反而使其忽略了对方的 内心世界甚至性别的差异，从而阻碍了感情进一步发展的可能。世间有许 多青梅竹马的男女，往往便是由于上述原因而最终不能成为夫妇。另一方 面，对已逝的阿朱五日或忘的深爱、阿紫的师门出身和她行事、性格里固 有的邪气，也是曾任丐帮帮主的萧峰和她无法产生感情共鸣的一大因素。 两人之间的感情走上了一条微妙的单轨发展的路线。 再略表一表游坦之同阿紫。游坦之是一典型的受到江湖这个大染缸污 染的无知青年，同萧峰相比无论是气质还是形象都完全不同，性格猥琐， 品调低下，唯值一提的只是对阿紫的近乎病态和疯狂的迷恋(没错，是迷恋 ……)，也因而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对于他这样一个人，不管他做得有多 好，即使是在自愿奉献上自己宝贵的双眼后，也丝毫不可能引发阿紫心中 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惜和爱意……对萧峰的爱早已完完全全地溢满了心间， 哪里还有余地容纳其他人，何况，同萧峰相比，他确实差得太远太远。 阿紫对萧峰的爱，完全是坦率而热烈的。在她的身上，礼教的观念本 来就比一般人淡薄，同杨过和小龙女之间那种奋而与世俗抗争的显得颇为 偏激的爱情相比较，这种完全发自于内心的爱情更显得率真和可贵。 悲情岳灵姗 爱一个人需要多久？ 一年？二年？…… 忘记一个人许要多久？ 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如果可能，给你一百年，够不够？ 在江湖上，是不是有一个忘我峰，可以忘记你自己？令狐冲想：忘掉 自己以前的一切，重新开始。他生出这个想法时，他的师娘已死，师父则 又是这么一个伪君子，而最重要的，他最心爱的人，他的初恋，他唯一的 小师妹，也已化为一杯黄土。 看到《笑傲江湖》写到岳灵珊之死，真的很感伤。而最令人心酸的是 ，岳灵珊死时还只记得当初林平之的好，没给她的大师哥一点回报，又让 人替她不值。但是，再想深一层，也许岳灵珊是爱令狐冲，可是当她知道 这一点时，是不是已经太晚，这尘世已不能让她停留太久，更何况还有一 个任盈盈在一旁，她还能说什么呢？ 《大话西游》中的至尊宝在戴上那个绝情的金箍成为孙悟空前，曾说 过如果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会对最心爱的女孩说一声我爱你，并在这份 爱上加一万年的期限，可他没有，因为失掉就是失掉，不可能改正。当至 尊宝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不可能珍惜。而岳灵珊意识到她的真爱时，上 天也已收回了给她的机会，就像《飘》中的斯佳丽，用了半生的时间去寻 求一份真爱，而真爱其实就在她旁边，当她意识到这点时，她的男人离她 而去。这世上的人们是不是都太傻，当他们以为自己是知道追求的东西， 而在到手之后却又发现同他们的想像完全不像，回过头来，才看见自己所 失的更多。这个时候，他们是不是想再来一次，能够消除旧日的错误，来 保留本来的一点不多。 岳灵珊在闭上她的眼睛前，她也许真切地感受到了令狐冲对她的爱， 这爱产生在久远的童年。他抱着她捉蝴蝶的时候，在风的呢喃中，在她撒 娇的时刻：“大师哥，我要嘛，我要嘛！”于是令狐冲就可以满足她的要 求，有时她甚至以为令狐冲无所不能，可以上天摘月，下海擒龙。直到她 长大后，爱上了另一个少年，一个复仇者，才将这种童话掐断。掐断了这 个，也就是掐断了一种纯真。然后，她开始怀疑他，轻蔑他，进而鄙视他 。直到她被她所选取的爱所抛弃，所残杀。接下来呢，她知道了她的真爱 。可是她已不能回头，在她临死的刹那，他的一旁有他的另一个爱。在这 一瞬间，她知道她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让她的真爱得到他的幸福。于 是她要求了，她要求他照顾他的情敌，她知道这会彻底切断他同她的关联 ，剪碎他和她的爱情。从此之后，他就没有了初恋，可以彻底开始他另一 个爱情，抛开他的最初的憧憬，去营造他的笑傲江湖。这是岳灵珊坠入永 恒的黑暗之前，所能决定的最后一件事。做完后，她就可以安心去了。她 真的去了，用她仍旧纯真的歌喉，唱最后一遍福建的山歌——妹妹，上山 采茶去！ 妹妹，上山采茶去！当令狐冲听到这首情歌时，心上的昏暗，伤痛， 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简直不能接受，他拒绝，他抱着她的身体，一如 童年的时光。倘若时间能够倒回，他宁愿他不长大，同她永远地去玩耍。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她已经消逝，时光像流水一样不可复回。他只能朝着 一个方向走，尽管是多么的撕心裂肺，痛不可挡。他最后能说的，也就是 ：“小师妹，别怕，别怕，我带你找妈妈去……”到了这时刻、到了这时 刻，才明白，原来最了解岳灵珊的还是只有他。 小师妹，别怕，别怕……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P8-11